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阮画萝跟在周氏后面往外头走，她很少看到周氏气冲冲的样子，看来今日周氏是真的被奚玉的事情给惹恼了。

        没走一会儿，就听到园子里热闹起来了，丫鬟婆子们的惊叫声、议论声，还有奚姨妈朝这边追过来的吼声。

        阮画萝的脑子时顿时回忆起奚玉曾多次被他母亲追着打时的样子，那上蹿下跳哭爹喊娘的模样比戏台上的插科打诨好笑多了。

        奚家的家业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奚姨妈也是豪爽好武，从小学得一身好拳脚功夫。奚姨妈打奚玉也是打得花样百出，有时拎一杆长\枪，有时揣一根短棒，而奚玉挨打的原因更是各种各样，逃学，和先生顶嘴，看杂书禁\书。

        奚姨妈拎着一根小腿粗的木棍大步朝园子里头走来。

        她盘着简单的发髻，怒目圆睁，脸上神情威武而勇猛，她年纪比周氏略小，浑身带着英气，看上去要比周氏精神很多。

        “这臭小子，他不怕丢我的脸，我干嘛要顾他的脸面，整天干些没脸的勾当，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把他狠狠打一顿！”

        奚姨妈的骂声越来越近，周氏快步朝她那边走去，手里甩着手绢示意奚姨妈把手里的棍子放下。

        “你这是干嘛呢，儿子不是你生的？能下这么重的手？”周氏厉声劝阻道。

        “当”的一声，奚姨妈一手抓着那大木棍稳稳往面前一立：“姐姐你别心疼他，他就像那孙猴子，打不坏的。”

        奚姨妈皱着眉，左左右右寻找着奚玉的踪迹，因为她进来时打听到奚玉朝这边来了。

        这时，奚玉拨开围在奚姨妈旁边假装劝阻实为看戏的几个年轻媳妇，一脸镇定，朝众人扬扬手，道：“都散了吧，我出来了，今天的好戏看不成了。”

        阮画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掩面将头转到一边，心道：“你这会儿在这儿假装镇定，等会儿又会打得向你娘求饶。”

        奚玉话刚说完，奚姨妈提起木棍往地上一猛地一扎，骂道：“开口闭口都是“戏”，我看你是看戏看疯了！”

        周氏伸出胳膊在奚姨妈面前拦了拦，道：“你别光骂玉儿，也不是玉儿一个人的错，咱们家戏班那些孩子也是太没管教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老是往家里爷们身上靠，果真是戏子无情脸皮还厚。”

        阮画萝一听，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从脖子根热到了太阳穴，周氏虽然说的不是她，但这番话明显就是在针对小碧，因为大家都知道戏班里头小碧和奚玉走得最近。

        阮画萝和小碧历来要好，听到周氏这样侮辱小碧，哪里受得住，她拽着衣角，咬着牙，很想反驳周氏。

        晚香知道阮画萝的脾气，拉了拉阮画萝，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这个时候不要去顶撞。

        朱嬷嬷高傲地将白眼一翻，抬起嘴角冷笑一声，道：“哼，她们还不是戏里头的事知道得多了，年纪虽小野心不小，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事儿也能够轮到自己。敢让主子给自己做生辰就算了，竟然还把四爷拉着，怎么这么不要脸！夫人干脆把她师父找来，把她给撵出去！”

        朱嬷嬷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阮画萝这下明白了，周氏和朱嬷嬷这不止是在劝奚姨妈不要打奚玉，也是在煽风点火，让小碧难逃干系，最终的目的还是针对她，因为这事因她而起，而且她和小碧又很要好。

        阮画萝道：“朱嬷嬷，昨晚我们可没邀请你，你怎么知道是小碧把四哥哥拉着？”

        奚玉眼前一亮，也凑上来，嬉笑道：“对啊，是我自己爱瞧热闹，硬闯进去的。”

        朱嬷嬷见奚玉帮着阮画萝说话，知道这俩人都是伶牙俐齿自己肯定要吃亏，便有些讪讪的，瘪瘪嘴，嘟哝道：“我说的是她使出狐媚子手段和四爷套近乎，不然像四爷这么知礼的人怎么会一晚上和她呆到一处……”

        阮画萝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听到“四爷这么知礼的人”这几个字都有些忍俊不禁，觉得说奚玉知礼，实在是过去牵强。

        “是啊，我这么知礼的人要不是几下就喝醉了，人事不省，我怎么会留在牵萝苑让几个妹妹惹闲话呢？”奚玉说得眉飞色舞，理直气壮。

        晚香看奚玉如此配合阮画萝，瞬间有了底气，接着说道：“小碧在戏班这么多年，都没人好好给她做过生辰，咱们姑娘体恤下人，不过是私下里请了几个要好的聚聚，不敢声张，是四爷突然闯了进来……”

        “没错，四哥哥一进来就大口喝酒，赶都赶不走，一会儿就喝醉了，把他送回去呢又怕他路上闹，惊了母亲和祖母，就只好等他自己醒了，哪里知道他一晚上都没醒。”阮画萝接着晚香的话继续说道，极力为小碧开脱。

        奚玉脑子里有些乱，他已经忘记了他在重生前那一晚发生的事了，但他很确定阮画萝说得有些夸张，前世的他就算再荒唐应该也不至于这么不堪。

        旁边围着的众人听到阮画萝这话，三三两两交换着眼色，都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奚姨妈将粗木棍抬了抬，一脸狐疑地说道：“呵，他的酒量我还不清楚？他能……一会儿就醉了？”

        阮画萝灵机一动，道：“四哥哥大概是昨天输了钱，心里不好受，所以沾酒就醉。”

        “输了钱……”奚玉心里嘀咕着，对于这回事他是完全不记得了呀，但到了这关头他不认也得认！

        “又去赌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奚姨妈朝奚玉抡起了棍子，奚玉装作惊慌的样子，吓得拔腿就跑。

        奚姨妈和奚玉都走了，周氏和朱嬷嬷也不好还在原地继续拿小碧的事多做文章，周氏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就只淡淡地说道：“这次就这么算了，也不用大费周章把她师父叫来了，她师父也是个明理的，自然知道教训她。”

        阮画萝长舒了一口气，小碧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了，但她和周氏之间往后这“母慈子孝”只怕就不那么好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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