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他刻意在“我的”二字加重了语调，明摆着宣誓归属权，潜台词是提醒兄长不要太为难人。
江和南平静地打量着银粟，探底一般的直视目光让人有些不自在。
银粟站得笔直，视线微垂以示尊敬，神色淡然看不出感情波动。
无声的对峙持续数秒，最终江原祈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哥，不走吗？”
江和南又看了银粟两眼，终于收回视线：“走吧。”
而后江和南先行出门安排车辆，江原祈慢悠悠地拖着脚步跟在后面。
直到几人间拉开一大截距离，他突然扬起笑脸，回头对银粟比了个胜利的v：“你看吧，安心了吗？”
毕竟银粟种族身份特殊，昨晚他们提前对如何向大皇子征得信任讨论过一些方案，不过现实比顾虑中发展得更顺利。
全程犹如木头人一样机械地回应的银粟，这时候才有了些表情变化，浅浅淡淡地勾了一下嘴角。
“谢谢。”
江原祈愣了一瞬，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先后从宫殿走出，顺应江和南的招呼上了一辆四轮马车。
准确来说是“虫车”，由一种专门驯养的没进化出人形的虫类作为主要拉力工具。
车厢中间摆放着一块圆桌，江和南独坐一侧长椅，江原祈与银粟同坐另一侧。
车辆启动，江和南摊开桌面上的地图，又把早餐碟往对面江原祈的方向推了些：“还没吃早饭吧？”
江原祈心情愉快地接过来：“谢谢哥。”
“我说一些最近的事情。”
江和南开始在地图上勾画，从第一次出现怪物的时间到怪物出现的频率，事无巨细地详细讲解了一遍近期的状况。
骚乱开始于半个月之前，攻击频率从几天一次到最近的一天几次，怪物种类也不断增多。
江原祈嘴里嚼着一块面包，在地图上指了一个点，含混不清地问：“这个是什么？”
“隶属于我们的一座小岛。”江和南解释道，“坐船航程大致需要两天，专门有一支队伍在那边驻守，每隔半年才会交换一次人。”
“半年啊，那就是不清楚那边现在的情况？”
还想再问什么，江原祈刚把面包咽下去，枪炮混杂水花的爆炸声兀然从远方传来。
受到惊吓的拉车虫使得车厢随着那爆炸声颠簸起来，剧烈摇晃中银粟迅速抬手帮江原祈挡了一下，及时阻止了他的头撞上车板。
好在车夫经验丰富，很快控制住失控的虫，车辆走势重新归于平稳。
“什么情况？”
江原祈撩开帘子往外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逐渐减弱。
开始到结束中间间隔不过两分钟，这么快就干掉了？
他看向对面的江和南，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加快速度赶到沿海附近，下车先截了个士兵问话：“刚才发生了什么？”
“殿下，这次的情况很奇怪！”士兵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意外，“监视的士兵一见它上岸就发动了攻击，但这次它居然没有袭击城镇！”
“您看，它在那边写下了这个，然后就走掉了！”
士兵为他们带路，江原祈一行人来到沿海的沙滩上，看见上面排列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母。
sos，紧急求救讯号。
——来自海怪的求救信号？
江原祈对此心生疑惑。
身旁传来江和南的声音：“这是什么？”
算起来，这个时期还并没有出现这个通用密码。
这要解释有点跨时空，江原祈随口扯了个谎，说自己在一本老书里看过，一些海洋虫类会使用这几个字母作为求救讯号。
他自己都觉得扯得很虚，江和南却毫无怀疑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感到莫名尴尬，江原祈忍不住转头看向银粟，对方歪头看回来。
……算了，骗都骗了，这样也省心。
江原祈提出问题：“假设它确实在向我们求救，我们应该怎么为它提供帮助？”
他们现在并不清楚具体的怪物数量，真打起来未必占优，如果可以和平讲和再好不过。
海怪来源于大海方向，这个方向他只能联想到两个地点。
倘若是在海底，以他们当下的科技水平无法查探。或许是那座小岛那边出现了问题？
心下有了主意，江原祈向兄长启示：“哥，我们去那座岛看看吧。”
江和南沉思片刻，也不知道是否理解：“好。”
他们安排了几艘空着的大船，此后便是出行前的物资准备。
铃兰城的军队资源比上一次的城区更优越，加上有江和南做主要领导，江原祈不用跑去现场亲自指挥，乐得自在。
他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很快，生活必需品有管家代替整理，他只需要带上怀表和几瓶酒。
为了方便携带，他们把那桶有特异功能的酒分装成了好几瓶，一部分留在城里，另一部分带走。
只有这一桶酒功能特殊着实很奇怪，不论来源还是副作用都是完全的未知，若不是他们确实急需这个功能提升战力，江原祈说什么也不可能碰它第二次。
而且这东西的视角也格外恶心……
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那只狰狞的毛毛虫，江原祈打了个寒颤。
银粟那边则是去了趟武器库。
江原祈从兄长那里要到了许可，他们可以随便挑选顺手的武器带走。
他对这个没什么研究，银粟顺着架子挨个试枪试武器的时候，江原祈就搁旁边靠着箱子观察人。
进入城门时他坐在车厢内，能接触到的只有银粟，不免对其他人切换时空之后的反应感到好奇。
那些随他一同来到这个城镇的军雌士兵也在试手武器，期间小声讨论着什么。
他们仿佛一开始就是这个时空里的人，记忆阶段随着时空转换被一键更新了一般，马上就融入进当下时代的氛围。
江原祈颇为感触地看了一阵子，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向银粟。
几步距离之外，银粟低着头摆弄枪械，手法娴熟稳重，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积攒出的熟练度，从刀到抢全部试了遍手。
银粟的注意力全集中于手上的物件，直到试完最后一件抬起头，才发觉江原祈在看他，手里的弹夹“咔”的一声插歪了。
他的表情有点局促：“怎么了吗？”
江原祈觉得他一瞬间慌张起来的神情尤其有趣，手指节顶着腮帮子笑盈盈地问：“你之前用过这些吗？”
银粟摇头：“没用过，但是枪械类原理都差不多，多试两下就会了。”
“这么说，你以前经常使用这类武器？很熟悉？”
“不太清楚。”银粟停顿了一会儿，不太有底气地说，“但是手感很熟悉，动作基本形成肌肉记忆，应该是经常用吧。”
说得像是在介绍别人的事。
江原祈一时沉默，觉着这个描述越听越熟，像在看小说。
这发展有些魔幻，但只有如此解释得通。
他问：“你这是不是……失忆了？”
半晌，银粟轻轻回应道：“应该是吧，有点混乱，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江原祈一直暗暗观察他的表情，思考时低垂眼帘的神态，深思熟虑却没有刻意隐瞒的痕迹，眼神中也确实透着一股茫然。
不像说谎。
于是江原祈笑了一下，撇开话题：“那以后再慢慢想吧，不着急。”
他指向架子上满当当的武器：“既然你很擅长这些的话，有机会教我一点？”
银粟有些意外：“好？”
“你也知道我挺战五渣的。多学两个技能方便防身嘛。”
得到同意的答复，江原祈越加理直气壮了几分，顺道对武器堆指指点点地挑选起来。
“像这种枪就算了，后坐力太大扛不住。匕首之类的说不定可以试试。”
他在架子一角随便捡了一把小刀，在指尖玩杂技般转了一圈：“专业人士意见如何？”
银粟点头：“很合适。”
“我怎么觉得你在诌我？”江原祈话音带笑，半开玩笑地挑起眉梢。
——确实很合适。
银粟看着那只握着刀柄的手想。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皮肤泛着点不太健康的白，这样的手捏着刀的反差感特别漂亮。
倒不如说什么都很合适，没有什么与他不配。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一齐抬头，一个传令兵向他们致意。
“船那边都准备好了，三皇子殿下你们随时收拾好过去就可以出发！”
“好。”江原祈收敛些笑，尽可能严肃地回令，“出发吧。”
带上准备好的武器箱子登船，船帆吹满，几队军雌各自踏上自己的岗位，万事俱备。
伴随着行进的水声，船只一艘艘划出了港口。
晚霞的余晖从天际线延伸而来。
刚于船舱里结束晚餐，江原祈站在甲板边上伸了个懒腰，身后有脚步声逆风传入耳畔。
他回过头，朝他走近的江和南手里端着两只高脚杯，其中殷紫色的液体随着走动小幅度晃荡着。
“能喝吗？”
其中一只杯子递到他面前，江和南温和地笑着。
江原祈伸手接过来，与对方碰杯，而后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
很纯正的果香气，像是给小孩子喝的果酒，他兴致不大，只随意地捏着杯脚把玩。
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远远站着忙自己的工作，他们站在甲板一侧，面对一望无垠的大海。
来到他身边的江和南低声问：“你是在哪里找到那个人的？”
那个人？
清凉的海风使人不自觉放松大脑，江原祈反应几秒才意识到指的是银粟，反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看着有点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江和南四下确认过没有其他人，才道，“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但防范于未然总没错，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江原祈把视线投放进浮沉的浪花，应声：“我知道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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