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孽徒
小狐狸眯了眯眼睛。
平静的眸色掩去了一些心绪,已然将视线转回到秘籍上的青楸未能察觉。
她默默在心底念着“灵识有损”这四个字。
这对任何一个修行之生灵来说,都是极危险的一件事,轻则耽误修炼,重则……危及生命,以至神形俱灭。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的伤到什么程度了。
青楸又瞥了眼狐狸。
真可惜,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好看的,要是就这么死了,总让人觉得……可惜极了。
狐狸冷眼看着青楸当场给它表演了一套变脸术,表情以极快的速度来回变换了整整一盏茶时间,看得它困意直冲脑门儿,闭上眼睛几乎就要歇下。
然后就被她一声“好,就这样吧!”给喊清醒了。
青楸的声音倒不是很大,只是一人一狐隔得近,她的开口确实让它猝不及防。
“我吓到你了吗?你别害怕,我不是要害你。”
青楸很顺手地在它身上轻抚过一下,成功……让它跳到了离她更远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顺手,既然让你不自在,那我不碰你了。”青楸说到做到,非但没再碰它,连视线都移开了,自顾自在储物戒里翻找起自己需要的东西。
很快,她就找出了一条长长的彩绳。
她动作利落地用彩绳绑出个网结,将白石块绑上去后,扭头向着狐狸露出个极和善的笑:“小狐狸,我就再碰你一下下,好不好?”
狐狸一听这话转身就跑。
得亏青楸手疾眼快,一把将它捞了回来。
她将狐狸按在了自己膝头,见它还要挣扎,干脆施下个定身咒,可算让对方安分下来。她这才有了机会,将白石块绑在狐狸身上,边绑还边絮叨了几句。
“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这笔赔本生意我就做了,这可花了我整整二十三灵币,是今天这次拍卖中最贵的一笔了。如果这石头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了。你要是能记住我,念着我的好,下次见面,就随便帮我点什么忙吧。算了,你应该也……好,绑好了!”
青楸松开手的同时,也顺便把刚才施下的定身咒给解了。
狐狸一下从她膝头跳开,以最快的速度便往窗户的方向冲。
青楸轻叹一声,刚想念上一句“小没良心的”,那狐狸却在跃上窗台后,扭头向着她投来一瞥。
也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产生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它眼中看到一缕波光泛起。
然而下个瞬间狐狸就半点不犹豫地跳下了窗台,等青楸追到窗边,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果然是错觉啊……
青楸重重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念出一句:“小没良心的。”
正准备躺回床上时,她发现窗台之上放着片叶子,她也没多想,顺手就将东西收进了荷包中。
启程往一念门回去的路上,青楸总觉得,鹿卿云似乎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掌门一眼,见他的表情与脸色与平日里并不不同,想想果然应该是自己多心,便没将这点不同放在心上。
好容易回到一念门,青楸一下马车就要往山上走,不曾想鹿卿云却叫住了她。
“等等。”
青楸猛地顿住脚步,缓慢地一扭头,就看到身后的鹿卿云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什么。
她耐心等了一阵,却没能等到鹿卿云解释喊住她的理由,到最后,他只说了句:“明日,我去找你。”
青楸:?
总不会又有拍卖会要参加吧?
话说回来,她都现在都没想明白,鹿卿云特意带上她去参加盛家拍卖会的目的何在。他分明只是看看,那不管去不去、要不要带她去,好像都没有区别吧。
不过鹿卿云喊住她,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她刚才走得匆忙,都忘记要向掌门问安了。
青楸转过身,向着鹿卿云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弟子恭送掌门大人。”
直到视线范围内再瞧不见那白色的衣摆,她才直起身来,向着山上走去。
袁仙师联系她吧,她担心付不起钱,不联系她吧,她又担心千丝蛊的三月之期。如今半月已过,她总觉得自己的性命像是被拴在了一根随时会绷断的弦上。
也许她应该回去好好翻翻秘籍,看看除了两位仙师外,还有没有其他能够利用的npc?
……只能先这么办了。
青楸没想到,回到自己房间时,竟能看到一间满满当当的屋子。明明屋顶和门仍是残破的,屋外的杂物也不知所踪,可所有的家具都被原模原样地搬了回来。
不,不能说是全部,家具里独独少了她那只石质储物箱。
……真的会有人为了已经用掉的月莹漆偷完全不用的笨重储物箱啊。真是怪人。
既然她的师姐师妹们出于某种理由将东西都搬了回来,青楸没有犹豫,先把属于自己的那些值钱物什都寻了出来放进储物戒中,准备第二日便下山卖了。
那些个比较占空间的东西,她都放在石质储物箱里了,剩下的正好都能塞进储物戒。
刚还在愁付不起酬金,钱这不就来了嘛!这下可好,除了酬金,还可以把拍卖花的那笔钱补上。
不过,这些事还是丢到明天再做吧。她实在坐不惯这长途马车,第二回了,脑子还是犯晕。
所以将东西全部收好后,青楸干的第一件要事,是睡觉。正好其他人帮她把原本被拿走的床铺被褥送回来了,多适合好好睡上一觉。
生怕睡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意外,她还特意避开了主屋,将被褥抱入耳房、仔细上锁后方才歇下。
她都出门这么久了,耳房与外头的过道早已被清理干净的事儿恐怕仍没被她的师姐妹们发现。
青楸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养足了精神的她才终于因饥肠辘辘而被迫醒来。
她一醒来,就听到主屋那边吵吵嚷嚷的,显然不止有一个人在走动、言语。
青楸小心翼翼地起身,摸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起外头动静的同时,她还不忘把留影石给打开,以防万一。
屋外那群人似乎是在找她,穆清辞也混在其中,语气中透出几分焦躁不安:“你们不是说她回来了吗?人呢!我都已经告知师尊了,你们让我如何交代!”
几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混在一起很乱很杂。约莫有三四个人都在为穆清辞出主意,就青楸能听清楚的部分来看……没一个主意是靠谱的。
这片混乱很快就平息了。之后响起的那道声音,青楸同样认出来了——
是杜茯苓,她的好师父。
“在争什么?”
杜茯苓一开口,原本吵闹的几人瞬间便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穆清辞在师父进门的一刹那,就已经收起了那副急躁不安的面孔,听到杜茯苓询问,她赶忙挤出一个带着几分懊恼意味的浅笑:“师尊,徒儿恐怕要让您白跑一趟了。徒儿与几位师妹暂时未能找到青楸。”
与师父说话时,她嗓音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不,”杜茯苓表情微凝,“她就在这儿。”
只一眨眼,青楸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面前的木门就被某个东西劈了个粉碎。失去支撑的她往前一扑跌坐在地,撑起身体时正好与穆清辞等人打了个照面。
她抬起手挥了挥,礼貌问好:“师尊师姐们早上好。”
杜茯苓几乎要被她气歪鼻子,重重一哼,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孽徒!”
青楸从地上爬起前,还不忘先将掉在手旁的留影石捡回来放好。
杜茯苓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隐约瞧见一条鞭子模样的东西被收进了他衣袖中,可具体是不是他用鞭子抽坏了门板,她无法确定,到时候仔细看看研究下好了。
这招式看着还挺酷炫的,她想偷师。
骂完那句“孽徒”后却没能得到回应,杜茯苓的心头之火又往上窜了几分:“孽徒,你可知罪!”
青楸指了指自己的脸:“啊,原来师尊刚才是在喊徒儿,徒儿还以为那是在说别的什么人呢。”
“你这孽徒,既然对几位堂主定下的处罚不满,为何不直接提出异议,事后才破坏了屋子发泄不满,错上加错、罪加一等!你到底……”
“请稍等一下。”杜茯苓的怒斥总算让青楸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一指被毁坏的房顶与大门,认真解释道:“那并非徒儿所为,是……”
杜茯苓却没有听她辩解的耐心:“除了你还能是谁!屡教不改、生性顽劣,我杜茯苓已经容不下你这样的孽徒了!”
“既然师尊觉得这屋子是徒儿毁坏的,那我们姑且先这么认为。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徒儿可是深得师尊真传的好弟子啊。”青楸指指身边散落一地的耳房门碎片:“师尊一言不合就毁了这扇门,徒儿一气之下随手削了屋顶与大门,若是师姐师妹们也加入我们,这山头我们都能给它扬了。”
“你!”
“不过,这事确实不是徒儿干的,徒儿不会认。师尊不信,那我们便找个见证人主持公道,师徒两个仔细掰扯掰扯。”
“你还想将脸丢到二十堂主面前吗?!”
“是也不是。这次我们可以找更高一级的人来评评理。”
在他们几人身后,说好今日要来找青楸的掌门大人正缓步步入屋内,身旁还跟着几位堂主。
今天的阵势倒是不大,只有五位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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