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灯
所有的祭祀品退场后,都被负责引导的内侍带到竞技场。
竞技场在祭祀台的正下方,通过升降盘传输不到一分钟。
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式构筑物,里面没有看台没有观众,只有十个特制的座椅和各种禁止通行的标识,构筑物右侧山墙上有个布置精美的开放式凭栏,里面有一桌一椅及一个挂衣架,头顶华彩的宫灯和目之所及的家具皆是金星小叶紫檀,小桌正中摆了盆素白色的罂粟花。
所有祭祀品按照口令走下升降盘,然后在凭栏的墙下紧紧排成一队,缓步穿过座椅的身后,在一张长条形金星小叶紫檀的长桌旁挨着坐正,然后有灰袍的内侍走过来低声传话:“请大家把手放到桌子上,待会要给大家发手环。”
桌上订着两组直立式机关,半机括带齿轮,看起来像是个倒过来放的十字弩。
刚刚故作轻松的大度荡然无存,祭祀品之间的明争暗斗开始显现,南歌清楚大家都在嫉妒他,大家也都在互相试探暗地较劲,大家嫉妒的并不是他长相帅气衣服合身,大家嫉妒他纯粹是因为他有个女帝当姐姐,所以大家的眼中对他透出的只有蔑视和不屑。
此时他身边有个姑娘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南歌吓了一跳问她:“姑娘,你有事吗?”
那姑娘穿着华丽丽的纱衣宫装,堕马髻上插一支金凤流苏串珠步摇:“交个朋友吧。”
南歌看看她又看看四周低声道:“我认为在这种场合下不适合交朋友,姑娘觉得呢?”
那姑娘对他耸肩,无所谓的撇嘴坦白:“我也是宫里的人,所以咱们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南歌专注的望向她:“姑娘你也是宫里的?你是宫女还是妃嫔?”
那姑娘再次无所谓的撇嘴:“我是个忒没脸的妃嫔,被打入冷宫的那种。”
南歌客套跟话啧啧两声:“你长得这么漂亮,是谁不开眼打了你入冷宫。”
他们身后有内侍表情严肃冷漠发声:“现在开始发手环,你们想从哪位先开始?”
先发手环意味着先涉险,危险的事不会有人愿意以身试险,结果当然是内侍随机点到。
按排头开始南歌是最后一个,很快有十个步调着装都统一的宫女缓步而入,每人手上拖一个桃花芯木的托盘,托盘里放一个桃花芯木的木匣子,旁边还有一把式样古典的足银钥匙,南歌伸长脖子过去瞧新鲜,先前传话的内侍道:“开始吧。”
所谓发手环其实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在祭祀品右臂内接种蛊虫,第二步需要先前的机括在种入蛊虫的手腕上打码记录祭祀品的身份,负责南歌的宫女将蛊虫从木匣子中取出,装进一个粗大细头的透明针管里,针头斜着扎进南歌右臂时南歌皱眉问她:“这是甚么蛊虫?”
宫女低着头专心推针管:“这蛊虫名叫花灯,专门用来监测你们的心跳和呼吸,如果短时间内心跳过快导致体温升高,花灯会自动释放冷气来进行降温,如果一瞬间猝死则花灯不会有任何反应。你们获胜花灯会化做血水流进你们血脉,你们失败花灯也会随着你们生命体征消失而死亡,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花灯是不需要取出的。”
南歌在心底哦了一声,这个蛊虫听起来十分有趣。
花灯种完那宫女又取了托盘里的足银钥匙,去操作条桌上倒放的十字弩机关,钥匙捅进去到底往左旋转三圈,随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紧接着宫女抬手把机关里的枪头拉出来卡在南歌的右手腕上:“打码很快就好,小王爷您千万别乱动。”
机括运转有一小束激光射出,南歌的右手腕上登时多了道曲线,平滑有型的彩光手环。
南歌疼得龇牙,负责他的宫女又道:“如果你们胜利手环会跟着花灯自行吸收,如果你们失败手环也不需要再摘下来。你们要记住,手环是你们身份的证明,每轮投票都需要用手环来投票,相应的你们在祭祀中所有的信息也都会被一一记录。”
发完手环后宫女们收起钥匙和木匣一一退下,祭祀品们起立点名按顺序依次入场。
巨大的穹顶之下建了座剑桥,长长的玻璃幕墙做甬道,人行其上好似是在剑锋上行走,近似锚形的中心展台上布置了十个特制的座椅,全金属座椅搭配粗犷的控制管线,有种后现代的魔幻感,锚形展台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硕大的球体,球体向着天花板的一面也接着诸多控制管线,此时有人发话,声音像是来自头顶遥远的夜空。
南歌已经坐进座椅,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只能转着耳朵去倾听背后传来的声音。
听声音是沈廷煜,他如今对他甚为反感,只得硬着头皮听他宣布今年比赛规则。
鉴于今年的祭祀品只有十人,沈廷煜决定由原定的搏击赛改为智力赛,十个人会随机分配比赛身份,八个平民两个暗杀者,每天只进行一轮比赛,第一轮比赛限时十分钟,之后每过一轮比赛时间相应递减一分钟,每天夜晚由暗杀者强制暗杀一个平民,白天开赛时再由全体祭祀品进行指认并开始投票,投票时要以出示手环为证,得票数目最多的那个人,不管是不是暗杀者都要被投出去,若两个暗杀者最终被平民指认成功便判平民获胜,届时会有一大笔奖金被平民均分,并送回自己原先所在的城池,如果平民最终全部被杀死淘汰则判暗杀者获胜,奖金归暗杀者单独所有或两个暗杀者均分,每轮比赛得票超过半数就被投出,被投出的祭祀品要被强制投入梦境,梦境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刻的恐惧,处决梦境会以投影的方式呈现给在场所有祭祀品观看。
比赛规则讲到这里便算结束了,接下来是祭祀品们的身份分配。
有墨黑色发亮光的小蛊虫从头顶圆球中飞下来,在每个祭祀品举起的右手腕上绕圈一周,然后每个祭祀品便能在手腕上看到自己的身份,这比赛的美妙之处便是十个陌生人齐聚一堂,每天白天明面上是大眼对小眼,而暗地里却有两个暗杀者躲在暗处虎视眈眈,得票最多的人会被投出去等死,而所有人的身份都是沈廷煜随机分配,彼此之间根本无从知晓,也没有哪一方注定获得胜利,为了生存平民们必须努力找出暗杀者,而暗杀者则需要将自己伪装起来直到最后一轮结束,所以平民们愈早找到暗杀者,活下来的机会便愈大。
分配身份的小蛊虫飞走后,沈廷煜站在凭栏上隔空发话:“下面请大家畅所欲言,告诉大家自己是否是杀手。”
最先发言的是癸贾,鄀木城贡献来的伐木工人,身材粗壮没长脖子说话铜声铁气:“说实话,很遗憾让大家失望,但我的确不是暗杀者。”癸贾对自由不感兴趣,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想要通过比赛赢得巨额奖金,自此以后便可以悠哉悠哉的过日子。
第二个发言的是长颜:“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赢,反正我也没甚么可失去的了。”长颜是个从小便不晓得自己确切身世的孤儿,十五岁时入宫当妃嫔,结果先帝还没来得及宠幸她便死掉了,雅帝继任后打了不少妃嫔入冷宫,这其中就有她,长颜想通过赢得比赛获得走出冷宫的赦免权,长颜便是刚刚要同南歌交朋友的姑娘,南歌记住了她。
第三个发言的是央碧:“我希望大家能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真的不是暗杀者。”央碧来自胥邺城的手工艺者,为了手工艺奉献了毕生精力,十只手指头上大伤摞小伤。
第四个发言的是昭未:“我会为自己澄清我不是暗杀者。”昭未的对外身份是个有预知能力的占星师,其余的详情不管是沈廷煜还是她自己均未进行介绍。
第五个发言的是高崖,高崖是前朝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因为一次大战的指挥失利而被先帝投进大牢,也想通过赢得比赛获得赦免权:“我不是暗杀者,军人是不会说谎的。”南歌他老爹还在世时南歌曾经见过他,不过高崖对他已经没印象了。
跟着高崖的后面南歌也发言:“我也不是暗杀者。”
南歌发言大家都有些不爱搭理他,南歌自讨没趣索性闭嘴。
沈廷煜负手又道:“那么接下来有请两位美丽的姑娘给大家发言,怠慢美女是不对的。”
第七个发言的是素媚:“我来这儿是为了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我才能跟儿子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因为我不想要现在的生活。”素媚来自泰锦城,本是个家庭幸福美满的女子,可惜她移情别恋被她夫君发现,因此她不得不终止这份爱恋,而她夫君处于报复心态,选择抛弃妻子追寻新生活,素媚从此穷困潦倒,但是儿子需要她来照顾,她只想要一大笔钱,足够自己和儿子幸福生活就够了。
第八个发言的是伽罗:“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梦想成真,而且我要证明没有甚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伽罗是来自澜沧城的舞女,伤了脚筋没法子继续跳舞,所以需要大笔钱保证生活
伽罗发言后紧接着跟风的是云何:“我没有其他选择,我认为是宿命让我来到这里。”云何来自凛冬城,喜欢伽罗很久但伽罗不喜欢他。
最后发言的是山寺:“很高兴我不是暗杀者。”山寺是白古城自愿前来参加大典的僧侣,一心向善,希望自己胜出要求永远终止这种非人道的祭祀。
第一轮发言结束,沈廷煜再次凭栏发话,声音依旧很是沉稳:“现在大家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互相了解,现在已经开启第一轮的投票,计时十分钟请大家开始投票。”
计时开始花灯发挥作用,每个祭祀品的体内输送出七彩荧光的亮光,一缕缕亮光愈聚愈多,直到在半空中聚成一个可投射的屏幕,屏幕上投射出剩余的时间,每个祭祀品的头像和生命体征,还有不断累加的得票数,如今每个祭祀品都人人自危,没人愿意替他人多说一句。
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场无意义的投票,长颜不过是话多了点,便第一个被投了出去。
得票超过半数就要被投出去,大家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竞争对手,她死大家才能活。
座椅缓缓腾空时她还在高声尖叫:“我不是暗杀者!我真的不是暗杀者!你们搞错了!”
座椅将她紧紧扣在胸前的护栏里,长颜压根无法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又向死亡迈近一大步,座椅接洽上空中的球体时,蛊虫的亮光投射出的屏幕上出现了她恐惧的梦境。
一个身穿金黄色紫纹龙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椅上,相貌出众一表人才,浑身散发出天生的王者气势令他不怒而威,可此时他却是一副想杀人的模样,目光无情落在眼前跪着的妙龄女子身上,女子低头将脸埋在白色的手帕中,断断续续发出啜泣声。
一袭紫色丝绸做成的精致衣服,头上的白玉珠钗正随着她用力吸气而摇晃,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十分不忍,可是年轻王者却一眼拆穿她的把戏:“别装了,朕晓得你不会为了朕骂你哭得那么惨,你以为你邪恶的心思可以瞒得过朕?那你也太看不起朕这个皇上了。”
他气怒的朝女子大吼着,吓得一旁的宫女及内侍都不敢吭声。
女子低声:“皇上您别生气,为这点小事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他冷笑不领她的情:“你还会关心朕?朕还以为你根本就想谋杀朕,要朕活活被你气死!”
她故意装出一副听起来就无辜的语气:“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别气了喔”
他心中火更大:“平常你在宫中胡闹,朕都可以当做没看到或者没听到,只要不是太过份,可是今天你居然惹上玉妃。”
“是她先对皇上不礼貌的,我不晓得妃子可以到清华宫中对皇上流言蜚语。”
“就算她不懂事,你也用不着把人家的头发全都剃掉,害她差点上吊自杀!”
她小声嘀咕:“反正又没死。”
他爆出一阵怒吼:“她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那也不能怪我,我只不过跟她开个玩笑,谁晓得她会去上吊自杀。”
“开玩笑?如果朕也把你的头发剃光了呢?”
她的脸色一阵惨白:“不可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也,但如今我的衣食父母是皇上,所以只要皇上同意那我也同意!”
皇上愤而转身:“你说得又是甚么话?简直放肆!”
她赌气站起身,皇上的脸色立刻难看到极点:“谁准你起身的?”
她叫屈:“我跟了皇上这么久才受恩宠,那妖女一进宫便受尽恩宠,皇上对我不公平!”
皇上的口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到底要怎么样?”
“皇上你说过会一辈子喜欢我的!”说完冲到一个带刀侍卫身边,从他腰间抽出锋利长剑往自己咽喉割下去。
皇上连忙出手抢过她手中的剑,板起一张冷硬的面孔厉声吩咐:“来人!送她去冷宫!”
两人间蔓延开僵持,两双固执的眼睛互相瞪住对方,她的脸色瞬间煞白:“皇上说甚么?”
他狠狠投给她一记不好惹的眼神:“朕心意已决无人能改!来人送她进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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