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浏览器
暮色四合,热浪却丝毫未退,泊油路上浮动着热流,裹挟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恰遇晚高峰,丁冽被堵在了街上,出租车无力地按着喇叭,行程丝毫没有进展,他下车干脆骑了个共享单车。
暮时的太阳尽管没太热烈,却也毫不留情,丁冽的脖子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骑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头顶没什么云,反倒是天际线葡萄灰的云,像极了他的发色,就连最后一丝破云的红日,都和他脸上的巴掌印交相辉映。
昼伏夜出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好多烧烤店已经在门口架起了遮蓬,整齐地摆好了桌椅板凳,就等着成群结队的人来喝酒撸串侃大山。
酒吧的客流量还没达到高峰,但已经络绎不绝。毕竟左手老街,右手金融街,总能兼容下需要发泄或者留恋灯红酒绿的人。
一推开门,民谣音乐像流水一样灌入他的耳朵,这个时间大多是来休闲的,真正的夜场还没开始。
他避开穿梭的人,扫视一圈都没看到老板隋渊,只好七拐八拐来到吧台。
“喂!”丁冽拉住一个服务员问:“老板呢?”
服务员:“在后台吧。”
后台比平时安静许多,以前来这里都是为了排位赛,所以门里门外总是挤着很多来比赛的人,大家穿着各异,妆容夸张地穿梭在人群,或嬉笑吵闹,或灰心丧气。
丁冽独来独往惯了,凭借自己的能力,一鼓作气拿到第一。
走廊灯火通明,换衣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反倒是化妆间的门紧闭。
他开门,正要说话,却被里面的人震惊到,愣在了原地。
门里的人听到动静,齐齐回头,也愣住了。
隋渊和一个陌生男人正抱在一起耳鬓厮磨,那人眉眼温柔,尽管惊讶,却没有隋渊的攻击性强。
“对,对不起。”丁冽迅速道歉,转身离开。
丁冽也没想到,他一开门会是这个场景,早知道就先敲一下门了。
平常这里都是开放的公共空间,虽然大家也有搂搂抱抱,但那两个人之间的拥抱明显多了暧昧。
惊吓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深深恐惧这种奇怪的场景,看到这一幕,他本能的感觉不对。
在学校他也经常看到同学搂在一起玩,甚至还有赵田园那样的骚包猥琐地调戏班长和体委,但他除了觉得搞笑和恶心,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慌不择路,甚至撞到了沿途的桌子,顾不得膝盖疼痛,匆匆出了酒吧。
外面深蓝的天变得发黑,周围各色的灯光晃得他头疼,晚风开始转向清凉,卷着各种烧烤和调料的味道。
丁冽不自觉掏出了手机,打开浏览器,删删减减,犹犹豫豫,最后写下自己的问题。
-两个男生抱在一起是为什么?
答案各不相同。
【那得看是你爸抱你还是你儿子抱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冽烦躁地划过这条。
【当然是基佬呗】
基佬?那就是男同的意思了?丁冽费力咽了咽口水。
【哎哎哎,我不同意楼上,告诉你们,直男最爱玩这种把戏!】
那就是直男?
【就是,小爷我还掏过发小的□□呢!不是照样喜欢女的?!哈哈哈哈哈哈,都是直男的小把戏!】
【赞同楼上,深柜都恐同,他们才不会轻易和直男玩这么大呢,不过我听说,直的在他们圈儿特有吸引力,我他妈还被男的表白过,吓得我躲了那男的两年,毕业了才彻底摆脱。】
草!到底是直男还是同啊!
他越看越乱,感觉是自己问的不够贴切,干脆删掉原问题,重新编辑。
-两个男的亲昵的抱在……
“丁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面前闯来。
他低头边走边看手机,太过投入,直接撞到对方的身上,手机险些掉了。
“走路还看手机。”季千绪揉了一下被撞疼的肩头,皱眉问:“看什么呢?”
“没!”丁冽迅速将屏幕熄灭,把手机扔进裤兜。
他没过大脑,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放学了吗?”
季千绪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彻底黑了的天,反问道:“你说呢。”
丁冽顺势看了一眼天,蔫蔫的哦了一声。
“你脸怎么了?”丁冽抬头,季千绪恰好可以看到他左脸的红印。
丁冽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有巴掌印,竟然让季千绪看到了,真丢人!
“撞墙上了。”他胡乱解释。
季千绪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问他:“打架了?”
“切,”丁冽不屑道,“小爷打架会吃这种亏?”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帅脸,除了他老子,还没人敢动。
季千绪让他在楼下等等,抱着翠花大步往他家走去。
本来他也想跟着一起上去,但季千绪明令禁止他跟上,他只好一个人在下面踢石子玩。
就那破房子,就跟谁稀罕去似的,神神秘秘。
他有些不耐烦,正打算对着楼上喊一嗓子,季千绪正好出现在楼门口。他手里拿着一瓶冰冻矿泉水,翠花已经被他留在了楼上。
“给你。”他递给丁冽。
“谢谢昂。”您还真是勤快,宁可亲自上去拿瓶水,也不请我进去喝个茶。
丁冽有些扫兴,拧开水瓶,仰头闷了一大口。
正喝着,他听到季千绪说:“不是让你喝的。”
“噗——”
丁冽一口喷了出来,“卧槽,不能喝你给我干嘛?”
季千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水瓶,一把拧住。
“能喝,但拿来是让你敷脸的。”他说着,把冰水贴上了丁冽受伤的脸。
“嘶!”丁冽不自觉往后躲,那个水瓶又往他脸上怼了一分,根本躲不开。
季千绪嗔道:“别动!你明天想顶个猪脸去上课吗?”
他朝季千绪翻了个白眼,“你才猪脸。”
原本火辣辣的脸,被冰冷的水刺激得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酥麻,他看着帮自己敷脸的季千绪,听着路边的叫卖和车水马龙,一动不动。
见他撒癔症,季千绪抬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丁冽恍然清醒,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象和画面。
“关你屁事”,莫名的心虚使他的语气带着没来由的怒意,他一把夺过季千绪贴在他脸上的水瓶,瞎说道:“想作业不行啊。”
呵。
季千绪耸肩,“行啊,那你慢慢想,我回去了。”
丁冽拿着水瓶,站在楼底,一脸懵逼地吹着晚风。
都不邀请我上去喝杯茶吗?不问问我今晚去哪吗?不考虑收留收留我吗?南蛮子都这么抠吗?
四连问在季千绪果断离开的背影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
不喝,不问,不收,抠。
丁冽懒得再走了,他今天有种莫名的疲乏感,就给许雾鱼拨了通电话,在季千绪家不远处随便找了个烧烤摊,点了几个烤串,要了一瓶雪碧。
老板穿着大背心,热汗淋漓地送来烤串,热情地问他:“小同学,一个人来吃串啊!”
丁冽正要嗯,转口改成了不是。
他指着斜对面的居民楼说,“我还有个同桌,跟他隔空撸串。”
老板笑着看了一眼丁冽指的方向,说道:“呦,这说法新鲜。”
丁冽笑笑。
同桌……
这个词对他来说当真有些疏离和生涩,毕竟自上高中来,他就没正儿八经有过同桌。
之前和康慷坐过一段时间,但自从决定保持距离后,两人就分开了。
之后,丁冽换了无数同桌,每一任都坚持不过三两天,大家一致去班主任那里告状,说他当同桌期间不做人。
后来,接手过他两届的高老师干脆再也没给他安排过同桌,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不过是为了满足老师整齐的强迫症。
丁冽想起了他第一天和季千绪做同桌的场景,那天是他这两年来,唯一一次上课不玩手机,却仍然不觉得无聊的一天。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手机上没搜完的问题,之前是头脑发热才想着在浏览器搜搜看,现在他完全不想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回复了。
听同学们说,季千绪平时就是个透明人,除了睡觉和学习,对其他的事统统不感兴趣。
丁冽使劲咬下签子上的肉,一边嚼一边想:又是同桌,又是铲屎官的,要想在他丁冽身边混,怎么能这么无趣?
他不允许身边总跟这个木头。
跟着?
对啊!什么狗屁同桌,狗屁铲屎官,老子直接收他当小弟不就得了。
老大罩着小弟,小弟照顾老大。
两全其美,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丁冽瞬间觉得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了起来,张口将一串肉从头到尾撸了下来,大口大口嚼着。
十几分钟后,一个黑西裤,白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出现在这条充满烟火气的街上。
他阴着脸站在丁冽桌旁。
丁冽感觉有股强大而阴沉的气氛,瞬间从头顶压来,他仰头嘿嘿一笑,拎起一串烤肉递过去。
“来一串吗?”
许雾鱼:“……”你看我像串吗?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雾鱼的声音压得很低,表情没什么变化,却依旧能给人一种冷到发抖的压迫感。
“对不起。”
他毫无歉意地说,“你先坐下,我还有三串没吃完。”
许雾鱼质问:“还吃?”
丁冽知道小舅舅不喜欢他吃这些垃圾食品,但这是人间的味道,他忍不住。
他一脸真诚地反问,“那我……打包?”
许雾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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