第27章 情丝
骨滦没有再追逐上爻的踪迹,上爻法力几乎丧失,如同凡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他也无心伤神去寻一个就要灭亡的魔。
烈日青天,还带有些稀薄的云丝。骨滦寻到骷炎的气息,先看见的嫍媚,而骷炎在赤足之下的寒潭中,说不上气愤或者心疼,他知道这是骷炎的选择。他想问,阿炎,冷不冷?
面对自己的天赐良缘,骨滦做到了最大的宽恕,“让开。”
嫍媚微微一笑,便是魅惑倾城,“她不想见你。”
不想见就不想见躲在寒冰里干嘛,不是最怕冷吗?骨滦的眉终于蹙了起来,轻轻的一下,但是嫍媚看见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你是有情丝的?”
骨滦有男子的身材,要比女子身材的嫍媚要高些,他眼帘微垂,透着薄凉,“没有。”
嫍媚觉得嘲讽,“你有情。”
“让开。”底下真的冷,肯定会把傻姑娘冻哭的。
察觉对面的敌意,嫍媚摇曳身姿,步步袅娜,“我用神魂封住的潭水,古神确定要杀了我吗?”
神魂封印,除非主人亲手打开,否则就算主人死了,封印就再也打不开了。
“理由。”
“在人间,你算是我的未婚夫,她算是插足。没有捏碎她的魂魄,我念着她一颗凡尘之心,对她已是宽恕。这只是小小惩罚。”
骨滦:“是我先骗的她。”
说不惊讶是假的,嫍媚好奇又觉得难过,她想起自己出现骷炎面前时,点开她尘封的记忆。一只小小的孤魂在崩溃,那么喜欢的人,是神,那么高贵的神,骗她。
现在她喜欢的神在承认错误,可是嫍媚觉得骷炎好可怜。
这是一个好迟好迟的歉意。
“嫍媚。”
“她怕冷。”
嫍媚:“她求过你,那你也求求她。让她见你。”
说来也觉得自己卑鄙,她私自看了骷炎的记忆。肤浅得不像话,钱财,美貌就可以复活她的小小凡心。她嫉妒,不甘,又心疼。
这是骨滦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也是她第一次忤逆古神。
可,骨滦没有半分犹豫,在嫍媚震惊又不解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求你。”
忽然,嫍媚感觉胸口钝痛,她看足下的人,觉得荒诞。那是骷炎的痛感,以寒冰为媒介,让她也感同身受。有只手抓住胸口的气息,另一只手用生锈缺齿的老刀在皮肉上不利索地磨呀磨,不见血,但是疼。
没出息。
见吗?
冰下的人:不见。
嫍媚胸口又一疼,她看了一眼骨滦。
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
“你听见了?”嫍媚知道骨滦听得见她们的对话,“她说不见。”
骨滦的手掌抚着冰面,他眨了一下眼,想努力靠近那抹温暖。
小骗子,你说要和我死在一起的。反悔吗?嫍媚记得很清楚,她意识初醒,骷炎睡在她的冰棺之上喋喋不休又不愿死去的样子,真的可爱。
她在冰棺中,可暖和了。
不反悔。
小骗子……没有求生欲了。连和天道的交易也不管不顾,谁教的呢?
“阿炎。”骨滦伟岸的背影一下子看起来小小的。
嫍媚知道古神的情丝被抽走,但是天生反骨的神怎么会任由自己无情无爱,他舍不得的。大抵还拼劲全力留了一丝薄弱的情意,伪装得太好,天道不曾察觉。不逼出恶果,只是一个留住骷炎的借口。骷炎的几次深处记忆都是,骨滦眼中那道浅浅的影子。
没有情丝怎么会影子?
他的欲望只有骷炎,或者说,骷炎就是他的欲望。
她为骷炎欣赏骨滦的狼狈。
“下面很冷。”
“你会疼的。”
骨滦每句话都像斟酌再斟酌的一样,间隔长了些“阿炎,我错了。”
嫍媚捂着胸口,蹙眉,咬咬牙。
疼,太疼了。
“阿炎。”
“我送你转生。”
“阿炎,我求你。”
嫍媚扬手给了骨滦一巴掌,几层力她不知道。她两次大战都不曾这样疼过,一个小小孤魂怎么疼过来的?
骨滦见嫍媚神色不好,便猜到些缘由,他生生受下那巴掌以为这样阿炎会好受些。
“阿炎。”
嫍媚还是疼,咬着牙,“你的阿炎,她疼。”
骨滦收回手,害怕自己让阿炎更冷。罕见的迷茫,他看向嫍媚,眼里是山川安详,再深深看去,山下地裂出沟谷,川下波涛暗涌。
他在挣扎。
骷炎在深冰之中,一败涂地。
新奇的感受从眼中溢出,嫍媚被烫的不行,指尖拂去眼下晶莹。
“让她疼的不是寒冰,不是我,是你。”嫍媚安抚不了睡在神魂里的骷炎,她嫉妒骨滦,可嫉妒了。
痛苦吗?
肯定的,她与骷炎共情,又疼,又苦,又酸。心上人在眼前,心里还要相思。
太苦了。
天空风起云涌,乌云卷起,弥漫人间,只露寒潭。
“天道知晓了,你情丝未净。”嫍媚有些侥幸,还有些不安。
冰潭之上薄薄弥漫一层烟雾,氤氲的包围着骨滦。嫍媚站在一旁听见‘咔咔咔’的声音,那是天道在寸寸捏碎骨滦的神骨,一如骷炎陷入沙怨时,被捏碎灵魂又生生重塑一样。骨滦也在承受一样的痛。
他倒在冰上,手指触上重新放在冰面。
阿炎,好冷啊。
他看不见人间,看不见六界颜色,看不见日月山川。此时,他的眼里一片灰暗,不似来云诡谲,晦暗寂静。
神女。
我要见他。
神女……
急促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嫍媚美眸忽明忽暗。她不担心骨滦,可是骷炎在乎。
冰面波动。
她真的用神魂冰封骷炎的,也是真的想让骷炎杜绝一切的,说一起死去也是真的。她打算献祭神魂,助骷炎转生的。有神的牵引,她们是能相遇的。
可……骷炎的眼里只有骨滦。
能不能让骷炎一直记住她呢?
被暖意藏在心底是幸运的吧?
裂痕斑驳的冰面停止颤动,嫍媚走到骨滦身后,唤出神像。是她身形的放大,从发梢到依袂都是冰蓝色的。神像挡在冰雾前,她接过骨滦的惩罚。
她看骨滦如死尸,竟也学着骷炎笑得艰难,眉毛蹙得紧,“你是神,要守护这人间的。她最喜热闹的。”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嘈杂的凡尘,可是守护人间是底下的人喜欢的呀。
“嫍媚助古神早日寻回情丝。”
这是她的祝福,也是诅咒。
说来也奇怪,她贪恋的只是一点点神没有的暖意,却是为了那‘一点点’弄得自己神形俱灭。可笑。
神像仿佛冰雕,却又像人一样飘摇着依袂。它开始出现不完美的裂缝,慢慢泄露蓝光,那是嫍媚的神息渐渐流失。
冰下的人在惊慌。
可是骷炎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看见嫍媚的神像一点点破碎,神息泄露,连同自己体内的那一抹微弱的气息也渐渐消散。破碎的神息仿佛夜空星宿驱散包围冰潭的寒烟,散着幽光,好看极了。
她听见嫍媚气息不稳,就不用和我一起过奈何了,你还是欠着我。最后一句话,嫍媚没说,放在心底:记得我。
感受到压抑的慌乱,嫍媚笑了一下。
身上的禁制开始松动,冰开始融化。骷炎嗓子干涩得发疼,奋力向上游,推开那些碎冰。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可是,星光增多,嫍媚已经只剩下一个残破的神像。
“骷炎。”
骷炎应了,她应的这一声,沙哑得刮破自己的耳朵。
只差一点。
就可以到水面。
拯救不了破碎的神,她可以见见。
“在人间,我不是神女的。”神的气息太孱弱,碎冰肉眼可见的融化。
在等等。
“你唤我……”
骷炎浮出水面,顾不得人间朦胧,她浑身湿透,出水面那一瞬间,发丝,眉毛,睫毛全部凝结了白色的冰霜,一张脸惨白不已。
已经没有嫍媚了,只剩局部的神像。
她还是能在水面行走的,刚迈出一步,就摔在水面上。一颗微光在指尖停留片刻,便化作虚无。
骷炎很喜欢好看的东西,她喜欢把水晶碾碎成灰,从上空撒下,借着阳光就会不同颜色的光闪烁坠落。紫色嵌着粉色,蓝色裹挟着青色……可是每次都只有一点水晶,她想若那天可以很多碎光像天上星星一样多就可以了。
她现在看见了。
“阿……”
神陨是世间最好看的景色,点点生辉,又有些刺眼。
碎得只有一张脸的神像,回头看了骷炎。因为碎得模糊,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看自己,是不是在笑,是不是在埋怨。
人间寒烟褪去,露出烈日,一阵清风。
六界再无神女。
“……银。”
阿银。
在人间,她叫阿银……
清风刺骨,烈日也刺骨。骷炎看自己不再苍白的手,再看看禁制消失的骨滦,一阵邪风吹过,有道影子闪过。她运气流动,直逼眼眶,低估了眼睛剧痛,难忍地叫出声。
“啊!”
“阿炎。”
他的手还没触到骷炎,就被厉声打断:“别碰我!”
“你不是不惧天道吗?”
“你不反抗,就是为了让她死,是不是?!”
骷炎落下两行血泪,嘶声力竭。骨滦有些慌乱,他想解释,可他不曾经见过这样厌恶自己的阿炎:“……不是。”
“哈哈哈……”骷炎听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哑得疼,“从头至尾,你就是一个骗子。”
“人间信仰的神!是个骗子!你连天道都骗,我是不是应该庆幸?”
字字讽刺。骷炎知道即使那丝微弱的情丝是自己,可是嫍媚已经俱灭,这份情意,太重了,重得压在肩上,她寸步难行。
血泪流过下巴,滴落在湿哒哒的衣裳上,染去一大片暗红。她在逼出自己体内的神息,再睁眼时,万物皆入眼,唯独不见骨滦。
“阿炎……”
骷炎愣了瞬间,忽然像疯了一样大笑,“哈哈哈……我心目中尘埃不染的神啊,哈哈哈……”
“你知道我的眼睛见不得晦暗之物。”
“可是,我看不见你了。”
“骨滦,我看不见你了。”
从前心心念念的神就在面前,看不见了。
那样的高贵圣洁,本应该满目倾仰,如今她双眼不见。
难过吗?
不难过,她欠嫍媚的。
再次传来上爻消息的时候,也伴随着一个噩耗。
千聿离世,不见魂魄。
佳人受伤昏迷。
赶去的时候,佳人睡在床上,安详得恬静。看不出受伤,也不见不妥。
骷炎撑着伞,伞是骨滦给的,做的好看,还挂了一步一响的铃铛。骨滦几乎是逃去追寻上爻的,陪在骷炎身边的是归途。
听说上爻要杀幻瞳,幻瞳和千聿配合得极好,原本还在败退的上爻剑走偏锋,去攻击一个行动力最弱的佳人。千聿被他的噬心咒晃了心神,在佳人面前不避不攻,生生被刺破了胸膛。上爻又用力了几分,剑尖穿出千聿身体,血液还未流出,剑尖也刺到了佳人的心口。
上爻被墨琴打伤,逃窜而去。
千聿到死来不及有半句遗言,佳人伤得不重却昏迷不醒。
“骷炎。”墨琴弱弱的唤了一声,让佳人受伤,她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细细感受,可以看见墨琴灵力稳定,大有仙灵气息。可惜千年竟都浪费一个虚无的缘之上,为鹿厌城放弃修仙,化作人间小妖。骷炎才觉得骨滦口中是有一句真话的。
他说,墨琴天赋异禀。神的肯定,可见墨琴与仙道是有缘的。
骷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战北狼,才移开目光,“不用担心,你们先出去,她没事。”她还是巧借归途给她修补灵魂,留在她身体里的灵力,才看得出来诡异。
苍玄和幻瞳守在千聿灵柩旁,明日灵柩送回不周山。幻瞳不是不周山的弟子再难见千聿。
幻瞳的双眼是疲惫的猩红,“苍玄,你先去吃些东西。”
灵柩里的千聿面色苍白,静得安安祥祥。大祸才歇,人间尚未恢复风采,自负少年的人,睡得安心,不受人打扰。
苍玄成熟了不少,转生除了灵堂。他听说,墨琴的朋友来了,有法子治佳人。他不感兴趣,但是要去看看那位被师兄保护的人。
房内,骷炎扯开佳人的衣襟,掀开包扎的纱布。胸口没有任何伤口,只有一朵绽放的黑色桃花。
骷炎愣了一下才道:“锁魂咒?”
她记得佳人平日胆子最小了,遇事憋在心里,受了委屈也只是哭,问她也不说。怎么会聚在一起的,大概是因为骷炎发现她也喜欢看话本,硬凑上去搭的话。
千聿命数已尽,不然战北狼一定会用梦尘笔寻回他的魂魄。想来在凡间太久,战北狼也失去了去追寻这丝丝不寻常的地方的本能。
骷炎借用归途的灵力,紫色光辉在指尖舞动,点在桃花花蕊处。她蹲下来,声音很轻,“千聿小道士。”
静默了一会儿,才从佳人胸口处传来声音,“是你?”他还记得骷炎。
听见千聿的声音,骷炎眼睛弯了弯,“你魂魄被锁啦。”
“……我知道。”
骷炎睫毛颤了一下,伞上的铃铛晃出丝丝轻响,“我就说佳人的法力与我相差不大,怎么困得住你。你故意的。”
“算不上。”
那就是没有反抗,“你心悦佳人吗?”
“……”
和想的一样,没有回答。骷炎眼神有些迷离,“这是锁魂咒,你和佳人生生世世都要转生在一起,你都会因她而死。她也终将受到反噬,世世心绞而亡。”
听不见回答,她又问:“那幻瞳呢?”那是你从战场救回来的公主,是大梁的公主,你要守护的主子。
“公主还是公主。”
“亡国公主而已,连复国机会都没有的亡国公主。”半个人间倾覆,无处去寻山清水秀,四季灿烂的大梁之地。话本中的亡国公主复国何其艰难,人生不是话本,到最后还会发现无功无过,无波无澜过了潦草的一生。
千聿大抵是在思考,“在人间大祸之间,我们就认识?”
“……是,”顿了一下,骷炎站起来,铃铛摇摇晃晃,“我在雪山之上刨出了遁入雪中躲避雪崩的苍玄,你以为我救了他,又看我无处可去,便邀我去雪崖府邸小住了些时日。”
千聿在回忆,骷炎打断他,“你记不起来的。”
“上爻就要受到天罚,让佳人看一眼吧。”
千聿怎么不怨,他一生正道,守护天下苍生。守护到死,却封在一颗心脏之中,逃脱不了,灵魂要生生世世束缚。不能蛮力冲破封印,佳人会反噬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就沉睡吧。
千聿:“我答应你,但是我要转生。”
骷炎想心绞太疼了,佳人受不了的,她替佳人做了决定。
“好。”
上爻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憬微,他知道憬微一定藏在哪处寺庙了。但是只是凡人的他来不及走遍人间,寻各处清净之地。
他要被天道惩罚了。
他猜,无非是捏碎他的魔魂,融掉他的魔根……
浩劫之中幸存的魔族不多,他们都带上了面具,跪在南天大门前,静候天道降临。压迫感渐渐侵袭,他们身上的魔气渐渐稀薄。而天上的神仙撤出天庭,他们怀有慈悲,见不得一个种族在自己的眼前弥散。
天光刺眼,云雾裹挟。排山倒海不及万分之一的混沌的声音,古老而庄严,“魔族上爻可认罪?”南天门之上出现一个身影,归途。
上爻不想跪,可是他站不起来,“不认。”
天道不怒,“天生反骨,更适合做你魔族首领。”
“可你要魔族反,要灭魔族。”
天道不说话,归途眼里冰凉,“魔,天生不详就该消失。”
“你知魔族好战,才定下法则,祸乱人间要灭族。”上爻才发现,天道做得一副好人样。憬微变成人,情丝日渐稀薄,却对一缕飘渺的神女气息如此执着。引得他心生嫉妒……每一步都是好算计。
“魔族上爻,认罪。”说话的不是上爻,也不是天道。
上爻看见憬微眼中微凉,她从头至尾没有看上爻一眼。
憬微跪在众魔族前面,她认罪伏法。就算不认罪,天道鄙弃魔族是不争的事实,迟早还会在引诱魔族犯下重重罪孽。
她的眼神太过清冷,话语铿锵,“生我魔者,拥我魔者,是憬微荣幸。”
“然,憬微为尊不作为,为祸人间。连坐诸位,我心愧疚。”
“憬微。”
“魔尊……”
憬微匍匐祈求,“人间是憬微所为,众魔皆宵小,被迫听令,请天道碎裂天下魔魂,责罚憬微。”
“……”
漫长的等候,才等来归途姗姗开口:“魔尊憬微万年前祸乱人间,身为尊主管辖不力,罚永生,重塑情丝,一生不得离开佛门……”
重塑情丝?还没来得及欣喜,上爻便听到了自己的结局。
“魔族上爻企图破坏天道法则,一己私欲再现炼狱。其,乖张暴戾……罚……”
罚什么?
“……永生,保留魔族身份,永生永世不得见或窥见魔尊憬微。”
上爻双眼猩红,面容几乎狰狞,“我不服!”
“安静。”憬微太过清冷,上爻没了声,他想看憬微的脸,始终只得看见背影。
上爻还在宣判其他魔族的命运,“……念憬莣守护神女有功,剔除魔根,引入仙班;众魔皆入瑶池洗髓,今后转生人间,不得富贵不得权威。”
“此上,为天道惩罚。”
憬微再拜,“天道仁慈。”
跟着是魔族的跪拜,“天道仁慈!”
只有上爻摇头,感受到的压迫消失,归途也没了踪迹。他追上憬微想,见见那张脸。在触到憬微那一瞬间,风沙迷眼,再睁开眼睛,他离憬微万丈之远。
耳边回荡的是归途宣读的天道惩罚,“永生永世不得见或窥见憬微”。他逃亡至今,连憬微的脸都不曾安静。
还有骷炎以一魂为引的诅咒:我骷炎诅咒魔族上爻不得所求,不得善终,所求咫尺,触手天涯。
他以为天道的惩罚是让魔族覆灭,这是什么结果。骷炎的诅咒,他也不曾在意。
所求咫尺,触手天涯……
憬微又何曾好过,她用万年消磨的情意,现在在慢慢助长,她与上爻一生不得相见。
有情丝就有凡心,有凡心就不会一直波澜不惊。
这个惩罚不罚身,罚心。她知道为什么使者动情不罚使者,而是摧毁他守护的一切。天道之眼只为了警示骷炎和她,可是她不懂。
她和上爻要活在相思里。
天道诛心。
情字也诛心。
人间下了好大一场雨,冲刷着旧魔的罪孽,被破坏得已经沧夷的土地开始冒出嫩草的触角,一探再探。然后从湿土里,挤出身子,互想交织,雨后已是一片盎然的青青草地。
骷炎站在房檐下,她的的手背溅了滴雨,被雨水沾染的地方如忘川之水一样,被灼出黑洞。她把手藏到袖子里,发出一声,“啧。”
归途看见了,但他移开了眼,“世界只剩一个魔族了。”
沉吟一会儿,骷炎说:“上爻?”
归途点点头。
骷炎笑了,“我就知道。”从天道在她被种下恶果后,找上自己,骷炎就知道天道惩罚不简单只是天雷。天道太坏了,它喜欢让人诛心,所以骷炎沾染古神,想要脱离孤魂的命运,她就要亲自代替天道惩罚骨滦,条件是她再靠近骨滦时,不会心绞魂裂。
“那骨滦受罚,要剔去什么?”不能是神骨吧,会不会像憬微一样,重长情丝?骷炎想到了嫍媚,她忽然想毁约。其实,她早就想毁约,在忘川时,她才会把天道赐予她惩罚骨滦的力量转化给灵力衰竭的骨滦和嫍媚,所以见不得阳光,触不到天降雨水。
“收手吧。”归途还是心疼,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的。
可是骷炎轻笑,最后轻轻回答,声音太轻太温柔。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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