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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暗夜谋划


刘得贵家的玉米地被大火焚烧,十几大垛的玉米,一夜之间就化为灰烬,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山底村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田间炕头。霎时间成了这山底村家家户户议论的头条新闻。

有的说:“那刘得贵家可真够倒霉的,不吉利的事没完没了,一件接着一件。”

有的说:“那么多的玉米都烧了,那明年吃什么喝什么呀?还不把那爷孙两都饿死?”

有的说:“那刘得贵老头弄不好是跟上鬼了,那鬼在他身后捣乱呢!要不怎么会那么倒霉呢?”

而女人们围拢在一起议论的就更夸张了:“说不定红杏的冤魂不散,回来搅扰他们呢!”

“哎呀,有可能啊!那去年有一天黄昏时分,红杏不是就回来了嘛!几乎把个刘得贵家老婆子吓死!”

“人家说那是红杏留不下她家二宝,回来领二宝来了!”

“是这么回事,那二宝不是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可是,你说,她也不能搅扰得把个玉米地烧了呀,就说她看的公公不重要吧,可是还有她家大宝呢!大宝也得吃饭呀,总不能搅扰得把她家大宝也饿死吧!”

“哎呀,谁知道啊,那死去的人的想法就和活人不一样了。”

“说不定,红杏还是那股子怨气没消,回来报复她家公公来了,埋怨她家公公的儿子把她砍死!人们不是说‘屈死鬼冤魂不散吗?’说不定那红杏就没有去了阎王殿,就在咱村里到处转悠呢,一到黑夜就出来,到处活动!”

“哎呀呀!你说得吓死个人了!”

“是啊,黑夜可不能乱跑,特别是村边的鬼最多!”

“你说得对!人家古人不是说嘛,一到了黑夜‘能在坟地睡一觉,不在村边走一遭嘛!’那些鬼们一到黄昏时分就开始在村边活动了,只不过咱们肉眼凡胎看不着她们……”

而有更多的人则跑到刘得贵家玉米地去一看究竟。于是刘得贵家玉米地周围围拢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刘得贵则默默地爬在那一大堆、一大堆的黑色玉米秸秆灰烬里双手翻腾着寻找那些没烧完的玉米棒子。

刘得贵双手被玉米秸秆的黑灰染得黑黢黢的,就像两只黑乌鸦的爪子。

他隔一会儿从一堆黑灰里挖出一个黑炭一样的玉米棒子来,扔到他的箩筐里。

他一边往箩筐里扔那些黑棒子玉米,一边想道:“看看,这多可惜呀!真该先掰玉米棒子后收割别的庄稼来着,要是那样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那就一个个玉米棒子都是金灿灿的,满满地一担子、一担子地挑回家去,该有多好啊!咳!计划错了!”

这时有一个在外面上学的年轻人,站在地边看了半天,就走到刘得贵身边说道:“得贵大叔,你别听那些人们说神呀、鬼呀的,这都是人为纵火,你应该到公安机关去报案,让公安局的人来给你把这个案子破了,把坏人抓住,让他赔你!”

刘得贵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年轻人,心里觉得“这个年轻人讲得有道理,不愧是在外面读书喝洋墨水的,见识就是比成天钻在庄稼地里的庄稼人们要高得多。”

但是刘得贵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刘得贵也清楚这是仇家放火,但是一听说公安局这三个字,就触痛他心上的那道结成血痂子的粗粗的伤疤,令他钻心的疼痛!他再也不想听,更不想再介入到公检法那个世界里去了,那是个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永远的伤心之地,他准备捂着那个伤口一直到他闭上双眼离开人世为止。

所以他宁可吃亏,受欺负,也不想报案。

刘得贵选择了隐忍。他默默地继续在那一堆、又一堆的玉米秸秆黑灰烬里寻找着未烧尽的玉米棒子,把它们一个个都检出来,放进箩筐里,然后弯下腰去把这一篓担被烧得残缺不全,黑不溜秋的玉米棒子挑在肩膀上,撑起腰杆,迈开双腿一步步向着村里走去。

地边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们,向刘得贵投去了各种各样复杂的眼光。

山底村的这一白天就在人们的纷纷议论中,一点点日头偏西,黄昏来临,到沉沉夜幕弥漫了整个村庄,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火,映照着人们夜晚临睡前的举动。

终于,在喧嚣中挣扎了一天的山底村,在冥冥夜色中像一头劳碌了一天筋疲力尽的老牛一样,四肢一伸栽倒在牛圈里躺了下来缓缓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野驴嚎一家却没有一点睡意,她们就像给一头老母猪喝了一杯烈酒一样,兴奋得在猪圈里转圈。然而这野驴嚎一家没有像老母猪一样在地上转圈,而是在土炕上翻来覆去,滚动身体,兴奋得睡不着。

因为夜深了,她们为了节省电费,不得不早早地把灯熄灭,躺在土炕上,两眼盯着漆黑的空间思考、回忆,兴奋地辗转反侧。

终于野驴嚎说话了“老公,这一下子,咱们终于出了一口气!”

一会儿,柳干柴答话了:“这下子那老王八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是因为那个老王八蛋才弄得咱家儿子在这村里上不成学。咱家不好过了,让他家更不好过!你来明的,我就给你来暗的,你绝?我更绝!让你们明年喝西北风去,饿死那一对老小畜生!”野驴嚎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干柴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村子里人们今天有什么说法?”

野驴嚎说道:“听说,昨夜有不少人去给他家救火去了!”

柳干柴说道:“那么大的火哪能救得下呢?那些玉米秸秆都被风吹透,吹干了!一挨点儿火星子就着,而且离村子又远,当人们发现了,到了地头就已经烧完了,烧成黑灰了。所以说,救也是白救,白忙乎半天。”

“那倔驴会不会去公安局报告?”野驴嚎不放心地问道。

“他就是到天王老子那里去告,也没办法,黑天半夜着得火,谁发现了?谁看见了?除非村里有人长着夜眼!”柳干柴满有把握地说道。

“那我太高兴了!老公……我太高兴了!……我想……”

野驴嚎说着伸手掀开了柳干柴的被窝,于是一阵阵“嗖嗖嗖嗖”的被子抖动之后,那野驴嚎就钻进了柳干柴的被窝……野驴嚎先是怪笑了两声,不大一会儿,便“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那同样是一个漆黑的夜,白天野驴嚎从学校灰溜溜地跑回家来,爬在土炕上哭了一顿,又在中午的时候把气撒到她家老公身上,使劲摇晃了半天她家老公,几乎把她老公摇到黄泉路上去。

终于有惊无险地,她家老公那口气又返上来了,没有从屁股底下漏掉。到了夜间,这野驴嚎依然心里愤愤不平,哭一会儿,骂一会儿。已经拉灭灯躺在被窝里了,依然骂声不绝。

这时,柳干柴就说:“干脆算了吧!你去学校闹也闹了,你还能怎么样呢?就让肥猪去他姥姥家村子里上学算了。”

野驴嚎气呼呼地说道:“不行!我没出了这口气!今天,我在学校没有占了便宜。他们把那个村支书赵公元叫去了,那个赵公元就要指挥民兵来把我绑起来,像那个刘满柱一样押送到公安局去!”

柳干柴一听也愣住了,翻了个身支起半截瘦骨嶙峋的身子来惊讶地说道:“还有这回事呢?”

野驴嚎委屈地说道:“可不是嘛!……”说着,又哭了起来!

柳干柴着急地说道:“那可不敢让他们派民兵们来绑了起来,那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去年那村支书组织全村民兵去抓刘满柱时,我看见了,那些民兵们可狠哪!一棍子就将刘满柱打得栽倒在地了,然后那些民兵们乱七八糟都拿着棍子往刘满柱身上打,刘满柱疼得喊也喊不出声来了,最后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民兵们从他家楼上拖了下来,拖到大队办公室,然后押送到公安局去了。那太可怕了,千万不能让民兵们来抓你!”

“可不是嘛!我‘扑通’一声就给人家跪下了,‘爷爷、爷爷’地叫人家,又叫村支书,又叫那些老师们,这人家才没有去喊那些民兵们去!最后我给人家磕了头,说了好话,人家才放我回家里来的。”野驴嚎万分委屈地向她家老公诉说道。

柳干柴怔怔地听完野驴嚎诉说后,说道:“这他娘的是有点太吃亏了,咱儿子被人家赶出校门,去找他们除事没办了,气没出了,反倒给人家跪下又磕头,又说好话!这成什么事情呢?这他娘的也太窝囊了吧?”

野驴嚎伸手在被窝边上把手帕抓来,把眼泪一擦,然后说道:“老公,你也想想办法嘛!咱们怎么就能出了这口气呢?”

柳干柴凝神想了想说道:“要说出这口气也不难!”

野驴嚎“呼啦”一下子爬起来,用两只雪白的像顶着二层楼房的粗木头柱子一样的两只胳膊支起那块像牛一样的身子来,就像一只青蛙似的张开大嘴欣喜地说道:“哎呀!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刚开始媒人领着你到我家来时,我娘就说过,‘这小伙子瘦是瘦了点,但是脑子好,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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