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集合
东京藤原宅，家主书房，黑发男子正在屋内左右踱步，呆毛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
在藤原初夏翘家后，被狠狠气到了的藤原初青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一个消息，也没有打过一通电话，本来打算正常发放的零用钱也搁置了，一冷战又是两三天。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况且小孩子都有叛逆期，你妹妹只是来得迟一点’，这是他们父亲的原话。
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藤原初青的置顶联系人至今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
他坐不住了，决定去向信得过的人打探消息。
“妈妈。”藤原初青直奔后花园，在温室门口找到了正在浇花的母亲，这位贵妇人今天心情很好，从她手下的浇水量就能看出来，那盆紫罗兰都快被淹死了。
“阿青~”藤原宁子捧着脸回头，“有什么事吗？”
藤原初青踟蹰不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快过来。”藤原宁子没有察觉到儿子的别扭，兴奋地把他唤道身边，“这个新花洒怎么样，可以切换出水模式和出水量，你看你看——彩虹！真漂亮~”
女人举起水壶对着太阳按下按钮，原本是伞状的水流立马换成了喷雾，在阳光底下形成了一道微缩型彩虹。
“嗯，啊……是挺方便的。”
“是小夏买给我的哦！”
“她啊……嗯？”藤原初青抓住关键词，“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藤原宁子对新工具爱不释手，一边浇花一边回答儿子的问题，“你不知道吗？小夏今天打电话说在八原买了很多伴手礼，原本是打算今天回家的，但是中途学校有急事就先过去了，礼物直接寄了回来。”
“……我没接到电话。”藤原初青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句怨气冲天的话。
“啊咧咧，你们还在吵架吗？”麦发女人捂住嘴噗噗笑了，“年轻真好呀。”
“不是吵架，是单方面的冷战！”
“生气的阿青也好可爱，让妈妈捏捏脸~”
“妈妈！”
最后藤原初青的脸还是没逃过母亲的蹂躏，他搓了搓脸颊继续追问，“那有没有我的？”
“你的……？没有哦。”藤原宁子微笑着说出了相当冷酷的话，“东西已经被大家认领完咯，想要礼物的话还是和小夏打个电话比较好吧？”
什么叫晴天霹雳。
藤原初青宁愿自己没来这一趟，当个死傲娇在书房里签一天的文件多好。
看见儿子眼底似有似无的沮丧，身为母亲的藤原宁子突然觉得良心有点痛，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把丈夫制定的计划抛到脑后，从露台桌子旁拿出一个盒子。
“啊呀妈妈和你开玩笑的，小夏给你的礼物在这呢。”
接过木盒后藤原初青化身优秀的演员，脸上的伤心一键清空，只留下和往常一模一样的矜贵，他打开包装后，拿出里面的俄罗斯套娃抽了抽嘴角，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这是什么？”
“是手绘的套娃吧？小夏绘画水平这几年有进步。”
当母亲的必要条件就是能对着孩子的作品闭眼乱夸吗？
藤原初青按着眉心，他看着套娃上七扭八歪的笔迹和超现实主义配色，一时不知道该把它置于什么样的定位，以这东西的颜值放在门口辟邪都不遑多让。
“我忙去了。”
“好的，注意休息……啊。”藤原宁子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儿子扬起的羽织，“你刚才是不是在骗妈妈。”
“怎么会，我只是做了和您一样的事情。”藤原初青把套娃揣进袖袋中，一脸认真地辩解道，“我个人建议您还是别听父亲的馊主意了，有时间多看看书——啊，比如说《演员的自我修养》之类的。”
至于安慰母亲这件事……就交给他退休后热衷于没事找事的父亲好了。
瞥了眼半阖的花房门，他顺手抱走那盆快被浇死的紫罗兰，返回继续今天未完成的工作。
另一边，藤原初夏随着人潮下车，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嗯，是的老师，我已经到了。”岛根县出云市车站，黑发少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向站外走去，“是先和前辈们汇合吗？”
电话那头，夜蛾正道把具体的任务地点发了过去，“是的。临时任务没有办法给你安排辅助监督，所以只能你自己过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藤原初夏干脆地回答，她想起前几天家入硝子透露的消息，笑着对那头的中年男人恭喜道，“夜蛾老师，听说您被选为下一任校长了，恭喜您。这种时候是不是需要举办‘升职宴’？”
夜蛾正道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他故作不意为然地说，“不过是虚名罢了，管理你们这些学生已经够累了，不要做那些浪费时间的事情。”
“才不是浪费时间呢，这是您应得的。”藤原初夏回想起自己入学后，夜蛾正道掩饰在严肃外表下的关心，“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会带贺礼回去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藤原初夏重新回归到工作的状态，她点开文件，发现这次的任务内容是幼童失踪事件，标注地点非常模糊，甚至只能算一片大致的区域。
该怎么去找夏油前辈他们？
考虑半天，她选择给夏油杰发短讯。
【前辈，你们现在在哪？夜蛾老师让我和你们汇合。】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好半天也没收到回复，藤原初夏坐在花坛边沿有些无聊。
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看看时间，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从接到夜蛾的通知起就在连轴转，中途只来得及换了张车票，余下的时间全是在新干线上度过的。
抬起头环顾四周，因为休息的广场离车站不远，附近有很多店铺，藤原初夏一眼相中了家甜品店，她排在几个孩子身后，等轮到自己时掏出零花钱买了三份可丽饼。
“一共是三千六百百元。”
好贵！
藤原初夏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她摸摸钱包，强忍着肉疼地付钱。
不过买东西不看价格是自己的问题，明明已经坚持‘独立宣言’半年多，但到现在也没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这一袋是赠品，请收好。”收银员笑容满面地说，“您是游客吗？店里面还有旅行指导可以随意翻阅。”
“谢谢。”藤原初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打开包装袋，发现所谓的赠品是正面印着‘出云大社’字体图案，背后是店铺logo的曲奇饼干。
原来是景区特产啊，怪不得这么贵。
这么说来出云大社应该就在附近了，这可是日本最古老的神社之一，供奉的神明是被称为“国中第一之灵神”的大国主大神，可以和这种官方合作的店铺味道一定不错，最起码是有普通可丽饼尝不到的文化氛围在里面……大概。
咽下一口有些腻味的奶油，藤原初夏默默安慰自己。
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木雕挂坠在桌子上颤巍巍地跳起了踢踏舞。
“藤原？抱歉才看见你的消息。”电话那头是夏油杰，除了他的声音外还有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像是在空中一样，“你在哪？我和悟刚结束另一个任务，现在去找你。”
藤原初夏咽下口中的饼皮，慢吞吞地说，“在一家和出云大社联名的甜点店，就在车站附近。”
“出云大社？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联名——悟你干什么，再在蝠鲼上乱动我就把你踹下去！”
原来真的是在天上啊，藤原初夏扁扁嘴。
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不恐高，那样就能再坐一次夏油学长的咒灵了，上次受伤从开始晕到学校，高空的风景全部错过，说不可惜是假的。
“藤原藤原！”电话那头换成了五条悟的声音，刚才的动静果然是他在抢手机，“你是不是在‘mikimiki’？”
藤原初夏瞥了眼菜单上的店名，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能熟知全日本每一家甜点店。
“嗯……啊……是的。”
“我超想吃它们家的空气豆奶蛋糕，快帮我点一份！等着我，三分钟后就到！”
“三分钟？不可能！新干线都没这么快——”夏油杰绝望的咆哮逐渐消散在风中。
电话挂断了。
藤原初夏耸耸肩，无奈地向店员追加了一份蛋糕。
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两个身高长相都十分出众的年轻人走进店里，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不少女孩子都偷偷举起了手机，进行咔嚓咔嚓一阵乱拍。
夏油杰不太习惯被这么多陌生人同时注视，他有些无措，低下头找到藤原初夏所在的位置，坐下后和同样尴尬的黑发少女对视。
“学长这是给你的。”藤原初夏把之前多买的可丽饼递给他。
“谢谢。”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两人一声不吭地开始吃东西。
而五条悟不同，脸皮厚是他的特质，他也无愧于自封的‘青春靓丽美dk’，面对数量如同颁奖典礼上镁光灯一般的摄像头，甚至有心思找个好看的角度比耶。
“你、你好！”有大胆的女孩子上来询问，“能一起拍张照吗？”
“没问题。”五条悟顺从地弯下腰，将自己的视线和围过来的女生们持平，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人形立牌。
离开时那些女孩还在恋恋不舍地嘀咕着什么。
“啊，好帅呀！”
“是呢是呢，脾气也超级好。”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明星吧？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诶，也许还没出道……”
原来是把这家伙当做明星了啊。
藤原初夏和夏油杰耷拉着死鱼眼，两人看了眼还在散发‘五条光环’的某只白毛，默契地转开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罕见的无语阶段。
“前辈看起来心情不错。”沉默了许久，藤原初夏决定亲自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按照以往的情形来说，五条悟这个人虽然自恋，喜欢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干些破廉耻的事情，但对于陌生人还是非常有距离感的，像今天这种陪女孩子照半天像属于难得的‘happy’了。
“那当然了，因为现在我是放假状态哦。”五条悟往自己嘴里塞了口蛋糕，他对明显一头雾水的藤原初夏说，“你不知道吗？任务重新评级了，现在等级是二级。”
“二级……所以？”藤原初夏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在去八原前，她和日下部前辈的任务中评价都是优异，现在已经是准二级了。
“二级的话，是不需要我们动手的。”夏油杰在一旁补充。
五条悟叼着勺子，双手一拍出清脆的响声，“铛铛——公布正确答案。今天的祓除任务改成了你的晋级任务，又因为我和杰‘碰巧’休假，被迫充当你这次任务的监督，最后能否晋级二级咒术师，都取决于我们的评定哦。”
五条悟的。
监督。
评定。
“哈？”藤原初夏毛骨悚然，“完全没有必要让两个……特级来监督我吧，再不然夏油前辈一个人就够了，五条前辈你继续休假好了。”
“我可是好心来帮你的哦。”五条悟抱怨，“你这是区别待遇。”
夏油杰安慰她，“没关系，除非意外我们不会干涉任务进程的，最后的文书也是由我来写，不会让悟插手的，你放心吧。”
藤原初夏有种今天必然会出意外的预感，她颤巍巍地捂住自己的脸，总觉得这个普通的二级任务可能要不那么普通了。
“先看看‘窗’的观测报告吧，多一点线索祓除会更简单。”夏油杰掏出上面发下来的文书，他好心地在资料上划出了重点内容，“起因是幼童失踪，就报案情况来看，失踪的孩子年龄在五到十岁的范围内，就亲人家属的证词能得出这些孩子都是独自一人时消失的，地点不确定，商场角落、公共厕所、公园，没有规律。”
“有点像诱拐。”
“往下看。”夏油杰继续说，“‘窗’调取了当地警方近几年的幼童失踪记录，发现除了近期的这几期报案，之前也有案例，但是时间比较久远，记录不是很完全，而且最后的结果都是家属主动取消了搜寻。”
“……这种事情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吧？又不是过家家。”五条悟吐槽。
“取消的理由是什么呢？”藤原初夏问。
“神隐。”夏油杰在纸上写出这几个字，“辅助监督走访后得知，这一片区域在前几年几乎每年八月都会失踪一名幼童，百分之八十是男孩；但今年是每个月都有失踪，而且性别比例持平，像是诱拐集团的行事手段，因此表面上看起来关联不大，导致一开始当地的‘窗’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
藤原初夏陷入了沉思，她拿过文件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脑海中列出了好几个可能性。
“如果是‘神隐’可能还好。”她撑着下巴说，“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神隐是妖精把喜爱的孩子带进了另一个国度生活，其结果无非有四种：一是平安返归且保留记忆，二是平安返归却遗忘过程，三是遗体被发现，四是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至少四分之三的存活概率呢。”五条悟抓住重点总结，“可如果是咒灵的话……”
藤原初夏和夏油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任务是夜蛾老师为我申请的吗？”藤原初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五条悟点头，“是的哦，虽然不太确定实情，但是和妖怪沾点关系的任务你发挥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吧，啧啧，夜蛾这个老实人居然也会开小灶。”
“也不是开小灶吧？”夏油杰锤了他一下，“只是想看看藤原同学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会是怎样的状态罢了，一直用咒力反而会让自己熟悉的力量被搁置，如果能相辅相成的话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藤原初夏点点头，但现在真相是什么还没找到，还是想想最坏的打算。
“我吃饱了。”她把包装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将放在桌下的武器匣负在背上，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我想先去孩子家人那里打听一下，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
夏油杰在介绍完具体背景后就不再提出意见，任务的决定权彻底交到了藤原初夏手里。
“说起来，夏油前辈。”藤原初夏指指他手中剩下的可丽饼，“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夏油杰一愣，他口中的甜腻还没消散，对着后辈实事求是的眼神他不太好意思撒谎，“呃……说实话，一般。”
“果然。”黑发少女赞同点头，“我也觉得不好吃……你知道它多少钱吗？”
夏油杰一脸茫然，他不知道一个味道平平的可丽饼能贵到哪里去，“三百円？”
藤原初夏连连摇头，她把价目表推过去，硕大的‘惊爆！一千二百円！’顿时映入对方的眼帘，“这可是出云大社的联名甜点。”
家境普通的黑发男生做出了和之前藤原初夏同样的反应。
“你现在觉得它好吃吗？”
夏油杰沉默良久，咬咬牙说，“……也不是很难吃，怎么说呢，有种文化气息在里面。”
这算什么，穷人如出一脉的倔强吗？
他们同时看向吃完蛋糕继续吃可丽饼的某只甜食怪，“好吃吗？”
“嗯？”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点评，“一般啦，奶油太腻水果是冷藏的薄饼也软踏踏，和网上的描述也差太远了——不过我饿了，现在能吃饱就行了。”
藤原初夏和夏油杰咋舌。
这家伙平时总是吃些上流人才买得起的点心，没想到居然也有不挑的时候。
出乎意料的亲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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