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诚嫔
皇帝在杭州呆了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了乱党和造反的官员,又重新部署了杭州以及整个江南的规划,乾隆皇帝终于决定开始返程。
何潇收拾行李的时候心情不可谓不低落。皇上的龙船从杭州到苏州,即便走的极慢,三天也就到了。那之后她就要和永璘分开了。
永璘更是差点将“不舍得”三个字写在了脸上。两人从出行宫,到上龙船,全程都黏在一起。众人见皇上不管他们,也都不曾多言。
大船慢悠悠地在湖上行驶。这天傍晚,何潇和永璘吃过饭后,窝在一个船舱里,没有让奴才们在身边,他们看着平静的湖面,默默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永璘突然说道:“爷听你那日给十五哥唱的曲子很是动听,给爷也唱一首。”
何潇的脸绯红,说道:“奴婢会的都是民间的曲子,爷不会喜欢的。”
永璘道:“谁说的?你只管唱。”
何潇见推脱不掉,便将船舱内的茶盏和小碗都摆在了一起,拿了根筷子,敲打起来。
永璘一头雾水。可是听着听着,他发现何潇敲打的竟是一首曲子。
“庭中梨花謝又一年立清宵月華灑空階
夢裡笙簫奏舊樂夢醒淚染胭脂面
小重山念一遍又一遍
聞更漏咽頻教前塵辭長夜
久無眠深坐對宮簷
多情最是春庭雪年年落滿離人苑
薛濤箋上言若如初見
這一世太漫長卻止步咫尺天涯間
誰仍記那梨花若雪時節
我心匪石不可轉我心匪席不可卷
空凝眸情字深淺無解”
何潇的嗓音清婉悠扬,带着丝丝忧伤。一曲唱罢,发现永璘面色凝重,有些发怔地看着她。
何潇的眼圈红了,她拉过永璘的手,忍不住哭了起来。
永璘回过神,将那个单薄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小潇…”永璘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像是在发誓一般地说道:“爷不会让你泪染胭脂面,不会让你深坐對宮簷。以后每一年爷都陪你看春庭雪,看梨花,这个情字,爷与你一同写。”
何潇缩在永璘的怀里,默默垂泪。她在心间建起来的堡垒仿佛正在逐渐崩塌。当她察觉她好像真的爱上永璘了的时候,她恐惧,懊恼,可是又有些期待爱情这碗毒药。
正当二人沉浸在即将别离的情绪中时,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宫女的刺耳尖叫声。两人立刻绷紧了神经。永璘拿起佩剑,何潇惊恐地说道:“该不会又有刺客了吧?”
船舱外的骚动没有即刻停止,而是越发的乱起来。无数的脚步声和高声叫喊此起彼伏。永璘按住何潇,说道:“爷出去看看,你待在这儿,没弄清情况前,千万别出去。”
可是船舱的门此时从外面被推开了,小路子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呼道:“有娘娘落水了,侍卫们正想办法捞呢。”
“哪个娘娘?”永璘和何潇齐声问道。
小路子担忧地看了看何潇,说道:“奴才听说,好像是诚嫔娘娘。”
诚嫔…
何潇眨眼间就冲出了船舱。甲板上满满的都是大内侍卫。何潇好不容易挤了过去,拉过哭倒在甲板上的诚嫔的宫女,厉声喝问:“娘娘呢?救上来了没有?”
宫女拼命摇头,哭道:“天黑了侍卫们看不清楚,侍卫们也都不会水,没人敢跳下去救娘娘啊!”
何潇怒道:“皇上呢?”
宫女哭道:“皇上…皇上好像带了个江南女子走了…奴婢也不知道…”
渣渣龙你个混账王八蛋!
侍卫们撒网的撒网,丢绳索的丢绳索,有几个跳了下去,可是因为不会水,都死死地扒着船沿,根本就没有在救人!
皇帝在巨大的吵闹声中终于走了出来,身侧还跟着一个柔情卓态,杨柳细腰的年轻女子。永璘和永琰也早就跑了出来,大声命令侍卫们去救人。
乾隆皱着眉问道:“诚嫔怎么会落水?”
何潇闻言在心里骂道:你老婆掉湖里了,你tmd不想着怎么先把她救上来,反而要先问她是怎么掉下去的?你丫的真是渣男中的极品!
眼看侍卫们折腾了半天也没结果。何潇心急如焚,她两下甩掉了鞋子,脱掉外袍,“蹭蹭”几步窜到甲板前,一头扎入水中。
“小潇!”永璘失声大喊。
可是随即又是一声落水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十五爷!”
乾隆还在追问诚嫔为什么落水,随后突然听到侍卫们喊十五阿哥也落水了。他疾步走到甲板上,喝道:“所有的侍卫都给朕下水!把十五阿哥救上来!”
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们登时像饺子一般通通入水。
何潇上一世会游泳,这一世却从没游过。她努力地让自己浮起来,换了一口气,又钻入水中。漆黑的湖水,她只能凭感觉一边游一边找。
她摸索了许久,突然间,她的脚被人抓住了。何潇大惊,急忙努力去踢,然后将头探出水面。
抓她的人也探出了头。何潇定睛看去,惊喊道:“十五阿哥?怎么是你?你下来干什么?”
永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怒道:“爷倒想问问你,你怎敢说跳水就跳水?!就不怕被淹死!?”
何潇喊道:“我会游泳!我要救诚嫔!你别捣乱!”
永琰道:“爷跟你一起找。”
何潇没想到永琰会游泳,但是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因为她看到就在他们身后,有一大群的侍卫正在水里拼命地扑腾。
两人都钻入水中。片刻之后,永琰突然拉住了她,向一个地方游去。
一片漆黑中,有一抹淡淡的光亮从湖深处传来。他们游过去的时候,心都沉了下去。亮光是从诚嫔头上的宝玉珠钗传来的。此时的她静静地飘在那儿,早已没了生气。
何潇和永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拼命地拖着诚嫔透出了水面。
“十五爷在那儿!”侍卫们大喊。
何潇和永琰再次回到甲板上时,已经累到快要虚脱。永璘红着眼眶奔到她身旁,怒吼道:“你疯了?!”
何潇顾不得他,缓过神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奔到诚嫔的身子前。
“诚嫔娘娘!”何潇已分不清脸上是水还是泪,她拼命地挤压诚嫔的腹腔,又给她做心脏复苏,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
永璘拽起她,喝道:“你在干什么?”
何潇大哭道:“我在想办法救回娘娘!十七爷,让小路子给娘娘按压,我摸到她腹腔里有水,她只要把水吐出来,说不定还有救!”
永璘喝道:“你疯了!快跟我回去!”
“不行!”何潇看了一圈,又跌跌撞撞地奔到了皇上面前。乾隆此时正声嘶力竭地冲着浑身湿透的永琰怒吼。
“你不要命了?!一个嫔妃也要你亲自去救?!你知道这湖底有多深?你今日若死在这里,你当如何?!”
乾隆的话让何潇怔在原地。但是随即她回过神,跪爬到乾隆脚前,哭道:“皇上,您让人救救诚嫔娘娘吧!奴婢求求您!”她说着便不管不顾地磕起了头。
乾隆怒瞪着眼前衣衫不整,水淋淋的小丫头,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点着永琰骂道:“你是去救她了,是不是?你个不孝的混账!”
乾隆怒火攻心,伸出一脚踹在了永琰的肩膀上。随即厉声道:“诚嫔的装殓交由和珅负责,明日到苏州后,将诚嫔换入小船,先行送回京!”
何潇猛地抬头,仿佛没听清楚乾隆话。乾隆此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已带了杀意,他俯下身,冲何潇道:“你这么喜欢诚嫔,若想跟她一起去,朕可以成全你。”
就在这时,永璘也跑了过来。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包住了何潇的身体。他双膝跪倒,高呼道:“皇阿玛息怒,潇儿与诚嫔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交往颇多,感情深厚,这才不顾自身安危下水去救诚嫔娘娘。望您看在潇儿前些时日救驾有功的份儿上,不要怪罪于她!”
乾隆指了指永璘,喝道:“看好你的侧福晋!如若她再敢逾矩,朕就拿你试问!”
何潇的侧福晋称呼倒是自此落实了。
可是她此时也管不上什么侧福晋称呼,她已经哭的不能自已,见侍卫们要将诚嫔抬走,她又飞奔回去,拉着诚嫔冰冷的手,声声泣血地呼道:“诚嫔娘娘!娘娘!”
娘…
诚嫔那淡淡的笑,微红的眼圈,温柔的声音,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眼前。何潇两世都不曾有过母亲在身边。可是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和诚嫔的相处之中,她仿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母亲的关心。她的耳朵上还戴着诚嫔送她的耳环,包裹里还有诚嫔亲手给她绣的围胸,她还有很多护肤的好东西还来得及送给诚嫔…
巨大的悲痛让她几近失声。她的指甲已经抠入了甲板的木头里,可是她感觉不到疼。乾隆自始自终都不曾来看诚嫔的尸体一眼。他甚至都不想确认一下诚嫔是不是真的死了。
诚嫔十五岁入宫,在后宫中消磨了二十七年的青春。她没有子女,没有丈夫的宠爱,她就像宫里的一朵蔷薇一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乾隆震怒过后,又拉着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江南女子回到船舱里,脸上不曾有过一丝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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