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
秋田县大赛团体预选赛安排在早晨十点钟，目的是为非本地的选手们留有足够的时间吃饭、坐车和修整。
当然，藤原初夏作为主办方特邀人员，她不仅不用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等待比赛的降临，也不用一大早起床坐车赶到射场，反而可以躺在床上等待酒店服务员送上美味的早饭。
吃饱喝足后，钟表才将将指向九点，她还有足够的时间躺在床上，回复昨晚因早睡而遗漏的消息。
第一条消息不出意外是忍足川樱发来的，今天她就要正式比赛，字里行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慌乱的心情。
23：45。
忍足川樱：【啊啊啊我睡不着，你说要是我明天在水里脚抽筋怎么办？】
忍足川樱：【小夏小夏收到请回答！】
忍足川樱：【你不会睡了吧？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
忍足川樱：【……好吧，晚安。】
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藤原初夏能看出好友的心态从慌张到急躁，再从悲愤到无奈的一系列变化。
她忍不住夸夸自己，这不是学得很快嘛。
骄傲过后藤原初夏还是乖乖的给忍足川樱回消息。
藤原初夏：【早上好川樱，今天感觉怎么样？】
那边忍足川樱消息回得很快，看来比赛还没开始。
忍足川樱：【刚抽了签，内心毫无波动，冠军我必拿下。】
藤原初夏：【诶~看来昨天晚上是限定可爱小樱。】
忍足川樱：【？给我撤回】
躺在床上的藤原初夏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忍足川樱平日里总是一副‘近我者死’的霸道模样，但私底下的习惯和爱好都是与外表相反的柔软可爱，无论是口味偏甜还是喜欢收集公仔，甚至气急败坏时的傲娇发言，在藤原初夏眼里都是‘川樱特色’。
忍足川樱：【不说了，要去准备了。】
藤原初夏：【上台领奖的照片记得有我一份，我会保存起来的！】
忍足川樱：【以后应有尽有。】
处理完私事，正事也该摆上台面。
夜蛾老师昨天发来了消息，内容是关于第一次任务的后续情况。
那次任务中，她和灰原雄发现现场情况并不像‘窗’所提供的情报里说的那样，实际上很大概率有数条人命牵连其中，事后七海建人怀疑提供这次任务的高层可能和不法组织有联系，对于他们几个学生而言，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告知老师。
夜蛾正道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毕竟咒术界是明令禁止和普通人进行特殊物品交易，所有触犯规则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而线索如今就摆在眼前，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意思。
夜蛾正道：【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工厂里曾经出现了一只一级咒灵，但是被人瞒下，处理后交易给了横滨那边的黑手党。】
【我们已经找到主使人了，是加茂家的咒术师，他在赌场欠了高利贷，用咒灵和赌场背后的黑手党交易来抵债，看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已经被关押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看完短信，藤原初夏松了一口气。
实话说，她对自己那次任务中的疑点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想私底下让家里的人帮忙调查，可这毕竟是咒术界的‘家务事’，阴阳师没有插手的理由。
但是如果七海和她的猜测没有出错，真的有十几人被残忍杀害于废料桶中，而她又因为莫名的理由放弃深究，那些死者恐怕就真的变成无人问津的存在。
这是不正确的。
她现在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忍足川樱说过，女人的第六感是在数千年的危机环境中磨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当你对一件事产生下意识的判断时，不要犹豫，大胆相信自己的判断。
[做就行了！]记忆中蓝发少女斩钉截铁地说。
因此藤原初夏回到学校后，主动找夜蛾正道讲述了任务中发生的一切。
做完这件事后，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
看来她的决定没有错。
远的射场。
距比赛开始不到十分钟，休息室里选手们换好衣服，正在各自调整情绪。室外场地侧面，观众们已然落座，自觉地保持安静等待裁判宣布比赛顺序。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响，第一组比赛的选手们慢慢走进场地内。
团队赛和单人赛不同，最终的成绩是由团队的总中靶数来评定。每个队伍总共派出五人，以射箭的先后顺序分为大前、二的、中位、四的和落位，其中大前和落位是重点位置，一般由最能带动气势和实力最强的人担任。
这次比赛的选手们年龄最高不过十八岁，在经验方面自然有所欠缺，射型和准头都不太完美，但胜在年轻有拼劲，每射出一支箭都会带动观众们的情绪，让大家为他们捏着一把汗，当有人射中靶心时，场内会响起整齐的‘よし！’为射手们加油鼓劲。
主席台附近，藤原初夏和佐藤范士坐在一起，两人正在讨论表现不错的选手。
“啊呀，真可惜，还是太紧张了。”此时有位表现尚佳的男生最后一箭空靶，佐藤范士摸着胡子遗憾道。
他今年已经七十岁高龄，因为常年修行弓道，体格比同龄的老人更加强壮，因为刚出院，面色还带有一些大病初愈的疲态。
【多参加一些比赛就好了。】藤原初夏附和。
佐藤范士点点头，端起随行助理泡好的茶轻抿一口，“藤原你现在比过多少场了？我记得你从小学时期就开始参加比赛，那么多场递箭仪式中肯定有我吧？没想到如今……看来我也是老喽。”
藤原初夏哭笑不得，【千万别让鸭川范士听见您这么说。】
佐藤范士听见熟悉的名字，轻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敢当着他的面，不然那家伙肯定觉得我在嘲讽他快要入土。”
老人孩子气的话引起周围工作人员善意的笑声。
赛事逐渐进行到中期，第三组第一射场的队伍按顺序走上了赛台。
藤原初夏停下写写画画的手，熟悉的校服映入眼帘。
桐先高中弓道社。
有着亚麻青发色的少年走在队末，贵公子般的气质引人注目。
是藤原愁，他是桐先的落位。
这样的安排理所当然，藤原初夏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但下一秒，风舞的几名队员相继出现在藤原愁身后，裁判同时宣布了本次对战的校名。
风舞vs桐先。
藤原初夏呆了几秒，反复确认对战表上的顺序，她清楚地记着昨天山之内说过，他们没有对上桐先，甚至还为此感到庆幸。
【调换过对手了吗？】她向身边的工作人员询问。
“是的，原本第三组第二射场的学校退赛了，就由第四组的风舞顶上。”
藤原初夏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也太戏剧化了。
明明已经分开比赛了，但却因为宿命的纠葛彼此牵连，重新汇聚在一起，然后在同一场比赛中分出高下，挣个你死我活……就像热血漫画里一样。
这么类比下来，风舞拿着主角的剧本，那桐先不就是反派了吗！
藤原初夏越想越不对劲，先不说愁怎么会是反派，单论风舞的实力现在也不是打boss的时候呀！
“啊啦——那也是你们家的孩子吗？”看得津津有味的佐藤范士唤回藤原初夏飞去天际的脑回路，“无论是气质还是射型都有些相似呢。”
【愁是我叔叔的孩子。】
佐藤范士闻言忍不住感叹，“真好啊，能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射手，藤原家一定非常注重孩子的教育，不然很难教导出无论何时都以‘道’来对待比赛的选手。”
但此时的藤原初夏已经没有余心去回应前辈的夸奖，她全身心地关注着第三场的比赛。
第一轮，桐先五射五中；风舞五射二中。
第二轮，桐先五射三中；而风舞的山之内辽平在张弓时意外弓弦崩断，这一轮他的成绩直接算靶外，最后结果只有竹早静弥中靶，五射一中。
接下来是第三轮，第四轮……
后续风舞的状态并没有调整过来，面对每轮至少两中的桐先根本没法与之一战。
同样关注比赛的佐藤范士叹了口气，“风舞的大前过于‘想赢’，整个人的心态都过于急躁；他们的二的在弦断了后也明显慌张了起来，手抖不重要，但腿抖可是大忌；最后的落位有‘早矢’的问题——”
“悬啊。”他做出最后的总结。
【下午还有加赛。】藤原初夏合上速写本，起身向佐藤范士道别。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午饭不能陪您一起吃了。】
对于她的歉意，佐藤范士相当大度，“我懂我懂，年轻人还是要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和老头子一起吃饭可是会胃疼的。”
【不是的！我只是……】藤原初夏一句话还没写完，就被佐藤范士按着肩膀推向了出口。
“耽误年轻人的青春可是罪大恶极，藤原小鬼还等什么呢，要让老头子我晚上睡觉也不安宁吗？”总是笑眯眯的老人向她挥挥手，“况且我等会只有健康餐，你不会想让我看着你一个人独享天妇罗吧？那可太残忍了。”
藤原初夏愧疚的心情在佐藤范士的调侃下有所缓解，她抱着速写本，在老人慈爱的目光中向出口奔去。
本次秋田县大赛共有六个小队参赛，将其分成三组进行对战。早上择出优胜的三队，以中靶数量作为评分标准，评选出冠、亚、季军，而失败的队伍则进入下午的淘汰赛，去竞争第四名，也就是最后一个进入本战——县大赛决赛的机会。
这对于风舞高中的选手来说，无异于背水一战。
在离开主席台后，藤原初夏直奔选手休息区，一路上她压低帽檐捂紧口罩，艰难地避开热情的路人或粉丝，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正在反思上午比赛的风舞众人。
为什么要帮他们？藤原初夏站在他们不远处，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
明明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甚至除了山之内几人外，还没和其他队员说过话。
为什么呢？
她脑海中闪过山之内弦断时惶恐愧疚的神情，小野木海斗赛后的隐忍和不甘，还有鸣宫凑看向右手的失落。
这些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三年前，她刚当上冰帝弓道部的正选，和队友们一起参加比赛的时候。那时冰帝弓道部没落已久，正选都是加急训练几个月后，零零散散凑了几个人，勉强达到比赛人数的要求。
藤原初夏作为所谓的‘王牌’，身处落位的她肩负着引领全队的重要责任。
但差距还是太大了，在都大赛中冰帝赛惜败立海大，那一年他们与全国大赛失之交臂。
比赛结束后，她整理好弓和箭筒，径直向带队老师走去，全程和队友没有任何交流。
啊，不对，其实还是向教练说了一句话的。
说了什么？
好像是‘回去加练’？
现在回想起来，大家都很难过吧？无论是作为部长的长泽学姐，还是和她一同入部的酒井、相田。
她们在等什么呢？
三年前的藤原初夏不懂，但现在明白了。
大家想要的不是毫无感情的评价，也不是训练表上枯燥无味的加训。
她们只是想要所有人聚在一起，认真的、团结的去复盘比赛中的失误，然后在相互鼓励中重新站起来，再一次一同去迎接新的挑战。
但是很可惜……她错过了。
“藤原？”正士下座向弓道道具店老板道歉的山之内辽平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气喘吁吁的藤原初夏，“有什么急事吗？”
“诶——！什么？”如月七绪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小野木海斗的衣领惊喜极了，“是昨天那位藤原小姐吗？你们真的认识的！”
“昨天就告诉你了，藤原桑看完了你们比赛的全程，最后还做了评价。”竹早静弥掏出记录成绩的本子，向他展示上面的笔记。
“我以为你是为了激励大家骗我们的！原来是真的吗？”如月七绪不敢置信。
“我骗你做什么……哎。”竹早静弥无奈的想推推眼镜，但抬手却想起自己已经换上了隐形，只能摸了摸鼻梁。
在一旁摸着下巴看戏的店老板一锤手心，恍然大悟，“哦！你是昨天递箭仪式上的小姑娘，包这么严实我实在没看出来。”
藤原初夏闻言尴尬地压了压帽子，向众人解释自己是怕又像昨天在观众席上一样被围追堵截，同时从速写本上扯下两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递给竹早静弥。
“这是……？”竹早静弥接过后一目十行，很快发现这是藤原初夏对风舞弓道部每个人的特点和优缺点分析，甚至还贴心的在后面提出了训练意见。
他下意识把这几张仿佛开小灶一般的秘籍夹进了成绩册里，随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重新拿出来给大家传看。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山之内辽平挤过来，他看了看速写纸的内容又看了看藤原初夏，瞬间变成流泪猫猫头，“呜呜……藤原，你是天使。”
藤原初夏连连摆手。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具体情况还是听从你们的教练。】
两张速写纸兜兜转转在几人手里流传，最后一个看到内容的人是小野木海斗，他沉默地看完自己的部分，上面的内容直白又透彻。
“……不过现在调整也来不及了吧。”山之内辽平有些丧气。
藤原初夏向他摇头，在速写本上写道：
【这些建议并不是为了让你们临时抱佛脚。】
【这是从长远的角度去分析，而你们的改变也是一道漫长的过程。】
小野木海斗闻言难掩失落，他撰紧了拳头。
“可是如果连本战都进不了，又怎么去说以后！”
【弓道的修行从来都不会因为一次比赛的失败停止，小野木君。】
【你的修行难道只是为了打败藤原愁和赢得县大赛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可是高看你了。】藤原初夏看向他的眼睛。
小野木海斗忍不住想要争辩，但却被一旁的如月七绪抱住了手臂。
“小海冷静！藤原小姐说的没错啊，我们从拿起弓的第一天起就学习‘射义’，你忘记它了吗！”
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这是他习弓时，老师最常对他讲的话。
“我……”小野木海斗愣住了。
他握紧身侧的和弓，深红色的双眸里献出一片茫然。
藤原初夏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向风舞弓道社的几人点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
【我还要去陪一位前辈吃饭，就不继续打扰了。】
【祝你们下午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https://www.uuubqg.cc/68126_68126030/4056300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