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阮画萝看陈茵翠刚还在生气,这会儿又来哄她,知道陈茵翠疼她,也不忍再对陈茵翠使性子,便只道:“你说退亲就退亲?你又能拿得了什么主意。”
阮画萝最清楚她这母亲的性情,除了生得比别人好看点,再没有比别人强的地方了,就连周氏身边的朱妈挤对她她都拿人家没法子,在这恪毅侯府她就没几件能拿得了主意的事。阮画萝虽然嘴上也经常刻薄陈茵翠,但她到底和陈茵翠是一条心,打从她懂事开始,只要有人欺负到陈茵翠的头上,她立马就冲上去非要把对方说得无言以对才罢休,其中经常在她面前败下阵来就有朱妈。
她越来越发现,在这府里头大家好像表面上很亲,但总有种隔了一层什么东西的感觉,两个哥哥是正室所生,自小就比她受重视,他们不把她放眼里,好像都不记得有她这个妹妹一样,他们的母亲周氏对她的好全都是做给人看的,至于她的父亲,里里外外的应酬太多,有太多的人和事需要他去关心。只有她的祖母要宠着她一些,但又隔了一代,而且也不太管家里的事。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更加觉得和亲娘最亲,只有她们俩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所以她看不得陈茵翠受一点点委屈。
第二日一早,阮画萝才梳洗完吃了早饭,晚香从外头进了里屋向阮画萝道:“老夫人那边来了人,说请姑娘过去呢,大概是等会儿秦家姑娘会和她母亲一道过来,老夫人请大家聚聚。”
“正好我要去给祖母请安,只是玥儿姐姐她娘过来了让人好不自在,那看人的眼神儿就和审犯人一般。”阮画萝随意地抱怨了一句。
晚香也顺着说道:“可不是嘛,她是安郡王的嫡女,身份尊贵也难怪,不过她家姑娘倒是要和气多了,说话柔声细语的,不刻薄人。咱们早些过去吧,秦家和夫人是故交,咱们去晚了夫人要不高兴。”
阮老夫人住在阮府东边的园子里,这处园子是恪毅侯府修得最早的一处地方,是这府里几代主母的住所,被大家称作“东园”。
这园子里种了好些花花草草,即使是秋天也显得雅致好看,荷塘,枯藤,上了年头的矮墙,四处的景致都可入画,别有一番韵味。
阮画萝住的牵萝苑离东园最远,她走了好一阵才到。一进院里,她便听到了女孩子说话细细软软的声音,她立马辨认出这是小碧的声音。
“咦,她也来了。”阮画萝和小碧一直要好,听到小碧也在,她心里立马就亮堂了。上次她在牵萝苑请了几个人给小碧过生辰,后来听说小碧被她师父打了,就一直不见小碧出来,今日终于又能见着她了。
阮画萝进屋的时候,阮老夫人正笑呵呵地坐在榻上,她眼睛看着小碧,正认真听小碧说着什么。阮老夫人鬓发已经成了银灰色,戴着镶金的抹额,眼睛深深陷了下去,笑起来的时候只剩了一条窄缝,但她表情活泼,看着显得十分有精神,她抬头看着小碧,还抬着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像是沉浸在小碧说的故事当中有许多感慨要发。
小碧穿了一身玉绿色的衣裳,越发衬得身段婀娜,肤色雪白,她说话时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台上唱戏一般,引得阮老夫人听得直入迷。
陈茵翠也早早地到了,她坐在一边笑着看着小碧,也被小碧说的给吸引了。
“小碧又在给祖母说书呢,我算是赶上了。”阮画萝和小碧相视一笑,打算在陈茵翠旁边坐下。
阮老夫人朝阮画萝招着手:“你坐我这儿来,你听听小碧这丫头说的,这是她们正在排演的新戏,我让她给我先讲讲呢,正讲到有意思的地方了。”
阮老夫人爱看戏,也爱听人说书讲故事,她因年岁大了看书眼睛费力,所以经常缠着阮画萝给她讲书里头写的事,阮画萝也借着这个由头四处搜集那些有意思的杂书。
阮画萝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碧,打算听她继续说下去,这时,外头进来个老婆子说是周氏带着秦家母女已经进园子里来了。
阮老夫人立马起身打算去迎,阮画萝和陈茵翠扶着阮老夫人起来。
小碧打算退下,阮老夫人摆摆手道:“你先别走,等会儿大伙儿坐得无聊了,你再来讲一段。”
小碧点头答应,退到一边候着。
阮画萝三人刚起身,周氏已经到了门口,她满面笑容搀着一身形修长打扮华贵的妇人正朝这边走来。
这妇人便是秦玥儿的母亲,她看上去年纪比周氏稍小,脸生得稍微有些长,鼻子也跟着比一般人的长,但整张脸看上去并不奇怪,反而是透出一股不一般的贵气和傲气。
周氏笑盈盈地在说着什么,而秦母却只是抿嘴微微笑着,眼睛飞快地扫过阮老夫人房中的几人,之后神色依旧自信而大方。
秦母一侧跟着的是秦玥儿,她生了一张完美的鹅蛋脸,皮肤格外白净,她的眉毛颜色比较淡,细长而自然,并不是当下受欢迎的样式,眼睛眼尾上挑着,恬淡中透着几分妩媚,她和她母亲有几分像,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感,让人一眼就能将她从人群中认出来。
阮老夫人经常夸赞秦玥儿的美貌,说她好比是那夏日里莲池上飘着的白莲花,干干净净的,好看得出脱世俗。
秦玥儿向阮老夫人行了礼,又和阮画萝相对笑着望了一眼,却忘了还站在一边迎她们的陈茵翠。
阮老夫人一手牵了秦玥儿,一手牵了阮画萝,让她俩坐在自己的身边。周氏和秦母坐在了一起,陈茵翠单独坐在了靠下的位子,小碧站在了陈茵翠背后候着。
阮老夫人身子转向秦玥儿,笑着看向秦玥儿的脸,秦玥儿低着微笑着,那眼神中柔波流淌,惹人爱怜。
“一些日子没见,玥儿越发出落得标致了,出水芙蓉似的,看得人移不开眼睛。”阮老夫人看向秦母说道。
周氏应和道:“我也这么说来着,原来老夫人和我一样,都这么觉得。”
秦母笑得合不拢嘴:“老夫人真会说笑,我还觉得这孩子过了个夏天显得黑了呢!”
“她这面皮白得和莲花瓣一般,她如果黑,那你们几个还不都成锅底了?”阮老夫人笑呵呵地说完,又佯装出生气的样子,“玥儿都好些日子不上咱们家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怠慢了你们。”
秦母赔笑道:“老夫人说怠慢就太见外了。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玥儿这孩子闲在家里说想念书,我们给她请了先生,这不,到底不像先前那么好出门了。”
“哎呀,玥儿果然是秀外慧中,难怪这谈吐、见识是同龄的孩子比不得的。”周氏赞赏地看向秦玥儿,说话的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阮老夫人也赞同地点点头:“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并不是说女子不要读书认字,将来为人母,大字不识,不懂圣贤说的道理,到底还是不行。”
陈茵翠听到这里,总觉得阮老夫人说的就是自己,开始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道这会儿该摆出怎样的脸色来。
阮老夫人转过去看了看阮画萝:“画萝这孩子也算得上个识字的,不过和玥儿比那还差得远,画萝识字这点我喜欢,闲来没事的时候我经常让她念书给我听。”
“就是啊,画萝丫头的屋子里好些书呢,老的,新的,厚的……”陈茵翠听阮老夫人夸阮画萝,终于有了个插言的机会,只是说着说着就没词了,到底不是她有话说的话题。
阮老夫人调侃道:“你就知道新的旧的,厚的薄的,也看不出其他名堂来。”
秦玥儿抬起帕子遮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周氏和秦母早笑作了一团。
陈茵翠突然拿出了平时的伶俐劲儿,道:“老夫人别笑话我,那书我还真认得几本,有《老子》……”
“这俩字容易认。”阮老夫人笑着说道。
陈茵翠眼睛向上翻着,回忆着阮画萝的那些书,突然抬起手指在空中得意得比划着:“还有陈什么传,中间那个字底下四个点来着,画萝丫头说那是新印的书。”
陈茵翠勉强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所以认得“陈”字,后面的“传”字很多书的书封上有,所以她也记得。
这时,陈茵翠心里本是有些得意,可话一说出来后,阮老夫人、周氏、秦母的脸色都变了,好像她讲的是什么犯忌讳的话。
阮画萝觉得太阳穴上都有冷汗渗出来,她这下真的是被她娘害得够呛,原来陈茵翠所说的这书是“陈鱼传”,是前两年坊间很受追捧的书,讲的是一戏子和大户人家的公子私下相好的故事,书里的故事很多人知道,但这书里头很多露骨的话,被人说作是满篇淫词艳语不堪入目,所以后来成了闺阁中的禁书,她本以为陈茵翠不识字,所以这些东西都不防她的,没想到陈茵翠偏偏要在这里卖弄她那肚子里仅有的一点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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