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回
二人一震,眼中闪过惧色。
那王全友本想说些什么解释,嘴巴张了张,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发出来。也是,这样的场面越解释越有问题。
司马贝继续:“李娘子,你的夫君呢,家里院墙塌了他做丈夫的不出来帮忙,反倒劳烦身娇体弱的娘子,委实不成体统。”
李娘子正要开口,被赵金截胡:“王妃有所不知,李娘子身上有官司。”
“哦?”
看了眼李娘子,赵金道:“李大郎神秘失踪,大约有二十日了。”
“竟有此事?!”司马贝故作安抚地拍拍李娘子的手,道:“你莫怕,王爷执掌冷案司,你夫君失踪一事王爷定会调查清楚……”稍顿一下,“不论是活人亦或尸首,定能找回来!”
说到“尸首”,李娘子无端浑身一抖,“嗖”地抽回手。
司马贝眯眯眼。
“……多谢王妃。”李娘子眼神闪烁,肩膀微微发抖。
“除了这面墙,还有哪里受损严重?”沉默好久的南文御开口问。
李娘子迟疑一阵,道:“回禀王爷,没有了。”
嘴角若有似无地一勾,南文御似笑非笑道:“哦?既然无受损为何放着灶台不用,偏偏在院子里支一口吊锅?”
灶台?吊锅?
司马贝朝灶台看去。
不大的棚子,两面靠墙,灶台上有一口大锅,刷地干净。若非南文御提起,司马贝绝不会主意此处。
走上前去,隐隐发觉有丝古怪,可到底是哪古怪偏又说不上来。
正纳闷呢,王全友道:“那灶台的烟囱堵了,烟出不去,火也烧不着,本打算拆掉的,一直没工夫罢了。”
“邻居家的事,你倒清楚。”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李兄不在我照顾一下嫂嫂也是应该。”
南文御淡笑。
王全友比李娘子镇定太多了,若非他打岔,说不好几番围攻下来李娘子早撑不住交代实情了。
握了握李娘子的手,王全友让她放心。
南文御眼眸掠过,问李娘子:“你这灶台多久不用了?”
“……”李娘子踌躇,王全友几欲开口,赵金呵斥:“李娘子,王爷问话还不速速回答!”
垂下头,声音很小,“二十日了。”
“也就是说,自你丈夫失踪后便再没用过?”
“是。”心中惊惧,又补充道:“我丈夫说他抽时间修理烟囱的……”
“那你平日饮食如何解决?”
“我……”
李娘子答不上,南文御快速道:“本王上次来时,你院里可没这口吊锅。”
“王爷……”李娘子膝盖打软。
几乎要跪倒,王全友拽住她的胳膊,急迫道:“王爷,李娘子这些时日都是在小人家中解决膳食……”扑通跪下,“王爷,小人不敢欺瞒王爷,小人时时照拂李娘子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二人是邻居,小人心慕李娘子,小人想娶她为妻!”
没想到王全友竟敢承认。
司马贝本要教训他一下,被南文御拦下,“倒是痴心一片,王全友本王也要提醒你一句,李大郎离家,他走时并未与李娘子合离亦未留有休书,李娘子始终是他的妻子,你二人如此有违纲常伦理。”
“若李兄一辈子不回来,李娘子还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不成!”王全友不服气道。
“你怎知李大郎不会回来!”南文御眸光一敛,神情肃杀。
欲要争辩,王全友唇瓣翕动,几番挣扎后愤恨地就此作罢。
一阵冷场后,司马贝绕着灶台冥思苦想,终于她发现问题,这灶台也太干净了,墙壁、锅沿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若真如李娘子和王全友所言,烟筒堵了,那墙壁上至少留有烟灰才对。
手指触摸锅沿,无一丝灰尘,分明是才擦拭过不久。一个无法使用的废弃灶台,为何要天天擦拭?
满头雾水,司马贝蹲下来。
视线意外接触锅沿下部,泥封与铁锅之间有一圈很小的缝隙,似乎是活口的,可以随时将锅子拿下来。
——“不知道谁家烤鸡,好香啊,我梦里都流口水了,娘亲打屁股,好疼呜呜……”
口供莫名其妙冒出来,司马贝全身汗毛耸立。
这一带有个大地主,那地主为富不仁,养的鸡经常糟蹋附近居民的菜地,一开始居民还跟大地主争辩几句,后来知道了大地主丑恶的嘴脸,他们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但凡地主家的鸡敢来菜地放肆,他们就抓了鸡烧着吃。
这已经是当地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默契的不说罢了。
“赵金。”司马贝喊,“你来把这口锅取下来。”
她的样子有些急。
南文御朝司马贝的方向看去,见她蹲在地上观察着灶台,眉心拢起。
赵金有些奇怪,但还是听命去了。
听见司马贝命赵金取锅李娘子马上慌了,“不可——”
她急得掉下眼泪。
此举更令司马贝坚定心中猜测。
李娘子拼命呼喊,可赵金哪里会因为她而停下动作,王全友见势不对,摸起脚边刮刀朝南文御劈砍过去。
他面目扭曲,动作凶狠,明显是想要南文御的命。
眼见那刀直冲南文御面门而来,司马贝尖叫一声,就要冲过来,南文御左臂一挡,反手卸掉王全友手劲,“哐啷”一声刮刀落地。
南文御身姿凛凛地站着,而王全友双膝跪地,上半身被扭成麻花。
司马贝惊得嘴巴张老大,结巴道:“你你你你会武功?”
懒得理她,南文御用力一甩那王全友便躺在地上抱着脱臼的手臂哀嚎。
“这点防身术都不会,如何执掌冷案司。”阴冷的眼角掠过司马贝。
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一碰女人就晕的废物?
如此想着南文御脸色更臭了。
他本就阴晴不定,司马贝早习惯了,可是再习惯,司马贝也不会猜到,被称“冷面阎罗”的指挥使大人,是因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晕倒,以为丢尽颜面,才看什么都不爽的。
铁锅移开,赵金当场愣住。
那里面……
冷案司,
“如今证据俱全,李娘子,你还有何要争辩的!”杨司直审问向来以:快、准、狠著称,由他来审问李娘子,司马贝都替她捏一把汗。
“呜呜……”李娘子形单影只,玉体纤弱,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与那日见到的美娇娘大相径庭。令人唏嘘。
“本官问你,灶炉里可是李大郎烧剩下的尸骨和衣服?”
李娘子流泪点头,承认道:“是。”
“啪!”
“你个毒妇,为何谋害丈夫,还不从实招来!”杨司直眼珠子一瞪,眉毛跟着跳起来,威严得近乎骇人。
“因为……因为……”李娘子哭得喘息不止,说话也结结巴巴,“李大郎殴打民女,民女实在受不了他的暴力,这才……”
这女人巧舌如簧,当日冷案司查案,她满口假证词混淆视听,如今她说的话,司马贝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了。
“不是因为你奸情被李大郎发现,为掩人耳目联合情夫谋杀亲夫吗!”司马贝冷道。
司马贝是陪审,坐在杨司直下首。
李娘子摇着头,梨花带雨,当真委屈极了。
“哼。”司马贝冷笑,“前天晚上,本宫奉命监视,分明见你进了王全友家中与他行苟且之事,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不,不是……”李娘子哭哭啼啼,跪着膝行几步向杨司直道:“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民女与王大哥是清白的。”
清白?滚到一张床上还能清白?
“你的意思是,本宫污蔑你?”
此时,李娘子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她沉默不语,杨司直道:“带王全友。”
王全友右臂缠了绷带,整个人颓丧极了,他看起来比李娘子还可怜。
“王大哥。”李娘子心疼地看着王全友。
上前检查王全友伤势,“啪!”一声惊堂木,李娘子全身一抖。
杨司直:“王全友,事到如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王全友看了李娘子一眼,眉目间有不舍和深情,李娘子露出些微讶然,哭着说“不要”,王全友朝杨司直磕了个头,直起身道:
“大人,小人与梅儿自幼相识是青梅竹马,我家里穷她父亲看不上我,我便离开家乡去外面打拼,就想着等挣到钱回来娶梅儿。
可没想到同村的李大郎趁梅儿给她父亲送饭之际在地里强要了梅儿,后来为了掩盖家丑,她爹便将梅儿许给李大郎。梅儿嫁过去以后李家便搬家了,可巧的是,我漂泊辗转竟与梅儿成了邻居。
我知她过得不好便时时关怀照顾她,李大郎疑心我俩有私,他便……”说到这王全友有些说不下去,咬咬牙,他说:“他将梅儿绑在院子里,强要她,让街坊四邻听着,看着,就是为了羞辱我们……
我本想带着梅儿一走了之,可她怀孕了,李大郎知道后用辫子抽打梅儿,致使她落胎。
直到那日,听见李大郎又在打梅儿,我……我最心爱的女人受别的男人羞辱殴打,这口气如何能咽下!于是我砸开李家院门,冲进屋里,挥刀砍伤李大郎,后来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分尸丢进灶炉里烧了。”
冗长的沉默。
听完王全友的叙述,司马贝有些难受,事情的结局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是狗男女害人,后来感觉那李大郎也是个混蛋。
强抢民女,侮辱妻子,殴打孕妇致其小产……桩桩件件李大郎死有余辜!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次看向李娘子,司马贝的目光不知不觉有些闪躲回避……她今天当了一次坏人呐。
王全友说完,李娘子与他搂抱在一起,二人哭得难舍难分,一对苦命鸳鸯。
证据俱在,王全友杀害李大郎一案告破,只是这案件背后的故事难免令人唏嘘。
司马贝看向南文御,他面容冷峻些许动容之色都不见,就连杨司直听后都皱了皱眉头呢,南文御的心可真够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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