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遇上夏秋翌之前,周寓从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事实证明,喜欢这种事是无师自通的,遇上了,心也就知道了。
夏秋翌聪明,并且周寓确信他比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他从没遇上过像夏秋翌一样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最初见面时对他太狠、心怀愧疚,还是心境真的变了,感觉他像山上雪、像天上云、像草上霜,连触碰都得小心翼翼。
占有的念头,他从来没有过。
那对白鹭又飞了回来,周寓心里咯噔一下,夏秋翌依然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为什么不可触碰,他也不懂。
回到教室刚坐下,晚读铃声响起。
走廊上站了不少人,正在背诵课文,叶华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在睡大觉还是思考人生,旁边的邱治淮依然不见踪影。
他拍拍叶华的桌子:“哎,邱治淮考砸了,你也跟着蔫了?老金说了啊,下次考试不进全班前五,你得搬回宿舍住。”
叶华抬起头来,白眼翻了翻,要死不活地转了个头又趴下:“你说邱治淮那么努力的人都折了,我这种垃圾赶不上他三分之一的努力,他都没成功,我凭什么能考上?”
“你想考哪?”
“c大。”
那不好办?
他看过叶华的成绩,发挥不稳定都是因为基础不扎实,筑基阶段没稳住。
他笑了笑:“我也是考上过c大的人,我教你最简单实用的学习办法,要不要?”
叶华满心狐疑,要说打架周寓在行,学习这方面,他觉得悬。
重铸往日辉煌哪那么简单?
他瞅了周寓一会儿,说:“两年前我信,我刚高考完就把所有学过的东西撇脑后了,复健就花了不少时间,你撇了两年,还能上天啊?”
周寓视线下移,看到他身下铺着的试卷,心里有了主意:“这样,我把卷子做出来,分比你高,你以后听我安排。”
叶华偏不信他的邪:“行啊!”
在朗诵和背诵声中,一个身影走进来,邱治淮无精打采挪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一脚踢倒装笔芯的矿泉水瓶,也没低头去捡。
瓶子骨碌碌滚到周寓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放到邱治淮桌上:“别灰心,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
叶华把满桌的学习资料清空,搬到窗台上,拍了拍桌面:“就当着我的面做,一科一科来,我给你监考。”
周寓把从金老师那儿领到的新卷子抱过来,扔在桌上:“行,今晚物化生,明天语数英,总分我一定比你高。”
周围人的目光被他扔卷子的动作吸引过来,听说他要挑战叶华,脸上都挂起看戏吃瓜的表情。
全班三十几号人,叶华的成绩虽然不稳定,但也在前十名上下飘着,开课一个月周寓才来报到,来了不到两周,从去年六月份到现在十月份,这期间隔了多少日子,要真能让他轻轻松松赶上来,说明这是个能人。
对叶华来说压力就更大了,他心里清楚,周寓这是复学,没碰课本的日子可不止这一年多。
战斗一拉响,班上顿时静下来,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周寓的好戏,放低了声音尽量不影响他答题。
周寓扫完大致卷面,提笔开始进入战斗。
“考试”直到快下晚自习才结束,期间金老师来看过,看到周寓在答题,没说什么走了,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较量。
为了公平起见,卷子由班长批改,批改过程中大家都围观着,等着成绩出炉。
前两张生物和化学卷子改完,分数竟然都比叶华高。
叶华逐渐坐不住了,最后一张物理卷子决定了他首战能否告捷,遗憾的是,分数没如他所愿,周寓毫无悬念地高出他十分之多。
成绩一出叶华就被班上同学嘘了一顿,他两手捂着脑袋,头发从指间炸开,恼了半天,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别得意太早,明天还有语数英呢!”
周寓泼他冷水:“听说你英语不行啊。”
叶华被他捏到了七寸,急哄哄反驳:“谁——谁英语不行!你英语行?”
周寓笑得没脸没皮:“还行。”
“让道!”
随着一声暴喝,肖何端着三个扁平的大盒子,穿过人群走进来,径直走到周寓跟前。
人群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社会班的“山大王”要干嘛。
周寓还一头雾水,肖何就宛如交易般,打开盒子展示给他看,一堆整整齐齐的眼镜赫然入目。
没等周寓验完货,他阖上盖子,把礼盒重重顿在桌上,压住那三张刚做完的试卷:“五十副眼镜全在这了,我现在不欠你了吧?”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全班人目瞪口呆。
叶华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寓哥,牛逼啊,他真给你送来了。”
周寓打开盒子,拿起一副眼镜看了一下,是正品,肖何不惜赔他好几万的眼镜,是言出必行、还是为了争个面子?
只为了争个面子,硬着头皮花了这么多钱的话,周寓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叶华拿起副眼镜瞧了瞧,叹道:“五十副眼镜,都能在街边撂个摊子叫卖了。”
别说,是个好主意,这要是给潘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他家里很有钱?”
“有没有钱不知道,他爹是前任市长。”
原来是个官二代。
一下课,周寓抱着三盒“免费”眼镜坐上叶华的车,回了网吧街。
潘曙已经等在网吧门口,看到周寓从车上下来,连忙起身迎上来。
周寓打开盒子,取出一副眼镜,把剩下的交给潘曙:“这有四十九副,你能卖就卖,卖出去的钱都归你。”
“眼镜好办啊!”潘曙掀开盒子一看,猛然抬头,“寓哥,都是同一款啊?”
同一款就意味着客人没法挑选,卖出去应该也不容易,但好在是正品,多少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这些眼镜市场价一副一千八百六十块,平光的,可能不太好卖,你看着办吧。”
“这么贵?”潘曙瞪大了眼睛,“你搞来这么多眼镜干嘛?”
周寓摆手:“别人送的,不是我搞来的。”
反正是肖何自愿赔给他,留一副赔给白烨,其余的就给潘曙当无本买卖了。
潘曙还没从那串价钱里回过神来,继续问:“真的要卖啊?那我卖多少价钱合适?”
“那你自己看着办,吃宵夜吗?”
他说着要上楼,潘曙杵在原地没动。
“我吃过了,就不上去了。”
周寓回头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继续上楼。
第二天,下半场战斗开始。
还是那个监考官,还是那个阅卷人,还是那群看戏吃瓜的同学。
分数很快就出来,周寓高出叶华二十几分,荣登全班第四名。
班长拿了支红笔,在成绩单排名表第五名的位置划了一杠出来,补上周寓的名字和各科成绩,就这么醒目地横插了一脚。
他在这个班算是“一战成名”了,叶华算是彻底蔫了。
金老师走进来,看了看成绩单,又给叶华泼了盆冷水:“叶华,距离下周周考只剩四天了,考不进前五就等着卷铺盖回来吧。”
叶华面如死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金老师转身离开,他才双手抱头一脑袋磕在桌面上,呼天抢地:“我不活了——”
下晚自习后,周寓去往奶茶店,跟店长姐姐学习怎么做奶茶、炸小食,到店里一看,夏秋翌在店里,周围坐着他班上的同学,以及文姗姗。
看那架势是在课后补习。
图书馆自习室不方便讨论,只好跑到奶茶店来,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累了还有扑克牌和飞行棋消遣。
夏秋翌背对着柜台,埋头在跟身旁的人念着英语听力,一口好听的美式发音荡漾在店里,比轻音乐更悦耳。
周寓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反应平淡。
约好要一起补习,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不能参与,这惨淡的人生。
幸好奶茶店的工作不算难,周寓很快就学会了,店长姐姐急着回家,看大家还在学习,没忍心打扰,干脆把钥匙交给周寓,把关店的事交付给他。
文姗姗走过来,笑问:“你要关店了吗?要的话我们马上走。”
周寓看了看夏秋翌的背影,答道:“没关系,我外宿没有门禁,你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真的啊?那来一盘炸薯条可以吗?你会吗?”
“我试试。”
周寓对这个班长印象不错,属于那种不怯场的乖女孩类型,没有攻击性却也不软弱,总是笑脸相迎,大大方方好相处。
打开冰箱取出薯条,同时热好油锅。
半降下的卷帘门外,一辆电动车停下来,叶华随后钻进门,朝他打了个招呼。
又看了看那边的夏秋翌他们,也不嫌生分,大摇大摆就走上去,借夏秋翌和周寓的名义套起近乎来。
“嗨喽大家,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为了不搬回宿舍,叶华在被金老师警告后是铆足了劲地学习,下了晚自习也没挪屁股,说要顺路来接周寓,反而加入了夏秋翌的补习小组。
薯条炸好,叶华乐呵呵来端走,周寓低声叫住他:“夏秋翌的英语成绩特别好。”
意在让他跟夏秋翌请教一下学习方法,叶华朝他挤眼,弹舌“嘚”了一下,表示收到,端着薯条就走了。
自从叶华加入后,小组欢乐不断,周寓想参与,可是想到夏秋翌的反应,心下又迟疑,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小组散会了。
夏秋翌收拾好背包,最后一个起身,来到柜台前,递给他薯条的钱,边说:“以后客人点餐要记得先收钱。”
周寓笑了:“我还怕你赖账不成?”
夏秋翌沉声,看了看那边的叶华,说:“听说你和叶华组互助小组了,帮你补习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吧。”
周寓愕然,反应过来时夏秋翌已经走了。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吃薯条的叶华,冷声问:“你跟夏秋翌放什么屁了?”
叶华愣住:“没有啊,我只说了你逼良为娼的光辉事迹。”
周寓:“……”
他呼吸不畅,完了,夏秋翌要生气了。
追出奶茶店,学校大门已经关闭,周寓不是寄宿生、更不是应届生,夏秋翌的校区他进不去。
望着那道走远的背影,周寓掏出手机,拨通夏秋翌的电话。
那头传来夏秋翌低低的声音,周寓顿了顿,说:“我没有跟叶华一起补习,你答应要帮我的,不能反悔。”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一三五晚自习后,在奶茶店集合,周日下午在图书馆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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