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事件分析
谢又晴在一旁听了半晌,早已是忍耐不住,“公子们说的都未必对。”
她有些雀跃,竟似模有样的解释起来:“蛋糕跟冒菜都是咱们小厨房才能做的东西。可惜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小厨房都是乌嫫嫫说了算。因着小姐的脾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全都提防着,从不与外人来往。嫫嫫管着小厨房,更是用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心。小姐说,若猜那些厨子借冠礼偷师,倒不如说是坏人有心让咱们这样以为。”
“此话怎讲?”
见颜子骞追问,谢又晴瞥了眼侧耳倾听的郑和宜,“你们分析的哪有昨夜小姐说得周详。”她掩饰不住面上的洋洋得意,道:“公子说的倒是对的。我们小姐的确知道外头的流言,所以查到了韩侍郎处。可他是不是细作,仍需再查。小姐说事情要一件一件的理。晋王从哪里请的厨子,出了事自然也会去问清楚。如果不明不白就怪到谢氏头上,必然是他本就有意责难,顺水推舟罢了,咱们也无需跟着悬心。只是设计蛋糕此事的坏人,除了挑拨两家关系之外,大抵还存了别的心思……毕竟,这计谋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颜子骞听得连连点头,郑和宜倒茶的手忽然一滑,溢出不少茶汤,惹得谢又晴看他一眼。
“……外人只道咱们的小厨房才出这些食物,其实这也并非实情。咱们不给大厨房学做,实在只因侯爷也喜欢的紧。但是蛋糕甜腻,冒菜辛辣,小姐担心侯爷的身体受不得,便会嘱咐乌嫫嫫按日子做了,亲自送去闲鹤亭孝敬。侯爷用不完的,自然就赏了,或者扔了。坏人如要偷师,那处岂不是比着咱们院子里更容易?这事只有我们几个贴身伺候的知道,出了东厢,便是幽兰苑里也没什么人知道的。足可见这坏人是单单只盯着咱们院子,且不是日日都能得消息。如若不然,便是十分的害怕侯爷,根本不敢往闲鹤亭那处动任何的心思。”
“如你所说,此人怕着谢侯,又要害从安。可见……”颜子骞就此打住,不能再说。他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如何能不懂这里头的厉害。
谢又晴瞧的明白,接过来道:“小姐说了,都是些推测,未必就是真相。可若继续推理,也有些意思。”说完后似想起什么,笑了笑,“小姐说,韩侍郎入长安城是在晋王府宴之后,哪有做了坏事还往枪头上撞的。这破绽也太明显了。所以韩侍郎并非幕后主手,哪怕真的是个细作,也只能算是个流言帮凶。除非……”
目光落在郑和宜身上,她忽然结巴起来,“……除非侍郎他远在巫峡就已参与到了此事之中……”语调低落下去,“小姐念着旧情,不肯怀疑太多,所以这几日都在忙着查证。是以没防备到坏人出招,害了侍郎。这次当真是不怀好意。幽兰苑自来谨慎,若不是机缘巧合送去给了别人,也必会被小姐发现拆穿的。坏人必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小姐说他的目的大概就是要咱们上下彻查,将整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或许就是要让咱们疑心院子里的人,闹得人心惶惶才算。侍郎是刚进来的,自然第一个被查。这下毒之人会害他,自然也间接做了他的清白之证。这坏人其实就是要将咱们院子闹得乱起来,顺带害了韩侍郎。”
“看来谢小姐已经想得十分明白了。”
颜子骞松了口气,却见谢又晴又摇了摇头。
“小姐说,怕只怕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都到了如此地步,还能有什么?”颜子骞惊道。
“有些我也没听的太明白。”谢又晴一面想一面道:“小姐说,查下去也可能还会有反转。就比如说,蛋糕之事和中毒都是韩侍郎的苦肉计,只为了不让小姐继续查他。小姐说这就叫反转。”
颜子骞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郑和宜也跟着抿紧了唇。
眼见两人如此,谢又晴忙又把话往回了说:“小姐说了,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为何?”颜子骞问道。
谢又晴认真想了想,答道:“小姐只说了不大可能,却没说究竟为什么。”
颜子骞转而对上郑和宜,一时又惊又气,拍案起身道:“苦肉计便是要害人。这院子里头,还能有谁?”
谢又晴忙将他按下安抚,“颜公子莫急,听晴儿说完。小姐说过,这些都要顺着看客来想。其中最招人在意的便是韩侍郎入府和晋王府宴的时间对不上。这人与事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只会更显得侍郎无辜,是被人陷害的多。巫峡行宫时,好多人都知道韩侍郎与小姐交好。由外人瞧着,他入府来,最介意的当是公子。所以坏人许是要郑公子来背锅。给他安一个陷害谢氏,嫁祸韩侍郎的罪名。那人若真是一直盯着幽兰苑,必然也知道蛋糕是小姐让嫫嫫做出来给公子的……”
见两人神色不对,谢又晴忙又转了话风,“只是这设计的人太傻了些。小姐对公子的事从来都慎重的很,根本不会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乱生疑心。”
她十分骄傲的仰着头,小巧的下巴挡不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左顾右盼去看两人面色的模样极其可爱。
颜子骞一时笑了起来,心头的紧张也跟着散了,拍拍手道:“你说的对。谢小姐将这些是非曲直都分析透了,我也能放心许多。劳你这一番相告,不如喝口茶歇歇。”
见他当真抬手去拿茶壶,谢又晴忙退了一步,撅着嘴行了个礼道:“颜公子还请再坐坐。乌嫫嫫在做蛋糕,等等便配了新茶一起送来。晴儿还要给小茗烟送伤药去。”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你们之间这般的信任,子骞着实羡慕。”
书香门第,高门大户中岂能少了那些争宠夺利的腌拶。今日这事若换个人家,便是有几条人命牵扯进去,也算不得稀奇。
“按着城中流言,谢小姐的性子应是不分青红皂白先将人打杀了,消了气再说。没想到她竟能清清楚楚想明白这些,倒让我惊讶。”
郑和宜起手为颜子骞添了新茶,缓缓开口道:“入府前,我也曾听闻过侯府之事。那时只觉她因长辈宠溺,性情乖张、性格暴戾,行事毫无分寸,为谢氏惹出不少祸端。被人讨厌也实是情有可原。再后来见了真人,再观她行事,发觉她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不论大小事务,处理起来都极具条理,思虑周到,偶尔会跳脱些,也不是传闻中的那副模样。可见,传言不可尽信。”
他说的随意又郑重,有了些要为谢从安正名的意思。
“我曾问过她,有些明明可以好好处理的事情,为何也要扮个恶人让人误会。她说,不想被索要善良。”郑和宜慢慢说着,望着面前碧绿的茶汤,“她总爱说自己不是好人,说善良宝贵,留给值得的人就好。”
那日的她就坐在对面,懒懒拨弄着盒中的云子,阳光透过轩窗洒下一片金黄,将整个人都笼在东珠的光泽中。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带着股惬意,似只晒暖意足的猫儿。
“……对谁都善良,万一收回的是恶意又该当如何?不值得的人,也犯不着上回去咬一口;可若不做应对,又难免自己觉着恶心;再去追查原由,更是个赔本买卖,还不如只对自己觉得值得的人好就算。哪怕事后发现自己错了,也不过是自己犯傻,也就罢了。”
少年斜眉入鬓,双目潆彩,忽然的生出一笑,便知何为风华。
颜子骞瞧着郑和宜的模样,知道其中必然还有故事,便跟着追问道:“若能行善,岂非好事?不论索求与否,也该以善行济世才对。”
“她只是嘴上逞强,真的遇到了需要救助之人,未必会置之不理。我就亲自见过她暗地里对人救助施舍。”郑和宜笑笑,却没了再细说下去的意思。
各自琢磨心事间,谢又晴端着一盘子的蛋糕送了进来,说是谢从安已更衣去了闲鹤亭,待会儿就会回来。
得见传闻中的蛋糕,颜子骞又激动起来,连连追问要怎么吃才好。试了一口便是满目的欣喜,捧起那盘子转来转去的瞧,连声称赞谢从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般巧的心思,难为她如何想出来。”
正巧话中人掀帘而入,嗅到这一屋子的甜香,心情舒畅道:“我那么聪明,有什么是想不出的。”
谢从安满脸笑意的进来坐下,后头跟进来个眼熟的花发老妇,神态温婉,眉间却具是忧色。谢从安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转问起韩玉如何,老妇人摇了摇头,面露不忍。
“好在侍郎吃的少,小姐又及时吩咐,灌了绿豆汤和牛乳催吐解毒。只这一夜把人折腾狠了。此刻只知道糊涂着喊难受……脖子都被掐红了,叫人看着心疼。”
“药都吃了,还未醒吗……”将印象中的办法又搜刮了一遍,谢从安摇头叹道:“那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之前不慎,未能救下笙歌,她是起过誓要护他周全的。
想到此处,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她强压着将南苑的人炖了喂狗的念头,喃喃自语道:“难道就没有什么能解百毒的神药吗?”
“不如去求良王。”
颜子骞忽然接过话来,“江湖流传,逍遥王与千手鬼面有些交情,那些神仙人物手里或许能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未可知。”
谢从安听了,转头去问郑和宜。“千手鬼面不就是个手工达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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