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请帖
洪老太太并无大碍,她只是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完全没有想到,焦杏儿不但傍上了高枝,还学会了仗势欺人。
在京中,即便是真看中了别家的丫鬟,也是委婉些暗示,由主家主动赠送,方能圆了主家的脸面。强买别家的奴仆,就等同于把对方也视作下等人,若无深仇大恨,即便再权势滔天,都不会这么羞辱人。
这个山里来的村姑,该跪下叫她一声祖母的小丫头,竟然学会这样逼迫她,羞辱伯府!
洪老太太腹中全是愤懑和屈辱,堵得她几乎要没了命。
洪章山见大夫说母亲没事,松了口气,扬手让人都下去,看着母亲仍紧闭的双目,皱紧的眉头,试探着说:“母亲,要不我们认下这死丫头……”
“我想了想,咱们也别说玉瑾原是替了她,就把她说小一两岁,说是玉瑾的妹妹,不慎遗失了,岂不就可以让太子和镇远侯,都成了咱家的乘龙快婿!哈哈哈哈……”
洪章山这么一想,完全忘了方才的折辱和威胁,竟乐得笑出了声。
“啪!”老太太拿起枕边托盘里的参汤,想扔向洪章山,终究还是没舍得,偏了下,往地上摔去。
“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洪章山见母亲起身,想要去扶,又赶紧躲开,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为咱们家考虑么?算了算了,您不喜欢她,不认就是了。”
洪老太太胸口又堵的慌。难道她的儿子真的不如柳氏那个贱货生的?
她不甘心!
好在这个儿子,是个听话的。为免他想岔了做错事,只得一点一点掰扯给他听。
“镇远侯和太子是叔侄,怎么可能娶姐妹俩!”
“焦杏儿打小捡的,她不知道自己几岁吗?你瞧着她还是会听你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吗?”
“你要出去这么乱说,搞不好就让人觉得她是袁氏私生女的传闻是真的!”
提到这个传闻,洪章山真的恼怒起来。虽然这是假的,但是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说头上戴了绿帽?因为这个,洪章山都跟袁氏滞了气,吵了架。
他抱怨道:“把袁氏送走,要是被别人知道,倒像这事是真的一样。母亲还是让她回来吧。”
“万一她再发疯怎么办?无论如何,玉瑾选太子妃的事,谁也不能破坏!”
洪老太太有些焦虑,她教养了洪玉瑾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可是,怎么又耽搁在进门的地方了。
“宫里不知道怎么想,怎么这事紧一阵,松一阵的,我托人打听,说还是一点没定下来。”
“要不让焦杏儿问问孟公公,孟公公昨儿不是又派人来了吗?”
“这倒是个办法,你让人去传下话,就说焦杏儿在府上呢。”
阿余和镇远侯走后,杏儿想去看看洪老太太,却被众人哄着,非让她先休息下。她没白日睡觉的习惯,就躺在床上说话。
方才,她要把卖身契给章嬷嬷,章嬷嬷哭了一回,坚决不收,又表了一番忠心,笑眯眯去煲汤了。
杏儿就想起来问明珍,关于卖身契的事。知道原来有卖身契,就可任打任骂,还可以随意卖给别人,说:“那我大伯母岂不就像我的主子,总想打骂我,还把我卖给洪家。不如我让阿余问问洪家,可有我的卖身契,让他把我买走。要是挨打挨骂,我宁愿是阿余。”
明珍笑着说:“主子哪里舍得打骂小姐,小姐这么去说,主子可要生气了。”
杏儿想了想,莫名觉得脸上发热,就用手冰着脸,碎碎念着说:“阿余才不会生我的气呢!阿余也不会打骂别人……他若是打骂别人,那必然是别人犯了大错,应该打骂……”
红叶刚巧进来听到,噗嗤一声笑了,被明珍狠狠剜了一眼。
床上的杏儿却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是想去找洪老太太,问问……如今倒是不好意思了。”
红叶放下手里的甜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姐想要如何,尽管说就是了。”
杏儿却又叹了口气。屋子里静默一时。
“还是山里好,在这里,我果然像纪正希说的,那个……多愁善感了,以前爷爷奶奶都不许我叹气,说叹气不好,会把福气赶走。要不然,我还是和纪正希去漠北好了。想必漠北和山里差不多吧。”
“那可差得远呢!小姐莫要胡思乱想,你要去了漠北,想见公子的时候,就不能这样随叫随到了,可怎么办?”
杏儿闻言又想叹气,两手交叉,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把叹气堵住了,挣扎着起身。
“躺着不好,躺着容易叹气!”
她还捂着嘴,话说的呜哩呜喇,红叶又哈哈笑,明珍抬脚轻踱在她鞋上,抿唇忍笑,过去扶杏儿。
念着老祖宗生了病,想要去探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红果却又来传话,说老祖宗有请。
杏儿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是进了屋子,老祖宗却是非常慈眉善目的,招手唤她过去。心里有些别扭,还是应了,走过去坐到了老祖宗身边。
“这就是焦小姐吗?小顺子给小姐请安了。”
一个年轻人立时从旁边走了过来,给杏儿直接行了个跪礼。
老祖宗抓着杏儿的手,安稳住她,笑眯眯说:“这是孟公公的徒弟顺公公。”
“您叫我小顺子就可以。”小顺子说话的腔调,让杏儿想起来孟公公是谁,就点了下头。
小顺子把怀里的红木小匣子捧起,说:“地契、房契都在这里,果树也都种好了,就是不敢保证,一定能长好……”
杏儿不解问:“什么果树?”
小顺子答:“小姐不是说,宅子还不如果树园吗?”
杏儿凝眉想了想,孟公公非要把他的房子送给她,她拒绝时说过,“我要你的房子做什么?房子又不能吃喝,要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如一亩果园呢。”
正巧之前在和红叶说村里的果园,就随口说的。
老祖宗也听得有些讶异,问:“难道孟公公把宅子改成果园了?”
小顺子说:“那是自然。师父特意买的各种果树栽植了进去,他老人家说,平日都在宫中,那个宅子本就闲置无用,如今给焦小姐做了果园,倒是最好不过,适得其所。”
洪老太太暗暗心惊。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时,孟公公就跟在身边,情分非同一般,极得恩宠。在宫中,在京中,能让孟公公惧怕的,还真没几个人。
孟公公竟这么畏怕镇远侯吗?
难道镇远侯这次进京迟迟不走,是皇上要留京重用?
洪老太太如何想,杏儿不知道,也完全没去想。她从来不是爱占便宜的,收阿余和纪正希的东西和银两,全是因为信赖他们,视他们为亲人一般。孟公公莫名要送她东西,她却就不愿意收了。
杏儿死活不要,小顺子就放下匣子,开始不停磕起头,求杏儿收下。倒让杏儿不知所措,几乎想逃走。
明珍就小声对她说:“小姐,先收下吧,若是不想要,回头再让主子帮你处理就是了。”
杏儿想起阿余刚这样对她说过,才让明珍把匣子收了起来。
小顺子兴高采烈地走了。杏儿见自己的应承让他那么高兴,倒是也有些欢喜,一直目送着他离开,一回头,却发现洪老太太目不转睛盯着她。
眨了眨眼,问:“老祖宗可是想要这个果园?那要不老祖宗拿去吧。”
洪老太太哪里敢收,摆摆手避开杏儿的视线,对红果说:“把那些帖子拿过来。”
红果应诺离开,洪老太太拉着杏儿的手,叹了口气,语气极为慈爱:“傻孩子,你不懂主仆有别,被刁奴利用了,我不怪你。”
杏儿想要开口,可是老太太一句接一句,她几乎插不进话。
“咱们家在京里,亲戚好友众多,听说你来了,都想亲近亲近。可惜你这几日一直不在家……早上叫你来,本就是想说这事。”
红果和一个丫鬟各抱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老太太身边的案上。
“这一盒是请帖,这一盒是拜帖。”
杏儿探头看,里面是些精美的纸笺和信封,目露迷惑。
“请帖,就是请你去别人家玩;拜帖,就是想来咱们家拜访于你。”
拿了几个看,上面写着字,或龙飞凤舞,或清秀隽永,还印着一些章刻。
杏儿脸一红,讷讷道:“我不太认识字。在京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她们认识我吗?”
老太太目露惋惜。
这样的造化,这样的美貌,若是打小好好培养,真不一定会比玉瑾差。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万事不懂的小姑娘,容易得志便猖狂,也容易握入拳中,为我所用。
这般一想,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倒是真拿出慈爱长辈的耐心,把这些帖子一张一张,给杏儿说了一遍,是谁送的,有什么官职,又和“咱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只可惜听的人,一个都不懂,一个都不认识。
一直到了金安侯老夫人,杏儿才以袖捂嘴,偷偷打了个哈欠,说:“我认识金安侯老夫人的。我昨日还和她老人家一起看了《白蛇传》呢。”
然后把去看戏碰到金安侯老夫人的事说了一遍,又真心诚意地说:“我很喜欢金安侯老夫人,她昨日就说,要请我去她家玩。”
她提起金安侯老夫人的欢喜,有些刺到洪老太太,就避开那双黑眸里闪现的光彩,低头在盒子里乱翻。
终于拿起一个石榴红的帖子,说:“这个是你二表姐的。论亲戚,金安侯老夫人和咱们家如今关系已经很疏远了,难得一见。你二表姐还记得吗?玉瑾及笄时你见过的,穿桃色上衫蓝色褶裙的,就是你玉璃表姐。”
杏儿想起那个嘴型和她一模一样,很热情拉过她的手的“姐姐”,心头微热,也低下头,伸手指在帖子上轻轻滑过,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也请我去玩吗?她家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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