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成年人的不喜欢
李香香目送着奥迪a8,车子一路向南,拐弯出孙家沟的沟口,然后不见踪影。
她轻叹一口气,坐在路边树荫下的石头上。静静地坐着,没有思绪繁杂,没有悲伤落寞。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却又没有什么不一样。原因不一样,但是结局都一样。
她捡起一根短枝在沙土上轻轻划着,没有思绪的胡乱写着什么,写了擦擦了写。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双男孩的篮球鞋,暗影从她的头顶洒下。
“齐陆走了,可能是永远。”一个变声期的男童声音传出,“香香姐,这是什么意思呀?”
李香香抬头看了一眼,大彬穿了一身勇士队篮球服站在他面前。
她的眼眸垂下,将地上的字用树枝刮掉,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意思。大彬,你从爸妈那里回来了呀?几天不见变帅了呢!”
大彬并未理他的夸奖,执着于地上的字,“香香姐,你为什么把字擦掉,齐陆是谁?你男朋友吗?”
她长舒了口气,目无焦点的低头看着地面,“可能不是了。唉不说这个了。”她将手里的短枝一扔,“咱俩玩儿狼吃羊吧!”说着就捡起四块大石头放在手里。
“我要当狼,你快点画个棋盘。”
大彬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捡起她扔掉的短枝,在地上画了几下,“香香姐,你们大人是不是不喜欢对方了就会分开。”
他的声音中透着哀伤,李香香抬眸看向他,扯开一个勉强的笑脸,“有时候喜欢也会分开。”
大彬有些激动地问,“喜欢也会分开?喜欢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是呀!喜欢为什么还要分开呢?她也不明这个道理,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我也还没有完全搞懂。不过我想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突然一大颗的泪珠低落在刚刚画好的棋盘上,大彬沉吟着,“我爸妈离婚了,我妈跟那个叔叔又生了一个妹妹,我看见那个妹妹了,她那么小是她抢走了我的妈妈。可是当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指时,我却不觉得她讨厌。“他停了下,擦了下眼泪,”最近奶奶总是在家里骂妈妈,我心里好难过。我不想听奶奶说的那些话,可是妈妈却真的不会回来了,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大彬的哭声渐渐不可克制,李香香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她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轻抚两下,“别难过,没有哪个妈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个妈妈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你永远都是你妈妈的最爱的男孩。”
大彬的哭声并未消减,她不在说话,两个人各自心事。
流水潺潺,树叶沙沙,人类的悲伤虽不相通,可是悲伤人可以抱在一起哭。
眼看着午饭时间,大彬奶奶喊他回家吃饭。李香香看看时间,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
姥姥坐着院子里啃着苞米,“你这丫头,一上午跑那里去了?”
李香香脚步未停,随意敷衍了句,“在街上坐了会儿。”
姥姥见她脸色不太好,心里有点犯嘀咕,“你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夜才回来?还说昨天给柱子送苞米呢!今天晚上去送吧!”
她低着头直径往自己的房间走,听到柱子二字,她脚步顿了下,淡淡回了个“好”字。
房间里一片沉静,一如过往的每一天。只是衣架上的绿色连衣裙,床脚倒了一只的高跟鞋,都透露出她为了爱情所努力过的痕迹。但是这痕迹却那样轻,轻的只要将东西收起就会不着边际,就会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坐在书桌上,翻看面前的政治书,随意的一页上夹着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面画着卡通鲸鱼,蓝色勾线笔细细勾勒出鲸鱼圆滚可爱的身体和溅起的水花,边上是齐陆苍劲的字迹“别太累了,考不上我养你~”
手指摩挲着薄薄的纸片,眼睛湿热,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她急忙抬起双手一把抹掉还没有跌落的泪珠。
不想再哭了,不能再沉浸在这样的悲伤里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即使自己所做的努力不一定有好的结果,可是她不能放弃。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考研的意义是什么,可是她知道,齐陆一定是最希望她可以考上的人,她不想让他失望。
拾起手边的笔,在试题上轻轻落笔,眼眶的泪水不停的盈满,她写着题,不顾眼泪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泪渐渐干了,她忘我的做题看书。
天色擦黑,姥姥见她一直没有出屋,过来叫她。
“香驴子,你中午是不是没有吃饭?”
她头也不抬的奋笔驰书,“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呀!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姥姥摇着头离开了。不一会儿拿了一棒苞米过来,“先吃棒苞米,晚饭一会儿就好了。年轻人不吃饭饿坏了胃。别像柱子似的,年纪不长,就得了胃病。”
李香香看着姥姥递到面前的苞米,软若无力地说,“姥姥,我吃不下。我一会儿写完了再吃。”说完继续低头写着题目。
下午在地里干活,二舅跟姥姥碰了个面,就问了句,“香驴子对象走了没?”
姥姥一脸迷茫,二舅将上午李香香给他打电话送齐陆的事情讲了一边,姥姥回来看着李香香这样,心下感觉应该是两个人闹别扭了。
见李香香不拿自己递过去的苞米,心中更是笃定孙女应该是跟男朋友不顺心了。
老人家不怎么理解年轻人的感情,虽然心疼,但是也不抬会安慰,只是有些孩子气地说,“俺们这些老人,不懂你们年轻人,俺们就知道,两人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日子,如果日子过不好,就努力干活,总会过好的。”
李香香的笔在纸上无意的画了两下,“姥姥,现在还没有人跟我过日子。”
“齐陆呢?他哪去了?找回来呀!”姥姥有些急了,边说边伸出手指指向门外,好像出了门就可以把人找回来一样。
李香香斜了下身体,抱住姥姥的腰身,喃喃细语,“他走了,他爸爸生病了,他回去看看。”
姥姥一听,立马推开她,急迫地问:“丫头,他俩这样的关系,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呢?”
“其实他家里一直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去了只会让事情变得难堪。”
李香香这是第一次跟亲人说这样的话,她终于说出口了,心无比的绞痛,可是痛过一下之后,却是淡淡的轻松,她不用再装作自己很强大,不用在装作交往了个有钱有势的人。
“唉”姥姥悔恨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当初你妈让你们和好,你为什么那么不乐意呢?”说着她怜惜的抚着李香香的头发,“你这个傻孩子,哪个妈能让自己闺女受委屈呢?你要是早点儿跟你妈说这些,你妈就不能逼你了。咱不跟他处了,凭什么看不上我外孙女,俺家香香多好的姑娘,是他们家没有福气。姥姥给你找个更好的。”
李香香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姥姥呜呜大哭,“姥姥姥姥姥姥”只是叫着姥姥,却说不出内容。
过来一会儿,姥姥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开了她,略带不悦地说,“行了,别哭了。姥姥姥姥叫这么多声,外面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怎么了呢?怪不吉利的!”
李香香看着姥姥那幼稚的模样,心中一暖,破涕为笑,“姥姥”
姥姥蹙眉抬手阻止她,“行了,你可别叫了!我怕你这么哭下去,我身体受不了。”说着她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姥姥捧着一个大盆来到她的门前,“别哭了,去把这些苞米给柱子送去,你们年轻人应该多待在一起,我刚给他打电话了,让他开导开导你。”
李香香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听了姥姥的话,更是一阵懵圈,随机气恼地说,“姥姥,你给他电话干嘛?多丢人的事儿,你告诉他干什么?”
姥姥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咋就不能告诉柱子了?咱沟里有个啥家长里短的,不都是柱子帮着解决的吗?你这点儿事儿,跟柱子说说,心里就舒服了,明天就好了。”
看着姥姥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她更感觉难为情,“我不去!我不用他劝自己也挺好!”
姥姥将手里的盆放在地上,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把她从椅子上拎起来,“臭丫头,欺负我老太太没有力气治不了你是吧!”
她疼的直呲牙,斜着身子被拉着走,“姥姥,姥姥,我错了,我去,我去!疼死我了。”
“服了呗?真去呗?”姥姥直视她,手里的力道并未减小。
“啊疼疼疼我去,真去。”她大喊着挣脱姥姥的手,揉着脖子站在一旁。
姥姥俯身端起装玉米的盆子,一把推到她的怀里,“去就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
她垂头丧气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您满意了吧!”
姥姥一把把她推出屋,在身后喊着,“去河边把脸洗洗,跟个花脸猫似的!”
李香香端着盆往外走,走到河边用水洗了把脸,经姥姥这么一闹,洗完脸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踏出河水端着盆慢悠悠地往贺辰家走。他家门口的彩灯已经亮了起来,里面传来音响的声音,还有男女说笑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炭烤的味道。
她按密码的手抬起又放下了,思量了下,她推到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贺晴,你到底会不会烤肉?你看你烤得都糊了!”
“嫌我不行,你自己烤,累死你!”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贺辰你就让这点她吧!”
“”
李香香听着里面传出的聊天声,抬头看了眼刚漫过山间的月亮,又大又圆,是可爱的亮黄色。
她看着手机的时间,不想进去,不想融入他们的热闹,那热闹只会让她感觉更落寞,而且也不想解释为什么齐陆会离开。她也不想回家,姥姥会问东问西,她亦是不想应付。
院子里传出takemetoyourheart的音乐声,她安静的听着音乐,可是视线总是不经意的落在手机上。齐陆自从走后没有任何的音讯,而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发给消息给他。
也许他这样匆忙的离开,未留只言片语,所有的场景都是那么的相似,她的潜意识已经给出了结局。
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丝丝的侥幸,也许这次不一样吧!他走之前说了要结婚的,他从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理智告诉她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可是想到此处,心口就闷得要命,仿佛无法呼吸一样。她急忙放下手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满盆的苞米闯入她的眼中,她拿起一棒啃了起来,将思绪都投注在手中这根苞米上。
一棒,两棒,三棒
忽然一股檀木的香气沁入心肺,她的脑中一阵清凉,耳边传来低低的男声,“你是要把孙奶奶给我的玉米都吃了吗?”
李香香石化在一处,贺辰怎么出来了?
她眼角斜瞥了一下贺辰,那人正侧首低眉的看向自己。她心虚的挪动了下身子,背朝着他,小声嘟囔,“你怎么出来了?”
贺辰优雅的提了提手里的垃圾袋,“我出来丢垃圾。”
见李香香未没有要回应自己的意思,他起身走到垃圾桶将手中的垃圾袋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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