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悦泷
沈廷煜口中的秋日大典并不是场庆典活动,确切的说这是场血腥的祭祀活动。
秋日大典年年举办,迄今已有十五年的历史,十五年前和平与繁荣的玄沧国最黑暗的时期来临,各城池先后暴动试图推反先帝的统治,先帝收到消息在第一时间采取高压政策,命沈廷煜连夜挂帅出征前去平叛内乱,沈廷煜骁勇,不出两月七座城池被他打败,而发起暴动的浮提城也被他夷为平地,内乱平定后先帝制定了新的刑律,由于内乱平定是在秋季,为铭记这一重要时刻,同时也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先帝特别创立每年十月初一举办秋日大典。
秋日大典的祭祀规则很简单,每座城池每年至少要贡献一名成年人来参加秋日大典的祭祀活动,庆典结束的幸存者便是最终胜利者,祭祀品之间需要互相残杀搏斗,不一定每年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但生存的机会必定是微乎其微。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祭祀品,每个人的性命都难以保证,就算是身居王城的贵族也难以幸免,如果有人胆敢抬起一根手指头进行反抗,便会被沈廷煜旗下的刺客团取走小命,胜利者可以自主选择奖品,譬如可以要求重新回归故乡再也不参加秋日大典,譬如想要一大笔奖金保证下半生衣食无忧,譬如获得免死金牌赦免无罪,但唯独不能提出免除服兵役的过分要求。
当然,死去的失败者则甚么都没有,没有性命,没有荣誉,没有奖品,只有白白死去。
每年秋日大典上,沈廷煜都会说相同的话:“这是一个悔改的契机,愿我们能互相信任。”
今年玄沧国库充裕,新建了悦泷台做为大典场地。
南歌被沈廷煜拖出王府,直接投进悦泷台关禁闭。
据伺候他的宫女八卦,说他姐姐为此事连夜召见沈廷煜,并替他出面立誓求情,结果沈廷煜并不将他姐姐放进眼睛里,只是公事公办进行答复,大典开幕之日便是南歌走出悦泷台之时,在此之前他需要的是关禁闭宁心静神。
如今南歌唯有束手就擒,盯着冷冰冰的白墙和光亮可鉴的青石地板,极力控制自己想要砸破窗户跳窗而逃的冲动,他晓得,即便是砸破窗户他也在劫难逃,悦泷台外面驻守的兵士是灵影卫,灵影无影,御前护驾,动若山火,制无不胜,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实力。
正想着雕花木门开了,一个高傲浮华的女子走进来:“我的小王爷!咱们总算见面了!”
她的声音很娇柔也很好听,但就是有些过于矫揉造作,南歌忍住不快礼貌回她:“你好。”
来人露出一口保养精致的洁白牙齿,笑得整齐又令人毛骨悚然:“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好好看看你。”南歌强忍着不自在,看她在他身前转来转去仔细打量,几分钟后她举起沾满甜腻腻香粉味的手指撩起他额前的散发“你有一双温柔宁静的眼睛,真是美到骨头里。”
南歌呵呵两声:“这位姐姐过奖了。”
她再伸手捏住他的鼻梁:“鼻子的弧度很漂亮也很古典,可惜鼻梁偏软不够挺直。”
南歌翻她个大白眼:“我是去参加秋日大典又不是去选秀,姐姐有必要要求如此严格?”
她退步抱臂继续打量他,桃红色华服上缝制的钻石装饰在日光下晶莹剔透:“谁说大典不是场选秀?你可是名扬王城的大红人,大典开幕式上有的是人等着一睹你的英俊风采,我的想法是让你穿得足够耀眼足够闪亮,更主要的是要能反映出你自身的特点。”
提到闪耀南歌一阵心悸,嗓音不自觉有些发紧:“你的意思是我也需要很多钻石?还是你要给我化最娇艳无比的妆?还是说要把我打扮的花枝招展,隔着两公里便能香死人?”
她听完再次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整齐又令人毛骨悚然:“反正我们要让人过目难忘!”
南歌垮下脸来甚为沮丧:“那么不如我光起身子绕皇宫跑三圈好了,这个绝对过目难忘。”
她道:“我想你穿白比较好看,然后咱们再来点浅金色,正好可以搭配你金色的头发。”
配色方案敲定后,南歌突然间感觉没那么讨厌她了,于是轻声问:“姐姐你叫甚么名字?”
来人再次举起沾满甜腻腻香粉味的手指来刮他的鼻梁:“我叫伊蓝,我的小王爷你如今可是我的摇钱树!你的皇族身份就是这场大典上最大的看头!我可等着你给我赚大钱呢!”
南歌没想到如此浮华浮夸的一个人,名字却是如此的清丽凉爽,不免张大嘴巴啊出声。
几日后秋日大典如期开幕,南歌终于穿上伊蓝给他准备的服装,准备完美登台会见众人。
白色长衫宽袍大袖,领口袖口和腰封上分别有淡金色丝线刺绣的祥云花纹,白色手绘淡金色暗花纹的半高领长袖衫,白色几何形拼接的束脚长裤,脚踝处有三道淡金色丝线刺绣的祥云花纹,纯白色三道搭扣的系带短军靴,整个人看起来果真是亮闪闪的过目难忘。
上台之前伊蓝激动的抱紧他:“我想让你一上台就被大家记住!”
南歌被她拥进怀里,突然觉得伊蓝浮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不俗气的灵魂。
伊蓝贴住他的耳畔小声道:“记住你是无敌的!记住大家都希望看到你!”
与伊蓝分别后南歌被内侍引领进登台的甬道,听说所有参加大典的祭祀品都已进入甬道等待登台,南歌此刻的心情真是糟透了,无论怎样他都已经被扔进大典的祭祀,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他只能完全按照伊蓝教给他的做,可他之前从没考虑过自己会有如此倒霉的一日。
开幕式的管弦丝竹响起,高亢响亮的乐声和烟花漫天的轰鸣交杂在一齐,穿透整个悦泷台上方的晴朗天空,他沿着甬道向前直行,直到踏入登台的升降盘,才感受到眼前光线开始变弱,升降盘的外围树立着厚厚的高白玻璃防护罩,内侍手边的机关一开,升降盘便开始呈原地螺旋状开始上升,上升登台的过程十分缓慢,南歌从一片微弱的黑暗中慢慢适应眼前有刺目的亮白光线,宽阔雄伟的祭祀台,台子两边簇拥坐满人群,大家都在等候祭祀品的到来。
巍峨的城墙式构筑物,重岩叠嶂翘角飞檐,笔直的庆典广场上满是等待表演的乐手和舞者,祭祀台上的升降盘逐渐就位,南歌点了点加上自己共有十人,十个人会死掉九个真残酷。
祭祀品登台亮相时观众欢声雷动,晴空万里无云,烈日在天空的映衬下益发刺目,南歌记起伊蓝说过的话:“要高昂起头面带微笑,大家可不想看到一个没精打采的小王爷!”
他调整下巴的高度,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震耳悠扬的音乐声,高分贝的欢呼喝彩声,观众群情激昂的崇敬使他热血沸腾,有人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南歌!南歌!”
开幕式在一段段华美的乐章和长袖善舞的美人旋转中推上高潮,最终丝竹管弦切入收尾,从低沉入心的缓慢拍子上升到高音直冲的末位上扬,最终在一个铮铮的角音上做了结束。
开幕式结束,照例是由沈廷煜主持大典的开场发言,他姐姐雅帝照例负责坐席进行旁听。
沈廷煜今天穿得格外隆重,火红色丝质喇叭袖的纯色交领长袍熨得妥妥帖帖,交领处包了黑色暗罂粟纹丝质包边掐牙,长袍前后分别开旗,走路时会露出贴身的长裤及靴子,双肩及腰封处均为银白色镂空拉丝雕花铠甲,雕花的纹路为朵朵绽放的罂粟,纯白色手袖暗罂粟纹丝质交领内搭,纯黑色手袖暗罂粟纹丝质修身长裤,纯黑色手袖暗罂粟纹半高筒牛津底军靴,左手无名指上戴一枚纯银六爪镶嵌,椭圆形拉丝镂空罂粟底座的黑水晶戒指。
南歌清楚,镇国的黑水晶就在沈廷煜的手上,玄沧所有的力量也都在沈廷煜的手上。
沈廷煜站在祭祀台上慷慨演说,代表王城对祭祀品们的英勇献祭表示热烈欢迎,代表他姐姐雅帝对祭祀品们的为国捐躯表示诚挚祝福,然后在万众瞩目下说出那句历年必备的经典台词:“这是一个悔改的契机,愿我们能互相信任。”
国歌响起,观众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南歌,南歌站在沈廷煜的身侧唾弃他,装模作样。
沈廷煜将手中的演讲稿递给身边的白昙,从始至终视他如无物,亦视他姐姐如无物。
南歌唾弃完近距离观察他的纹身,一朵业火罂粟的纹身,割肉兼全彩技法纹在右侧脖颈上,罂粟在上业火在下,业火的层层火焰一直延伸至他的锁骨之上,单纯从视觉效果上来说,感觉是一把绯红色的火焰在熠熠灼烧。
开幕式进行到结尾时,所有祭祀品被要求向观众们挥手致敬。
一个又一个祭祀品被迫表示欣喜开怀,南歌也跟着一同演戏。
致敬结束南歌身下的升降盘再次启动,观众们喋喋不休的赞美和奏乐的嘈杂声淹没了他的听觉,他环顾四周看到许多祭祀品对他投来嫉妒的眼光,这再次证实了伊蓝的预测,南歌小王爷的身份过于光彩耀目,使得其他祭祀品相形见绌,不过南歌已经甚么都不在乎了,如今登上了祭祀台,谁输谁赢已经不再重要,只有活下来最重要,最终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他还不想在二十五岁生日都没过时便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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