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陆清打着伞,走在石板路。
这条路傍着小河,通向关府。
天气本就阴寒潮湿,今夜大雨如倾,更是寒冷砭骨。
陆清没经历过这样的冬夜,不由打了个寒颤。
斜里转出数个华服公子,他们撑着伞,大模大样,眉开眼笑,各个衣冠楚楚,说得却全是污言秽语。那些话、那些笑,冲进雨珠,雨珠便浑浊油腻起来,打在旁人身上,只叫人反胃作呕。
可这一行人,竟觉得这样的鄙俗之言,高明极了,好笑极了,发出的笑声,愈发震耳欲聋。
戚令乔正在其中,笑得尤为真诚。
他吃过午饭,便撇下关府杂事,出门会朋友。
眼下,和一干狐朋狗友,酒足饭饱,四处乱逛,想着要去何处寻欢作乐。
还没想到去哪里消遣,便看见陆清撑着伞,踽踽独行。
陆清很好看,戚令乔早上便知道这一点。
如今,他一人独行,风吹雨打,更是透出几分孱弱。
戚令乔马上热血沸腾,舍下朋友便要迎上去。
他这几个朋友和他一路货色,从来男女不忌,一见陆清,哪能不懂戚令乔心思,不怀好意笑笑,都色眯眯的跟上前。
“陆捕快,怎么独自在此?”戚令乔勉强装作温文有礼,拦住陆清去路,打起招呼。
陆清一怔,双眼有一瞬迷茫,才笑道:“原来是戚公子。”
戚令乔露齿一笑,热络道:“关一宁唤我一声表叔,你既是她的朋友,不如也如此叫我?”
“表叔?”陆清觉得有些好笑,这戚令乔辈分不低,年岁却小,居然如此托大。
谁知,戚令乔却春心大动,答道:“没错,就叫表叔,显得我们亲近不是。”
陆清已瞧出戚令乔不怀好意,手下意识便放在了乾乾剑上。
可才搭上乾乾剑,心口却是一冷,如今的他,或许能和这几个纨绔拼些招式,可没有内力,又能坚持多久?
陆清左右张望,见此处偏僻,又是雨天,并无人烟。
心中一番权衡,便也笑开,不怀好意道:“周公子说笑了,我看是你叫我哥哥才对。”
这倒是让戚令乔呆住,心想原来这姓陆的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如此也好,省去许多麻烦。
如此想着,便要伸出手放在陆清肩上,轻佻道:“好哥哥,漫漫长夜,弟弟很是寂寞,不如找个地方,我们联床夜话?”
陆清一笑,别有深意道:“陆某求之不得。”
这三年,为防楼霜剑忌惮,陆清一直装作自甘堕落,没少逢场作戏。
虽说没和男人如此这般,但他估摸着也差不多,于是虎狼之词,脱口而出,打情骂俏,手到擒来。
他想,眼下背街小巷,若不虚与委蛇,很容易生出冲突,一旦冲突,对方人多势众,吃亏的只能是他,不如曲意逢迎,到了人多的地方,自然能脱身。
如此想着,陆清露出个比戚令乔更加不正经的笑,他盯着戚令乔,戏谑道:“联床夜话固然有趣,但在这之前总要找个地方喝几杯才好。”
戚令乔见陆清如此上道,已有些心痒难耐,他一边点头,一边伸出手去,在陆清腰上摸了一把。
陆清这些年,游戏花丛不假,可从没让这样的花花公子近过身,当下还是有些不适,身子一颤,险些和人鱼死网破。
不过,隐忍已成习惯,他虽然敛了笑,但仍抿着唇,一言未发。
戚令乔心口火热,手也不甚规矩,转瞬间,又摸上了乾乾剑。
他低语道:“这剑,不错,就像你一样。”
说着,刷地一声抽出宝剑,寒光闪耀,竟令人不能直视。
江湖中人,大多不喜旁人未经允许,便碰自己的武器。
这些武器,是他们扬名立威的伙伴,关键时刻保命的依靠,怎能容人随意把玩?
陆清也是如此,虽然他笑着,但手已伸出,去夺佩剑。
岂料一伸手,却被戚令乔握住。
戚令乔暧昧道:“会武的男人,一定更有意思。”
说着,不住摩挲陆清手背,一只手又要去摸陆清脸颊。
他背后数人,都在起哄叫好。
蓦地,一颗石子不知从何而来,不偏不倚打上戚令乔手背。
戚令乔吃痛,立时放开陆清
再看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已是红肿一片,一时间,竟然难以抬起。
力度之大,准头之精,令人毛骨悚然。
戚令乔一行人皆是不事生产,不通武功之人,遭此变故,紧张地四处张望,见夜幕沉沉,没有半个人影,心中反而更加惧怕。
如此一来,没了调戏陆清的闲思,扔回乾乾剑,留下句“改日再叙”,便不见了踪影。
陆清呆立原地,也有些魂不守舍。
良久,他望向虚空,叹了口气,低头又往回走。
才几步,身后忽有掌风袭来,陆清内力全无,躲避不及,摔在青石板上。
来人黑衣黑发,剑气森寒,正是连澄。
“陆清,你怎么不躲开!”他陡然收掌,不住喝问。
陆清站起身,拍拍裤脚上的泥,故作镇定道:“这样的准头,我知道是你。”
连澄逼近几步,喝问:“是我又怎样?我就不会杀你?”
陆清拢袖抬头,艰难一笑,道:“连教主想杀人,绝不屑偷袭。”
连澄冷道:“你说的很对,所以现在,给你拔剑的机会。”
陆清自嘲一笑,道:“你要杀我?”
连澄不答,已挥剑迫近。
陆清倒挫几步,堪堪拔剑应付。
不过几招,乾乾剑便被叮咚坠地。
连澄看着陆清,目光复杂,许久,最终涩声道:“你还要瞒我?”
陆清苦笑道:“瞒你什么?我是让着你。师兄让着师弟,理所应当。”
连澄低沉道:“让着我?”
陆清垂下头,低声道:“从前,你不是一直想赢我一回。”
连澄步步逼近,又问:“那方才呢,为何不将他们制服?为何要让他碰你的剑!”
陆清轻笑道:“戚令乔人品下流,但模样还不错,夜黑风高,你情我愿,不成好事,反而要将其制服?啧啧,那多煞风景。”顿顿,又神秘道:“还是说……连教主独好此道?”
“你找死!”连澄怒从中来,一把将陆清抓至眼前。
陆清想推开连澄,连澄反而将他拉得更近。
陆清见努力徒然,便松开手,笑笑,无所谓道:“反正我欠你一命,死便死了吧。”顿顿,又淡漠笑道:“我死了,对向明山,确实是好事一桩。”
“陆清!你想死,也该堂堂正正败在我剑下,而非如今这副模样!”连澄气急败坏,胸口滚烫,眼底却有些莫名的酸涩。
陆清冷淡道:“如今的我,已败在你剑下。”
连澄方才临阵收回掌,无处可去的内力在他经脉中横冲直闯,他原本强行压制,尚可安然度过,此时被陆清连翻激扰,心绪难稳,露出癫狂之态。
他双目赤红,面无人色,蓦然松手,重握天容剑,朝陆清劈去。
倏地,电闪雷鸣,大雨似千军万马,压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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