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北疆来信
这次的蛋糕十分成功。
谢从安吩咐送去闲鹤亭,自己则更衣改妆,眉眼带笑的捧了一份去西厢。一进屋便看见宽袖长袍的郑和宜立在窗前写字,挺拔的身姿衬着崖柏青的袍色,更显得俊如雪松。
茗烟唤了声小姐,手上有条不紊的换纸洗墨,又给公子理过袖袍,早已没了当初无措的模样。
谢从安坐在桌旁,静静望着郑和宜的背影。茗烟露出对蛋糕的好奇,眼巴巴的凑过来道:“小姐带来的这是什么?香气扑鼻。”
窗边那人仍无半点反应。
谢从安笑了笑,“嫫嫫新做的点心。趁热最是好吃。”说着将碟子往前一推,“只是做起来颇费功夫,不知道你家公子可会喜欢。”
茗烟早被那香甜气味勾出了馋虫,围着桌子看来看去,口中啧啧称赞。
说话间郑和宜走了过来。少年俊秀儒雅,举手投足皆是风景,连洗个手都好看得紧。谢从安直直盯着,直到他叠整袖口在桌边坐下,心中仍在感慨,这世家公子的气韵,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出来的。
这一场大病差点害郑和宜送命,自然是要好好补身体。发现他偏爱甜食之后,谢从安便想了许多法子,让乌娘做了不少糕点来哄他吃东西。食不过午的规矩虽然被破,倒也是两相欢喜。
瞧着他吃东西的样子,谢从安不禁又思归故人,忽听外头喊了句什么书信,前时在宫中发作过的心痛又再次袭来,差点喊出声来。
她捂着胸口,正与郑和宜看来的双眼对上,那双墨瞳没情绪的默默转开,不紧不慢的吃着手里的蛋糕,未见在意。
谢从安垂落眼帘,回了句不急。谢又晴不依不饶的又喊一句北疆来的,挑帘进来,瞥一眼对桌两人,递上个信封道:“主子快拆来看看。世子当时走的匆忙,你因身子不适未去送行,这都过了多久了。既然他都写了信来,主子就不要生气了,快些去回信吧。”
谢从安瞥她一眼,好奇这写信的世子究竟是谁。
需要这么着急送到西厢吗,就不能等回去再看?
心里正不痛快,抬眼见郑和宜又望着自己,她忙殷切的问了句:“好吃吗?”竟破天荒的得了一声回应。
“好吃。”
谢从安顿时心花怒放,要不是拿着信在手里,只怕会手舞足蹈了。“那我便让嫫嫫日日做了送来。”
她还想再引对方说上几句,谢又晴却已扶在手上,齿间用力道:“亏得世子爷那么惦记你,主子真是……”
看着这小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谢从安只恨自己将她宠得没了规矩,不耐烦的将信撕了,从中取出一片绢丝来。
“安好,勿念。”
她一脸嫌恶的塞了回去,扔给谢又晴道:“叫谢伯安排回礼。”谢又晴不敢置信,还要再说,被谢从安一个眼神封住了口。
茗烟狗腿的上前道:“公子方才还说想要抚琴,茗烟不如去给小姐泡壶好茶来?”
谢从安下意识去瞧对面。郑和宜今日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被蛋糕感动,竟然没有拒绝!
她一时间惊讶的什么都忘了,更没留意谢又晴是怎么一脸愤慨的出了西厢。
摆琴焚香,起水泡茶。可惜一曲结束,还是被打发了回去。
送走了人,郑和宜坐在桌前,心中仍记挂着方才那封来信。
宁王世子与谢家小姐这对青梅竹马在长安的贵胄中已非什么秘密。那“横也是思,竖也是思”的情意怎会被她如此对待?
瞧她又不似在生气的样子,难不成郎仍有情,妾已无意?
所以谢小姐忽然救下他,并不是为了羞辱郑家,也不是因为看上了他,而是要借此拒绝宁王世子?
“你家小姐……与世子……吵架了?”郑和宜思索着问道。
茗烟也是才被带入幽兰苑,对今日这番事不甚明白又不敢混说。“世子的信的确奇怪了些,小姐安排老管家来回礼也是妥帖……还是公子瞧出了什么?”
“无事。”郑和宜顾自出神。茗烟瞧着只怕他又像前几日魔怔了,忙道:“小姐说过几日带咱们爬山去。”
“嗯。”
“小姐说,山水壮阔,陶冶情操。人多与山水相处,心胸与眼界都宽泛些。为人行事也会更豁达。”
“好。”
郑和宜一边附和着躺下,忽听茗烟没头脑的追来一句:“公子可喜欢我们家小姐?”
他转头将茗烟盯住,一双眼黑如深潭,看得那乱发问的人心里发慌。
茗烟讷讷道:“小人,小人只是随意问问。毕竟皇帝赐了婚,小姐又对公子这样好,公子便喜欢了小姐吧。这样,两厢欢喜,多,多好。”话到最后,他声音几乎小的要听不见。
“安置吧。”郑和宜翻身睡去,再无后话。
入秋这半月,天青气朗。谢从安趁着郑和宜身体有了起色,带他往南山散心。这一行将忍了多时的玩心小性一股脑都暴露了出来。
堂堂的侯门淑女竟然上树摘果,林中抓雀,将南山别院闹的是鸡飞狗跳,直到最后两日才有所收敛,安安静静的坐下做了套茶具。
自前些日子用蛋糕换了曲琴音,两人渐渐亲近起来,时不时就凑在一处。男子娴静,女子活泼,一动一静倒也相安。郑和宜抚琴,谢从安便在一旁摆弄茶道,或为瓷瓶描花;偶尔也强逞着与他赌书泼茶。少年俊俏,女儿娇美,动静皆可入画。
谢从安检查了泥坯,忍不住得瑟道:“真真是镂月裁云,蕙质兰心。”只听身后远远传来一句“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郑和宜正躺在树下看书。秋风扬起衣袍发带,露出光洁流畅的侧脸,光影勾勒出眉眼轮廓,无一不显示着造物主的偏爱。
谢从安被他气的一笑,进屋净手。
茗烟瞧着两人这样,很是得意。他觉着是自己说开了公子的心结,现在行事更多了几分底气……只除了谢又晴瞪他的时候。
谢从安从房中出来,看几眼树下的人,又回头看了看廊下的泥坯,坏笑着招手道:“如之你来。”
郑和宜早知她在看他,却不肯动,翻了页书道:“做什么?”
谢从安总忍不住盯着他出神。她总是想起心里的那个人,想着若他也在此处,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幅模样。想的深了,便会被小晴儿嫌弃她发痴。
郑和宜没有等到回应,抬头看了过来。谢从安朝他指了指廊下。
他听茗烟念叨过这位小姐主子爱茶,酷爱摆弄茶具,便会意起身,走了过来。
谢从安已伸手在茶碗上印下指纹,又指着另一个对他道:“你也印一个。这便归咱们俩了。”
杏眼一眨,精灵一笑,的却是她能想出的古怪主意。
郑和宜淡淡一笑,配合的印下指纹。
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谢小姐的确未曾提过宁王世子。
谢又晴端出茶水,谢从安上前讨茶。郑和宜的目光掠过她红透的耳根,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难道这谢小姐当真喜欢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因为一人的样貌便可轻易的摒弃儿时青梅吗?
身后人的心思,谢从安全然不知。她忙着看谢又晴指挥小厮和丫头们干活,让他们将这几日摘来的果子全都洗净拿大坛子装好,按乌嫫嫫教的法子收埋在地下。
“晴儿手里的可要仔细。下回我们喝醉了可要靠你这松针茶醒酒。”
谢从安说着回头笑望,郑和宜却极巧的转头避开。谢又晴正正瞧见了,气的手上加重几分,“果子酿酒且要等呢,况且郑公子饮不得酒,小姐快别惦记了。”
谢从安不以为然,“如之的身体已大有起色。咱们好生养着,说不定明年开春便饮得酒了。再不济,到了冬日赏雪亦可。或者来年春上煮酒赏月。夜色漫漫,星月高禅,岂不快活!”
话到此处,谢从安忽然觉得自己似是有过这般经历,又怔了半晌发觉未得到回应,便回头去寻郑和宜。
他已回到了树下的榻边,捡起矮几上的书本翻看。
谢从安追去问了句:“你不高兴?”
郑和宜摇头不答。
眼前这个人不同于宜哥哥,谢从安还是看不透的。
想来要人卸下心防并非一日之功,她也不强求了,忽然记起一事,随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生日是什么时候?”
上次的蛋糕成功,她有心要安排生日庆贺,却被那北疆来信闹得一时忘了个干净。
郑和宜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迟疑了片刻道:“过了年便是十七。”
原本还在傻笑的谢从安忽然怔住,面上忽然多了异样。
她的模样让郑和宜不大自在,想要躲开却被拉住了袖子。
“宜哥哥,你可有厥心痛?”
面对如此亲昵的称呼,郑和宜下意识的就想去掰她拽着袖子的手指,却碍于男女之防未能下手。
他尴尬的站在那里,忽然发觉眼前这人神思恍惚,与平日大不相同。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将他紧紧锁着,贴近到微蓝的眼底都异常清晰。其中饱含的关切,让他无法推拒。
胸口仿佛有朵芙蓉正含苞待放,悄无声息的绽开了少许。
谢从安见他皱眉,登时双手都扑了上去。“宜哥哥,你当真不舒服吗?”
郑和宜的喉间吞吐几回,片刻后不动声色的退开少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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