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再醒来时,她眼皮酸涩沉重,灯光分外刺眼,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大脑短暂空白之后,逐渐回想起意识消失之前的事情。
“醒了?”一道熟悉的清润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清柔循声望去,陆言尘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着,长腿半屈,抬眼看了下她的输液瓶:“还有半瓶,护士说打完这瓶还要观察一下。”
“我怎么了?”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急性肠胃炎,”陆言尘给她复述当时场景,“我送你到楼下之后准备走了,但是看到你家里的灯一直没亮,有点不太放心,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想着上去确定一下你有没有事。”
“你敲门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什么了?”她依稀记得,当时听到他说话了。
“就是叫你开门,结果你刚把门打开就晕过去了。”
“这样啊”
陈清柔记起来,她没吃多少东西,喝了不少冰果汁,回家之后还喝了酒。
难怪得急性肠胃炎,就说当时胃部怎么会那么痛。
陆言尘看她唇无血色,关切道:“胃还很不舒服吗?”
“没有了。”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她确实有些疲惫,脑袋昏昏沉沉的。
输液室空调温度有点凉,陆言尘给她把毯子往上掖了掖,免得她再着凉了。
她闭着眼,睡颜恬静,完全没有面试时感受到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或许是因为生病憔悴了些的原因。
陆言尘乍然觉得她很像记忆深处某个已经忘掉了名字的人,想不起来像谁,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想法刚萌生不久就被他扼杀掉,能像谁呢,她就是她。
护士来拔输液管时,陈清柔刚好醒来,离开医院之前还开了些药,叮嘱她要按时吃。
陆言尘把她送到了家里,扶着她回到卧室躺下,她瞥到墙上钟表的时间指向凌晨两点,说:“不好意思,把你麻烦到这么晚,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陆言尘看起来没什么倦意,他眉尾轻挑,语气散漫:“水都不让我喝一口,就赶我走啊?”
陈清柔察觉到自己的疏忽,不免心生歉意:“没有饮水机在客厅,你随便喝。”
“好啊。”他转身去了客厅。
看到他去了客厅装水,陈清柔怀疑自己不是胃生病了,而是脑子生病了。
人家大半夜送自己到医院,陪着输液好几个小时,还把她送回来,竟然忘了让他喝水就让他快走。
确实太不妥了。
陆言尘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杯来到陈清柔旁边。
她看到他手里的杯子,眉头微蹙:“这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他不仅没有放下杯子,唇角还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这个笑,这一刻在她眼里像极了挑衅。
“陆言尘,你敢拿我杯子喝水试试,”她提高了几分音量,眼底有怒意在迅速蔓延,“我明天就开除你。”
他不再说话,笑意倒未敛去,拿出药盒里的冲剂,倒入她的杯子里,轻轻摇晃了下,确定药粉完全溶化之后,才对上她的视线:“喝药了。”
陈清柔心里怒意散去,表情僵住了一瞬,啊……是她弄错了他的意思。
见她还愣着,陆言尘把杯子凑近了些:“嗯?不喝吗?”
“烫。”她看到杯口有白雾缓缓上升。
他笑:“不烫,是温水,不信你用手试试。”
她伸出手在杯壁上试探了下,确实不烫。
坐起来接过水杯喝药,她喝药跟喝酒一样,拿着水杯一饮而尽,好像喝慢一点就会被陆言尘抢走一样。
喝完药,她把水杯放在一边,听到陆言尘问:“还要开除我吗?”
她面上挂不住,含糊过去:“看我心情。你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陆言尘走出卧室之前对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有事随时打电话,小的为您鞠躬尽瘁。”
“知道了。”
陆言尘走到玄关处,正要开门离开时,听到卧室里的人喊他:“陆言尘?”
他折返回去,闲散倚在卧室门口,吊儿郎当的,语调轻松:“怎么了?姐姐舍不得我走?”
陈清柔就当没听见他后半句话:“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这话,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就想说了,考虑到后面可能还要麻烦他,才拖到现在说。
他唇角上扬时,有些许玩世不恭的痞帅气质,仿佛是来游戏人间的,对什么都不在意。
听着她道谢,他还是那副散漫的样,一脸欠揍着说:“真感谢我的话,就让我早点转正吧。”
看到她眉头微皱,刚才说要开除他的话还在耳畔回响,陆言尘耸耸肩:“开个玩笑,你休息吧,我走了。”
陈清柔在陆言尘离开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而陆言尘在夜里彻底失眠,他脑海里如同电影重放,一帧帧一幕幕,回放着他在陈清柔家里,在客厅里拿杯子装水时,视线无意间扫过茶几上摆放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有些泛黄,似是有些年头了,看着像是全家福,面容秀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女童,站在旁边的人,被从照片里抠掉位置,所被代替的是相框的白色底板。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
陈清柔在化妆镜前,用化妆品小心翼翼掩掉脸上憔悴,涂了明艳的口红提升气色,最后拿起包包,准备出门时,接到了陆言尘的电话。
“喂?起来了吗?”
“我已经要准备出门了。”陈清柔正在挑今天要穿哪双鞋。
“我在楼下等你,记得拿着药。”
她的心思全在今天开会需要明确的几点上面,丝毫忘了还要按时喝药这件事,还好陆言尘提醒她了。
返回卧室,把药装在包包里才重新出门。
陈清柔上了车,陆言尘驱车前往公司,不忘问她情况:“有哪里不舒服吗?胃疼头疼之类的。”
“没有,谢谢关心。”
她又恢复了往日里疏离的模样。
陆言尘不再多语,他只有上班时间算正经的。
到了办公室之后,陈清柔打开电脑准备做今天的会议计划,对旁边在整理文件的陆言尘说了句:“九点,咖啡,你还有二十五分钟准备。”
“好的。”
他卡着九点整的点,把咖啡杯送到她手边。
陈清柔没有马上拿起杯子喝,她忙着做会议计划,视线从头到尾都在屏幕上未曾挪开:“你先去忙吧。”
“好的。”
陆言尘出了办公室,在秘书办公区忙自己的事,徐静递给他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陈总让我给你配的电脑,以后工作你就用这个。”
“谢”
“陆言尘!给我进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办公室里陈清柔带着怒意的声音截断。
陆言尘面不改色,进了办公室来到陈清柔旁边,脸上带着标准微笑:“陈总,有什么工作要交给我吗?”
“我要的咖啡,你给我牛奶?”
“急性肠胃炎不能喝咖啡。”陆言尘笑容未减。
陈清柔就这么盯着他,记忆拉回到去年夏天,那时候她也犯了次急性肠胃炎。
隔天她为了提神,咖啡照喝不误,当时的助理没说这个,她知道应该忌口,不过没人管,她就忍不住喝了些。
过惯了不受管制的生活,突然被人要求不能做某件事,第一反应还是很不乐意的。
她冷静下来,声音平复:“你去忙吧,十点半在大会议室开会。”
“好。”他话音里夹杂了些细碎的气音笑声。
徐静看到陆言尘出来,小声问:“你干什么了?陈总很少这么生气的。”
“我把咖啡换成牛奶了。”他实话实说。
徐静瞪大眼睛:“那你竟然没被开除?不会是给你降职了吧?”
他也不打算隐瞒:“没有,她急性肠胃炎,本来就不能喝。”
“啊?什么时候的?我怎么不知道?”徐静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感觉自己工作失职了,连老板生病了都不知道。
“就昨晚,我陪着去过医院了。”陆言尘这话给徐静吃了颗定心丸。
“那就好,”徐静拍拍心口,呼了一口气,随即衷心肯定他,“你转正几率很大啊。”
“是吗。”他淡然一笑,好像不太在意。
十点半,大会议室。
陈清柔在和编剧讨论《造梦使者》第二季的剧情。
“观众反映目前剧情走向太虐,希望第二季可以收一点,”陈清柔把目光投到编剧组组长阿灵身上,“阿灵,你认为呢?”
阿灵是从别家公司跳槽过来的,过去有点小成就,过来不久之后就升职做了编剧组组长,阿灵推了下眼镜:“我认为够虐的剧情比较容易引起共鸣,让观众记忆深刻,虽然虐,可是够深入人心啊。”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那也不能单纯为了虐而虐啊。”
陈清柔赞同这个观点:“想要深入人心,引起共鸣,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们一开始的方向是治愈番,如果一直虐下去,就稍微有点偏离方向了吧,大家觉得呢?”
她问了在坐所有人,一时间听到很多声音。
“对啊,治愈路线就要温情一点嘛,哪能一个劲的虐。”
“现在离第一季完结还有段时间,官博下面的评论全是要寄刀片的。”
“我也觉得有点偏了”
“是治愈,不是致郁,一直虐也太……”
“第二季剧情已经有初步大致走向了,总不能全做成工业糖精那样吧”阿灵有点为难。
“没让你全做成工业糖精那样。别给出场角色留下太多遗憾,剧情要有甜有虐,太极端了不好。”陈清柔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好,我知道了,我再改改”
陈清柔听到过其他员工对于阿灵的微词。
说阿灵仗着有点小成绩就心高气傲,原画组和制作组提出来的关于剧情的某些小问题,都被阿灵语气稍冲地反驳了回去。
离第一季完结就剩四集,剩下四集的剧情都是工作人员知悉的,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观众们对于第二季寄予厚望,不能让那么多人失望,所以最近陈清柔密切关注动漫剧情进展和观众反映,察觉出一点不对的苗头,就及时开会解决掉了问题。
陆言尘全程在陈清柔旁边,认真做着会议记录,生怕遗漏了什么。
她工作起来全神贯注,其他人被带动着一起专心投入到工作里,解决问题的速度快,效率高,整场会议结束之后,还不到中午下班时间。
徐静临时有事,急着出去,散会之后匆匆交代陆言尘几句就离开了。
陆言尘拿出手机,下载了个倒计时软件,设好了日期,备注事项为“辞职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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