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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一道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宋瑜看过去,是她三堂叔。

        她从座位下摸出一副上好的弓箭递过去,这是好几日前她特地花了重金求购而来的,这次的事情她拉上她三堂叔一是想看看梦境里的事情是否会有所改变,二也是力求稳妥,万一她不行了,依照她三堂叔的箭术,区区盗匪,定然不在话下。

        宋让很轻很轻的挑了下眉,“你知道?”

        知道什么?宋瑜并不傻,她晓得她三堂叔十有八九能猜出来这次的事情她早已知道或者说是早有准备。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这张弓名叫流云。”

        宋让伸手接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这张流云弓,弓干用的是上好的柘木,弓臂上贴的是本白、中青、未丰之角,筋胶丝的选取也是上乘,还有漆色,非常清朗,握把处的上方用小篆刻着流云两字,确实是真品,史书上记载这张流云弓仅是寻找材料就足足花了三年。

        他将弓放在一边,淡淡道,“用心了。”

        可不就是用心了嘛,宋瑜还怕她三堂叔生气来着,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

        她从腰间解下软剑,掀开车帘观望着车外的动静准备伺机出去,然而,一只手忽然将她拉了回来。

        宋瑜疑惑,“三堂叔?”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宋让微微蹙眉。

        宋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干什么?她准备一会儿下去打架啊。

        “剑给我。”宋让的话语总是言简意赅,一只手掌在宋瑜面前摊开。

        她眨眨眼,“你不是有弓了吗?”

        “你一个女儿家,是我不行了非要你上吗?”

        听到前半句,宋瑜已经想好了解释,自己虽然是女儿家,但是还是挺能打的。然而,当她听完了后半句,她别开眼,把那些准备好的解释咽回去,“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拉着三堂叔您才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宋瑜把那个你字就自然而然地换成您,她现在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位长辈。

        但是,那只手掌还是固执的摊在她的面前。

        主人的眉眼间是淡淡的平静,“我是你三堂叔,本就该多担待些,天还没塌下来呢,哭什么。”

        宋瑜眨眨眼,脸上有些冰凉,她伸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是哭了。

        真丢人呐,她想着。

        “三堂叔,这是软剑,您的剑术……”但她还不放心,毕竟男儿习剑往往不用软剑,于是又问了问。

        “尚可。”

        这个回答似乎很熟悉,宋瑜乍然想起来她面前这位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她默默把剑递了过去,“三堂叔勉哉。”

        “嗯。”

        怎么有点敷衍的感觉呢?手里空空的宋瑜听着忽然觉得有点不是味儿。

        没过多久,宋让就掀开车帘下了车。

        宋瑜赶紧坐到马车侧窗的位置,偷偷掀开一角去看,心里有点没底。

        那把剑在宋让手里仿佛真的成了似水的软剑,抽刀断水水更流,刀劈不下,剑砍不断,反而被它绵密地缠上,借力打力,将盗匪手里的兵器远远甩到了一边。

        而持剑的人只是单手,犹如在泼墨作画一样,从始至终,神色淡淡。

        “三爷真厉害。”婢女在一边感叹道。

        宋瑜轻快地弯了弯唇。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谢长廷又一次出现了,就像在梦境里的那样,骑着白马,持着剑,一副正气凛凛的模样喊道,“光天化日,哪里的盗匪在这儿作乱?”

        宋瑜转身摸到了自己刚刚送出去的弓箭,拉弓搭箭,瞄准了那个自大的身影。

        多乱哪,多好的机会,射杀了谢长廷,从此噩梦起码终结了一半,而谁也不会知道。

        弓箭随着白马的移动而跟着转了方向。

        宋瑜抿紧唇,目光冷戾,恨不能用目光杀人。

        射还是不射?

        然而,一道轻飘飘的视线又一次落到了她身上。

        宋瑜握着弓箭的手指霎那便软了,惊出一身冷汗,想起她三堂叔的话,不能把自己也赔上去,恶人死有余辜,该死,但是不应该死在她这里,谢长廷不配。

        他不配让她脏了手。

        她将弓箭放在一旁,背靠着马车壁,忽然有了点眩晕感,继而是茅塞顿开,那么多种法子,她怎么就一叶障目只看见了一条路呢。

        宋让的出现让盗匪无兵可用,那手出色的软剑法着实将他们惊吓。驱赶走盗匪,也就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等到人都跑没了,宋让才收了剑。

        “您是?”后面骑着白马的谢长廷问,“可是宋国公府上的?”

        然而,宋让理都没理,直接上了马车。

        原地的谢长廷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控制好表情,扬声道,“敢问这马车可是宋国公府的?”

        宋瑜冷冷勾唇,谢长廷难道不知道吗?若这不是宋国公府的马车,怎么会有他特意安排的盗匪?

        马车毫无动静。

        谢长廷的面色彻底变了,但是他还是要维持好自己温润如玉的伪君子面具,毕竟今日他可是很费了心思才安排出了这样一场大戏呢。

        “敢问这马车可是宋国公府的?”他的语气显然不如头一次,略显生硬。

        宋瑜附到婢女耳边低语两句。

        马车里终于传来姗姗来迟的回复,“我家确实是宋国公府,我是宋国公府嫡女,不知救了我的侠客是哪位?告知名姓,来日我家必定重谢侠客。”

        谢长廷皱了下眉,这声音怎么和他那日在西月楼听到的不太一样?

        但是这种怀疑很快自我消解掉,这声音一听就是被吓坏了,而宋国公府那位确实是娇娇小姐,若是吓坏了一时变了嗓调,也情有可原。

        想通了,他便笑了笑,“不用酬谢,今日之事不过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罢了,若是有缘,来日再见。”

        谢长廷这番话说得轩宇气昂,可谓是漂亮,但是宋瑜知道他底子里到底是个什么坏家伙,丝毫不信。

        婢女悄悄掀开一点儿侧面的车帘,谢长廷自然没有错过马车侧面的细微动静,瞧着那缕细黑长发,他微微一笑,挺直脊背,务必让自己看上去更英气些,骑着白马转身走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宋大小姐已经落入他的圈套了,只要记住他的脸,来日再寻个机会轻轻一刷,循序渐进,早晚宋大小姐要陷在他身上,宋国公府要落到他手里。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这位宋大小姐见他第一面就要杀他,而这第二次他“不求回报”救了她,重情重义的宋大小姐恐怕要纠结上好一阵子吧。没关系,纠结完了,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对他俯首称臣,驯化她。

        马车里,婢女看向宋瑜,做口型道,“人走了。”

        宋瑜这才出了声,“放下吧。”

        她的目光掠过对面的宋让,她三堂叔此时正在擦拭弓箭呢,对她方才的作为没有一点反应。

        唔,是生气了吗?

        嗯,或者是还在生气?

        然而,流云弓已经送了出去,她手边没什么可以讨得这位三堂叔欢心的了。

        唉,好难。

        宋瑜发现刚刚谢长廷问话的时候她三堂叔根本就没理他,这个时候,为什么有问必答就不起作用了呢。

        她轻轻啧了一声,太难了,以后慢慢摸索吧。

        侍卫重新驾起马车,朝着寺庙而去。

        “有盗匪?怎么会有盗匪呢!”宋国公夫人惊了,她看着劫后余生的女儿,恨不能将她全身都仔仔细细看一遍,“你没事吧,阿瑜。”

        宋瑜点点头,摊开手臂做了个大大方方的动作,“哎呀,没事儿,您别担心了,多亏了三堂叔呢。”

        宋国公夫人点头,“可不是,日后你可得对你三堂叔恭敬些、规矩些,还有那位侠士,一定要找到他重谢啊。”

        宋瑜顺着她娘的意思点点头,“不过,那侠士不好找,三堂叔却是近在眼前,虽然不怎么爱言语,但是真当是靠得住的好人。还是先谢谢他吧。”

        宋国公夫人应下,“你三堂叔是个真君子,也真是该万分庆幸,你今日和他一起。我们阿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宋瑜轻轻笑了,“嗯嗯,有福气。诶,三堂叔呢?怎么下了马车就见不着了呢?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

        宋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在大雄宝殿抄经呢,你三堂叔年年如此,他和你祖父,情谊深厚着呢。”

        宋瑜眨眨眼,“三堂叔和祖父?”她三堂叔不应该是她爹爹的堂弟吗?

        “这事儿说来就久了,你三堂叔是你祖父从外头抱来亲自抚养大的,不过是记在了旁支上而已。”宋国公夫人想起往事,慢慢道。

        “你三堂叔是你祖父最喜欢的郎君,本来想把你三堂叔记在主家族谱上,宋国公之位也是要传给你三堂叔的,不过都是你三堂叔不愿意,说自己能进了府就已经是你祖父大恩大德,其它的不敢妄求,才做了罢。自打他搬到了山上去后,平日少见他回来,但是你祖父的忌日,他却是年年都到的,你祖父也不算白养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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