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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和朋友在这附近吃饭。”

        男生看起来和陆言尘年纪相仿,身高在175左右,衣着简单,黑短袖工装裤,长相普普通通。

        沈觅萄一脸不耐,对男生没什么好语气:“陈嘉宇,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别打扰我们行吗?”

        “我和我姐说两句话就走,”陈嘉宇简单打量了一下陆言尘,眼底审视意味明显,话里带着警惕,“姐,这是你男朋友吗?这长相和打扮都像个渣男,你要擦亮眼睛……”

        陈嘉宇还没说完话,就被陈清柔揪着衣服袖子拽去了一边。

        陆言尘无辜中枪,微怔了下,旋即唇角扯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外表像渣男了。

        真逗,长得好看点就得背负一个无中生有的标签。

        他望向陈清柔那边,刚刚听到那男生管陈清柔叫姐,可是看着他们两个人长相,也不像是姐弟。

        而且陈清柔看到男生的时候,脸色都冷了两个度。

        “嘿,小助理,这么专心在看什么呢?”沈觅萄在陆言尘眼前打了个响指,顺着他略有担心的眼神瞄过去,“那是她弟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陆言尘撤回视线,语气似是在开玩笑:“这样啊,我以为是陈总反感的人。”

        后知后觉,沈觅萄抬起头看向陆言尘:“你叫陈清柔什么?”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眉尾上挑:“陈总啊,怎么了?”

        “上班时间那么叫没什么,这下班时间还这么叫,你不别扭啊?”

        “那我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合适吧。”除非他马上就想被开除,不然还真没打算直接叫名字。

        沈觅萄眼里戏谑明显,单指敲敲桌面:“那你就叫姐姐呗,来,你先叫我一声练练。”

        “……”这叠词,这说不上来的肉麻劲儿,他叫不出口。

        今天哪怕就是天塌下来,他都叫不出口。

        陈清柔说完了话,朝这边走来。

        她看到陆言尘脸上挂着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笑起来时,唇角稍翘,一双桃花眼微弯,看谁都像是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暗示。

        沈觅萄有一刹的短暂恍神,挪开和他对视的目光,拿起旁边的果汁喝了口,看到陈清柔回来:“那小兔崽子跟你说什么了?说了这么大半天。”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没别的事。”陈清柔不愿多提,只一语带过。

        沈觅萄开始往火锅里下菜,陈清柔余光瞥到陆言尘有点拘束:“小陆,别拘束,要吃什么就放,不够的话你拿菜单点。”

        陆言尘点头说好。

        三个人一桌,沈觅萄和陈清柔聊着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什么口红色号,什么风格的穿搭,他听不进去,偶尔被问到了也会礼貌附和一两句。

        充当着听众身份的陆言尘,这会儿在陈清柔脸上看到了她在上班时间所没有的放松,以及浅淡的笑容。

        附近有几个女生不断往陆言尘这边投来视线,还有小声讨论他的声音。

        不过周围声音太嘈杂了,听不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

        沈觅萄有所察觉,放低声音,话里携着笑:“小助理,你好像很受女生欢迎喔。”

        陈清柔扫了一眼周围几束黏在他身上的视线,笑语浅浅:“确实。”

        他确实很受女生欢迎,从高中开始,到大学,身边爱慕他的女生从不曾断过,有偷偷藏掖心思,怕他发现的羞涩女孩,也有大胆表达自己的爱意,递上一封情书的直率女生。

        无一例外,全部被他拒绝。

        追求者多了,有时也不是件好事,他那会儿还稚嫩,不懂感情之事,更不懂女生的酸甜小心思,拒绝人拒绝多了,偶尔会产生恶趣味。

        高二,晚自习前,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幕。

        他倚在窗边,看操场上的男生打球。

        连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手捧情书的高一学妹都不知道,女生因为紧张,说话磕磕绊绊:“陆学长……我……我喜欢你!”

        女生红着脸,都不敢和他对视。

        陆言尘没接情书,窗外夕阳为他的眉眼浸上些许温柔,他温润嗓音含笑:“是吗?”

        女生的脸更红了,偷瞄他一眼,重重点头:“嗯,很喜欢。”

        他迁就着女生的身高,微微低头,在女生耳边轻声:“谢谢,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说完话,他不顾女生脸上表情僵硬,带着欠揍的笑意扔下一句:“先好好学习吧,小学妹。”

        后来思想成熟些了,再想起当年的这个举动,都觉得自己有点混,之后再被人表白,都会礼貌委婉地拒绝掉。

        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妥又欠揍的行为。

        陆言尘不去理会那些明目张胆的视线,回以一个散漫的笑:“应该吧。”

        沈觅萄忍不住调侃:“你以后的女朋友,说不定要为这个发愁咯。”

        “那我以后谈恋爱了,”陆言尘唇角泛笑,语调轻松,“给头上套个纸箱子再出门吧。”

        沈觅萄脑补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还挺逗。”

        陈清柔也忍俊不禁,忍着笑意说:“这下你女朋友可以不愁了。”

        毫无疑问,陆言尘成了一枚开心果。

        三言两语弄得沈觅萄哈哈大笑,陈清柔脸上笑意也多了些,她看起来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倒是喝了不少冰果汁。

        晚上九点钟左右,街道两旁路灯昏黄,和不同店家亮起的彩色霓虹灯交相错映。

        城市万家灯火,从远处眺去尽是星星点点。

        陈清柔和沈觅萄告别以后,她脸上笑容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

        陆言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眼周好像有点泛红。

        上班时间还好,没话说那就忙自己的工作,现在想说点话,让气氛不那么生硬沉默。

        但是说什么呢,他和她还不熟悉,共同话题都没有,而且她看起来情绪不佳,刚才有沈觅萄帮忙活跃气氛带动话题,实际上陆言尘根本没和陈清柔说上多少话。

        现在她周身的疏离感横亘在两人之间,直接没了话题。

        陆言尘猜测让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八成是因为遇到的那个男生。

        上了车,陈清柔坐在后座,陆言尘开车送她回去。

        她靠在椅背上,视线注视着窗外,长发有一缕零散挡在她半张脸前,她没把头发撩开,任由散乱。

        红灯快要结束,陆言尘扫了眼后视镜,她没被头发遮住的那只眼,眼里有星点水光。

        刚才不是他的错觉。

        陆言尘一直没开口,他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在小区门口暂时停好车,注意到她眼里水光消失了,他想下车买点东西,然后再停好车把她送到楼下。

        他看了眼时间,开口:“陈总,我想下车买点东西,再回来停车可以吗?”

        “非上班时间就不要叫陈总了,听着不太顺耳。”她确实听着别扭。

        陆言尘嘴角的笑意僵住,难不成真要叫姐姐吗。

        可是叫陈姐的话,总能让他想到隔壁邻居也是叫陈姐,这种错误代入的感觉超级奇怪。

        算了,叫姐姐就叫吧,如果能让老板心情好点的话,叫十声都没问题。

        “那,”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个新称呼,遂放低了声音,重说一遍,“姐姐,我想下车买点东西,再回来停车可以吗?”

        本就清润干净的声音,放低之后更是抓耳,显得暧昧又勾人。

        声音,长相,搭配在一起,他仿佛是生来撩人的。

        陈清柔在心里感叹,如果她不是二十七,而是和他年纪相仿,一定会被他迷得找不着北。

        可惜她早过了不谙世事的年纪,心里没什么波澜起伏,只淡淡一声:“嗯,去吧。”

        他下车之后,去了便利店。

        陈清柔把车窗降下来一半,晚风吹进来,更替掉车内沉闷的空气。

        她糟糕的心情却没因为惬意的晚风而舒缓一点。

        自从和陈嘉宇说完话以后,脑海里就开始有很多不愿回想的陈年碎片泛着苦涩渐渐涌上来,如果可以的话,她一辈子都不想回那个家。

        她视线中,陆言尘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

        他打开后座车门,把塑料袋递给陈清柔:“姐姐,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这里面是一点零食,你晚上饿了就垫垫肚子。”

        她迟疑了一下,接过东西:“有小票吗,我给你报销。”

        陆言尘把她送到楼下,她到家之后没开灯,拉开了家里所有窗帘,清冷月光落了进来。

        她去酒柜随便摸了瓶红酒打开,伸手去拿红酒杯,快要触到酒杯时,手在空中顿住。

        两秒之后收回了手,直接握着瓶身喝了几口。

        她提着酒瓶去了书房,靠坐在飘窗上,思绪在已经过去了的时间线上拉近又扯远。

        眼睫半垂,掩去些泪光,冰冷酒液顺着喉管,滑到本就不适的胃部,妄图通过酒精麻痹痛觉和知觉,像个执拗笨拙的孩子。

        往日的冷静理智,在只剩下了自己的空间里,被酒精冲散,全部瓦解。

        什么都不愿意想,意识开始缥缈虚浮,几次就要睡过去时,胃部尖锐痛感刺激到她头冒冷汗,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就剩下疼和难过。

        敲门声打破静谧,陈清柔想问是谁,说出口的话,声音微弱到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痛感加剧,敲门声急促,外面那人好像在说话,但是她听不清,酒精后劲越来越浓,她勉强扶着墙去客厅,步子不听使唤,双腿发软。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人是谁,残存意识就被黑暗瞬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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