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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夜访尹府


里头显然是听见了谢又晴说话,都朝这里看来。有认出熟人的,目光中一时间多了惊艳,有的还是疑惑,甚至还有些思虑和厌恶在里头。

        裳荷忽然就慌了神,几步跟上谢从安,低声道:“我还是在外头等……”话未说完却被一把拽了过去,脚下趔趄迈过门槛,抬头便见到尹夫人迅速收起的最后一抹惊慌。

        双方一一见礼让座。裳荷也被迫跟在谢从安身侧受了拜礼。她尴尬的握拳蜷身,躲着不敢抬头。

        婢女送上茶点,她顺手轻托,手指从袖中探出玉葱般的几节,心里的紧张跟着莫名也轻了些许。

        谢从安见了俏然一笑,侧目开口道:“半夜来访实属无奈。还望夫人勿怪。”

        尹夫人并未开口,一旁的尹徽显却已出言不逊道:“这样折腾我母亲,家主究竟所谓何事?归海今日一定要个说法。”

        谢从安瞬间收了笑脸,转而看他,冷冷斥道:“求仁得仁。今日必让你满意。”

        上次肃正堂中匆忙相见,尹徽显犹然记得这小姑娘言辞犀利,得理不绕的粗鲁模样。也正因是憋着这股气,他早已想着要如何找补回来,没想到今日一见,却被对方先翻脸来了个下马威,于是浑身的不自在,下意识便看向母亲,想要她为自己做主。

        知子莫若母,尹夫人自然已经觉察。她收回打量裳荷的目光,道:“家主毋需客气。老妇若能做些什么,自然当为谢氏尽忠。”

        怎么不等明年此时才回我呢!

        谢从安在心里认真吐槽,口中却不疼不痒的说了句:“夫人言重了。若为谢氏,我这个做家主更当尽力才是。”

        她不爽这尹家竖子,语气间便未控制的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没想到竟会将对方给惹哭了。

        尹夫人抽出帕子,才抹了两下眼睛,一时间就哭得抽噎不住。尹徽显赤眉怒目的起身喝道:“这番话说在我爹爹遭逢厄运之后,你身为家主难道不觉得羞耻!”

        如此冲撞家主,在座之人顿时神色各异,惊讶窃喜恐惧皆有。

        方县丞与秦师爷相视一眼,特意朝谢从安看去。只见她按住一旁的裳荷,一脸天真道:“我不觉得!”明显是故意为之。

        谢从安无视尹夫人哭的痛心和尹徽显气得跳脚道:“尹阁主之死是为意外。谢氏失了这样一位君子,自然可惜,实又可气。毕竟此事发生在我逢卿垸的高阁之中,信阁如此被牵扯在内,也有诸多的繁杂事务要理。可惜斯人已逝,多说无益。往后信阁要如何经营,更需用心正经琢磨。时也命也,这笔帐要如何算,还需要你个黄口小儿来教我不成?”

        被个小姑娘如此教训,尹徽显登时急了,跳起来呵斥道:“你再胡说!”

        谢从安被裳荷拦阻一下,未及反应,这一动作却全然落入对面一行人眼中。

        尹徽显立在位上,将身侧的扶手拍的啪啪作响,本还想要冲过来,被谢又晴一脸凶相的逼着坐了回去。他气恼不过,转而便伸手指向裳荷,“你不配做我们尹家人!我爹怎会养大你这个废物。你由着她们对爹爹不敬,是大逆不道,忘恩负义,连畜生都不如。”

        裳荷只低头瞧着地上,任他辱骂,虽然看不见表情,那僵直的身子分明是在强忍。

        谢从安心头早已是怒火熊熊,挥手便将腰里的长鞭甩了出去。

        “闭嘴。”

        鞭子如灵蛇探物,飞窜至尹徽显身侧。一声清脆,高几上的茶盏碎裂开来。

        尹徽显呆望着身旁满地的狼藉,任由茶水湿了袖袍。

        婢女忙上前收拾。尹夫人一时惊的连哭都忘了,眼睫上一颗泪珠欲坠未坠,手中的帕子还在面前端着。

        谢从安持软鞭,指向愣着的尹徽显骂道:“裳荷姐姐为你爹做过的事,是你这个不孝子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你连提都不配提!往后你若再敢欺负她,我必杀了你这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

        尹徽显的面色惨白,不知是吓得还是不堪折辱。谢跋扈动辄杀人的恶名在外,他怎会不怕,忽然想起堂上请来的客人,忙又去看座上的方县丞和秦师爷两人。

        那二人却巍然不动,齐齐低头饮茶,似对此间风雨毫无知觉。

        尹夫人早已瞧出了其中关键,却不忍自家宝贝儿子受辱,哆嗦着站起身来与谢从安理论。

        “家主怎能这样骂我显儿。夫君不嫌弃她裳荷一个孤女,将她收入府里用心养大,还说要许给显儿做妻,究竟是有哪里对她不住,竟要在恩人过世后带人来欺辱遗孀遗孤。我显儿骂她难道错了?”

        这一番强词夺理听得谢从安暴怒。她抹去了照事理论的意图,冷冷一笑道:“错不错的,你们终是不配。今夜我之所以会带她前来,目的正也是为了结这门糊涂亲事。”

        此言一出,牵涉在内的三人皆是震惊瞠目。

        谢又晴适时上前,递了本绣了金线的折子给尹夫人,“夫人若有看中哪个,小姐自会安排,必由定国公谢氏的身份出面牵线。”

        尹夫人忧疑片刻,在谢从安与裳荷二人之间探寻无果,便颤微微接过打开。

        她只略看了几眼,眸中即刻亮了,对尹徽显招手道:“显儿快来,母亲眼睛不好,你来瞧瞧,这……”

        尹徽显正是一肚子的委屈气恼,忽听母亲呼唤,想是有什么字不认得,便怒冲冲的上前,一把将折子抓了过来,才不屑的瞧了一眼,跟着就变了脸色。

        他快速翻了几页,又转去看谢从安与裳荷,凑近尹夫人耳侧低语几句。尹夫人将帕子捏的皱成一团,向谢从安道:“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谢从安把着手中的软鞭,理也不理。谢又晴道:“夫人当真瞧不明白吗?上头有公侯之家的贵女,商贾府上的千金,无论哪个出身,配你儿子都绰绰有余。小姐如今是要定了裳荷这个人,你们尹家若将之前的口头婚约抹过,自然还有更好的任你去选。”

        眼见尹夫人眉眼发亮,早已不复见方才的柔弱颓丧,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家中主人新丧,此时谈论婚嫁之事于理不合,她却怎么也压不下那一直翘起来的唇角。

        世态炎凉,人走灯灭。府上经历了这一场丧事之后,还要考虑如何经营,显儿只识读书,不事生产,若真的能娶进个家世富足的姑娘,岂不是了了一桩心事。

        尹夫人花费力气沉了喜色才开口道:“当年亡夫收留裳荷姑娘,本就未存半点私心。至于童养媳这些,也只是平日里的玩笑罢了。不想竟然让家主听到了耳中,当了真。”她说着下来去拉裳荷。后者一时退了半步,强忍着才算没有其他动作。

        “你这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难得家主看重,想要栽培于你,你便好好去做,也算为我尹家光耀门楣。来日我于九泉之下见了四郎,便无愧于他的嘱托。”

        “既然这样,”谢从安将软鞭递给一旁的婢女,“夫人不如将裳荷的籍契交出来吧。”

        尹夫人脸色微变,“这……”

        “怎么?”

        谢从安一眼扫来,方要松开软鞭的手便停在了原处。

        尹夫人忙吩咐:“快去将裳荷姑娘的籍契取来。”

        婢女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刚到堂上就被一淄色长衫的蓄须老人拦住。尹夫人点头,婢女便将东西交了过去。老人查看完毕,又将它交予一旁皂色长袍的少年人。

        那少年玉面细眼,生的别有风情,婢女竟然对着他红了脸。谢又晴轻哼一声,眼睛却也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

        少年从袖中另取出一张纸来,与老者对着嘀咕一阵,朝一旁的衙卫招手。那人捧了本册子出来,又奉上笔墨。

        老人在其上勾勾画画,罢了从怀中掏出个玲珑小巧的印章盖了上去。少年转而上前将两张纸交与谢从安道:“衙内的记录都已消去,这废弃之物便留给谢氏主处置吧。”

        “多谢。”

        谢从安眉眼一弯,接过便撕了粉碎。

        裳荷惊道:“家主……可是,消了我的奴籍?”

        谢从安歪头冲她眨眼,谢又晴已凑过来恭喜道:“姐姐往后就是真的自由了。”

        裳荷再去瞧那尹氏母子,心间百般滋味转换,“小姐怎会……”

        “回去再说。”谢从安转朝尹夫人告辞,尹徽显忽然出声阻拦。

        “家父被害一案尚未……”

        “尹公子,”

        方县丞轻咳一声,“县衙明日就会派人前来,必然会有所交代。”

        尹徽显不肯放过,又追问几句:“县丞大人可是说案子都查清楚了?杀我父亲的究竟是何人?先前在下曾与衙役提及,家父在日常经营上与一位薛先生常有龃龉,可是他派人下的杀手?”

        裳荷有些心虚的回头,却见谢从安正百无聊赖的玩着头发。

        那捧册子的衙役上前叱责道:“县衙办事自有县衙的规矩。县丞大人既说了明日会来传你,你听着便是。”

        尹徽显听了竟还要发作,被一旁尹府的管家上前拦下。

        方县丞道:“最近的常平实不太平,一连出了几件凶案,多亏谢家主帮手咱们才能快速堪破其中关键。今夜前来尹府,也是为着报答家主,所以与些方便。若尹公子想要知道凶案进展,不如明日一早前来县衙,咱们自会给出交待。”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虽说常平县衙算得清廉,可官衙的威严自在,平民百姓怎敢造次。

        尹徽显因自幼被尹氏溺爱,不知其中深浅。这位夫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先夫过世,家中的日子必然再比不得旧时威风,更无胆与官府结怨,忙亲自下来与方县丞道歉。

        “显儿仁孝,却不该如此心急,小心在大人面前失了分寸。还望县丞看在先夫薄面上宽恕则个。至于这案子如何,我们母子明日自会到衙门领训。”

        尹徽显还要多嘴,又被尹夫人训斥了几句。

        谢从安在一旁等的不耐,借着吩咐车马催促几回,才顺利辞别。

        诸事落定,尹府大门外,两辆马车各奔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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