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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年愁(二)


辜幸不止一次回答过这个问题,回答朋友,回答学姐,回答徐冗。

        早年的时候这样的认知并不明晰。她以为自己刷视频喜欢的帅哥类型就算是理想型了,于是会说,喜欢高高的,邪气一点的,风流倜傥的人。

        然后朋友就会说,比如?

        辜幸会说出最近刷到的一个极其符合她眼光的爱豆。

        然后提问的人就会不满地说,你回答的太不现实啦。但是辜幸从来不是一个在实践之前就能把幻想与现实弄清楚的人。

        但是从某一年开始,辜幸对理想型的描述就变得实在多了,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要温柔。要有礼貌。要长得好看。要很厉害。

        最后一点是什么原因呢,什么才算很强?有人会追问。

        我觉得我很慕强哎,无论在什么领域。如果有个人他能做到顶尖,在人群中一眼让我看到,我就会对他有好感。比如,唱歌很好,学习很好,思维很强等等。辜幸数着手指头说。

        这个人设有点眼熟。熟悉她过往的人揶揄地说。

        辜幸这才恍然大悟。突然有了理想型,只是因为她不自觉地从徐冗身上提取出了那些令她心动的点。所有模糊的向往,才真真切切地镌刻于她的脑海中。

        所有恋人大概都爱追问彼此,你最爱我哪一点呢。拥有这一特质的别人,是否能轻易把我取代呢?

        带上标准答案的辜幸在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寻觅中终于认清了事实,特质永远是依附于人而生的,少了他的眉眼,少了他的气质,少了他的性格,那些孤零零的特质早就黯然失色,不再能吸引她的目光,引起她的动容。人是复杂的混合物。

        “要只对我一个人温柔,有耐心;要对外人有礼貌;要长得好看,特别是那种线条干净的、极富少年气的,眉眼如画的;要是个强者,能遮我于羽翼之下,让我能够安心地做个孩子,带着童稚与初心走完我的人生路;要说话算话,不被时光动摇,为我击溃琐碎,做我永恒的军旗。要浪漫。要温暖。要磊落。”辜幸看进徐冗的眼睛。

        徐冗心说,辜幸这是在犯规。她在说情话,这些分明是她之前夸他的话。辜幸过去谈恋爱的时候从来不讳于直言喜爱或是夸奖,她坦率而直接,用着美好的词藻,吐出那些诗一样的语言。

        但他嘴上却说着:“要求还挺多。这样高的眼光,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吧。”

        辜幸笑眯了眼,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摇起的尾巴。

        “这下轮到我啦,第二个问题。最近有看哪部电影吗,记忆最深刻的情节是什么?”

        徐冗诧异了一下,转瞬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辜幸很喜欢看电影,假期有的时候甚至会一天看好几部。后来徐冗和她在一起了以后,有了固定的人陪她看,探索的领域就变得更加丰富了起来,从爱情到恐怖,百无禁忌,酣畅淋漓。

        学期中,他们会在周末的午后抱着平板到第二教学楼的顶楼看电影。第二教学楼顶层的巨大落地窗远看平平无奇,走近了却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被光围绕,四处被照亮,不留下任何一点黑暗阴冷的地方。从窗外透进来的,地板反射的,各式的光铺陈在身体上,慵懒惬意而让人心胸开阔,油然而生自由的感觉。

        诚然,这里的光照环境并不那么适合看电影,更适合看书。但是辜幸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地方,就会特意选择一些色调明亮的电影观看。有着光晕加持,那些描写日常温馨生活或是美好爱情的电影都变得无比真实起来,生活盎然有趣。

        徐冗知道,那是辜幸带给他的,环绕式的阳光。他并没有凄惨的身世,却也谈不上出生在一个怎样好的家庭。作为长子,他排除万难走过求学路,身上始终背负着某些东西。但是辜幸教会了他在理性与按部就班以外,还能过怎样丰富的日子。

        去吉协看一场表演,只是在偶然心情脆弱的时候,想要去那里找一点熟悉的影子,寻找自己的根系,以免在无限物欲的追求当中彻底迷失。

        所以他会对辜幸说,物理让他看到了世界的部分真相,在迷离之中。那些东西,都是他喘息的空间,蜷缩的场所,是不能、也没有办法长存的事物。

        他一度觉得辜幸会是那永恒的救赎。

        他们分手前辜幸找好片源,想要放映的最后一部电影,是《情书》。本来是计划在他们恋爱一周年的时候一起看的。后来徐冗开始实习,渐渐步入工作,没有辜幸的陪伴,也就不再有闲情逸致去看电影。直到拿到p地的offer,他如释重负,在归程的飞机上,终于看完了这部时隔数年、早该一看的电影。

        “最近看的一部电影是《情书》。印象最深刻的情节,是女树终于从孩子们手中接过书本,看到借书证背后男树在很多年前画的她的肖像画。现实大概没有那么狗血。重名、坠崖、替身或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类似的是,错落的时空背后,掩埋的讯息终究传达到了正确的人手里。”

        “你一点都不悲伤吗?看这部电影。”辜幸俯身嗅着身边的花。

        “有的时候有一点。比如看到各种错过。但是,结局是好的。释怀,知晓,掩埋。也许不能有更好的结局了。”

        徐冗知道,更重要的是,他感到了后怕。怕时间或是别的什么夺走辜幸,最终一切都不可逆转。幸运的是,他们不是任何电影里的主角,在平平淡淡的人生中,只要奋力争取,就能够按照心愿的轨迹前行,再度相逢。于是他不再犹豫,二十六年来第一次为人蹲点守岁,送出那份克制的、含蓄的、无甚意味的、含着千言万语的祝福。

        “也对,结局是好的。我以前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今天听了你说的话,好像也想开了。”

        “下一个问题。辜幸现在,处于恋爱的什么阶段呢?”徐冗还是直接地问出了这句话。

        恋爱的阶段。辜幸曾经饶有兴致地和徐冗探讨过这个问题。

        “据说有热恋期,平淡期,瓶颈期什么的哎!”辜幸坐在徐冗的电动车后座上大声说。

        徐冗无奈地笑着,知道自己说的话她也听不见,只会被风裹挟走。“我们只会有热恋期。”

        辜幸果然什么也没听见,还在叫嚷着追问他答案。

        到了教学楼以后,辜幸扬起被风吹的发红得小脸,还在说个不停:“我们要不另外给它划分阶段?比如说待机阶段,膨胀阶段,还有初始化阶段?”

        徐冗的手捂上辜幸的脸,才发觉对方的脸实在太小,能够被他严丝合缝地包裹进掌心。他好奇地问:“什么是初始化阶段?”

        “嗯,就是,我们恢复原厂设置,断绝关系的阶段。”

        徐冗听了生气地挤了挤她的脸颊:“我们才不会有这个阶段。”

        “现在啊。我想想。大概是,待机与膨胀之间的那个阶段?”辜幸坏笑着对徐冗说。

        “果然,人生也是个正反合的过程啊。”徐冗叹气道。

        辜幸被他逗笑了。“噗。你居然也开始悲春伤秋了。”

        “年纪越来越大了,想的事情自然也多了起来。”徐冗半真半假地说。

        “这才哪到哪呢,以后我们还会渐渐地变得白发苍苍,脊背佝偻。那个时候,记忆愈发庞杂,想的会越来越多吧。”

        “好了好了,我再问一个问题。徐冗,这些年,你都遇到了什么事啊?刚才只有我讲了,还没听你说呢。”辜幸好奇地看着他。

        徐冗听到这句话,就把下巴放到搭在栏杆最高一层上的手臂上,看向正前方远处的巨大广告牌。辜幸好像又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五年不长也不短,足够纯善的学生蜕变为世故的成年人。以前在学校就听说金融很看家庭与学历背景,徐冗在这五年间有了真切的体会。忙碌的、濒临死亡的日子仍然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中,但是徐冗知道,他不能和辜幸说。

        他不想把她推得更远。眼前的徐冗,如果过去一片模糊,只有光明的未来,也许看起来就不会那样遥不可及。

        他兴许也不想辜幸过分心疼。那些日子随风而逝,如今二人都整理好行装,在这样的一个路口,没有理由提起那些败兴的旧事。辜幸喜欢仪式感,喜欢一切完美的事物。那就让这个开始更加干净一些吧。就让过往像蝉蜕一样风干在身后。如今他们只需直面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于是徐冗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辜幸,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知道的,我概括能力不太好。曲折肯定是有的,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辜幸,我认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以后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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