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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喜鹊枝头叫好事临门到


等待是漫长的,转眼一个星期过去,汪大姐还是那句话,小娥没什么意见,只是家里要商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来么。柳志成按捺不住,姑娘已经芳心暗许,有什么好商量的,简直在捉弄人!这做媒的太不负责任,为何不多跑几趟,多做一些思想工作,害得人家吃不饱,睡不香,度日如年!

        就在凤凰男无比煎熬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旧历四月下旬,镇电影队巡回到皇柳村——两三个月才一次机会。傍晚,当那块巨大的银幕拉开后,操场里就开始沸腾,孩子们盼穿秋水,早早地搬来板凳、椅子,抢占幕布前那片最佳位置。有的甚至饿着肚子蹲点守候,期待开机放影的庄严时刻,直到挖台脚,那叽叽喳喳的兴奋劲头,比过大年还要开心几分。

        变压器离学校很近,自开办扫盲班后,柳志成把废弃的村卫生室收拾干净,作为小小的办公室。这里处在村中心位置,那条电线出现问题,骑摩托车抢修能够方便及时。那天吃罢晚饭,柳志成正在聚精会神看教材,虚掩的门吱了下。一个姑娘探进头打招呼,“电工师傅,过得蛮潇洒!”凤凰男以为谁家需要排除故障,立马回应,“你是几组的,用电遇到什么问题?”

        “谁遇到问题,你忘恩负义,吃了人家的荷包蛋才几天?”说话间汪小娥同另外一个女孩,像三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进房里,不管不顾坐于床上虚张声势,东观西望。柳志成心底的惊喜和甜蜜迅速弥漫开来,他记起这两人上次在未婚妻家里短暂见过一面,一个叫秀秀,一个叫洋洋。秀秀体型微胖,颈脖稍短,米色直筒裤配白衬衫,衣料太簿,胸罩像两个酒杯一样扣着,脾气显得温和。洋洋的身材有些异样,双腿长且粗,两只胳臂细得明显不相称。按理说这样的身体缺陷应该长裤长褂包起来,遮人耳目,可她反其道而行之,穿着睡衣样式的珍珠色丝质吊带裙,毫无忌讳,大白于天下;性情像没套辔头的牛犊子,到处乱冲乱撞,整天高兴得把家神贴在腿肚上。她小秀秀三岁,两人都是汪小娥的深闺死党。

        “咦,喜鹊枝头叫,好事临门到!”柳志成惶恐不安地立起,以十二分饱满的热情边道歉,边拿起桌上的热水瓶。第一杯茶给谁呢?上次受恩于汪小娥,将来休戚与共,风雨同舟的人,理应先给她才合适。哪知刚伸出手,洋洋的话镇住了他,“人不愧高级动物,懂得感恩,你看才相处一次,彼此那么情深意重,一见钟情也太厉害了吧?”

        远富近贫以礼相交天下有,疏亲慢友因财绝义世间多。柳志成自感孤陋寡闻,方法欠妥,转身将手中的茶递给洋洋。她噘着嘴,高傲地扬起头,“争的不香,嗟来辱志,下了桌的饭我才不吃!”凤凰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无可奈何地转到秀秀面前。秀秀像条银环蛇,头一歪,“你是不是见我模样难看,轮在最后给我,太不公平了吧?”两个乳毛未脱的丫头好生了得,小伙子尴尬立于中间,似小学生被罚站。汪小娥见男朋友左右为难,眨巴着双眼,出谋划策,“你干脆倒两杯茶,每只手一杯,同时给她们,看公主们还有什么讲究?”

        此番话无异于穿蓑衣救火——引火烧身,立即遭到围攻。首先秀秀发难,“小娥,你这是帮谁,我和洋洋穿开单裤就跟你在一起玩耍,怎么能见异思迁,忘恩负义?”

        “那就是你不懂事,姐妹情深怎么抵得上如意郎君,看来女孩子找个心仪的男人嫁出去,才是正当道理。”洋洋的话尖酸刻簿,发人深思。这个满脸稚气,胸部平坦得如同操场的姑娘,居然如此素稔男女之间的感情,柳志成不得不佩服现代女生的心理早熟。

        两人好歹把茶接了过去,柳志成如释重负,“女孩子应该温柔体贴,娴静似水,你们一个个这么厉害,像八国联军攻打中国,我真是服啦。”

        “呵呵,我们算什么,只是跟领班学了点皮毛本事,厉害的仙骨道风,不显山不露水,到时够你受的!”洋洋烘云托月,躲到秀秀背后,弄眉挤眼,竖起葱一般的食指,抖向汪小娥,两片簿唇拖着长长的尾音,比电视小品里演员更逼真,更有噱头。

        汪小娥的耳根飞起两团红晕,仿佛月光飘落下来,在她脸上只是意外地停了下,又立即溜走了。她表面杏眼圆睁,狰狞恐怖,其内心却无半点怪罪之意。秀秀一本正经道:“闲话少说,别扯偏题啦,两人既然对上了眼,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定婚喜糖?”

        柳志成投石问路,将疑窦的目光转向朝思暮想的姑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过去这么长时间,人家一直不回个信,我那里敢往远处想。”

        “才几天心里就不踏实啦,相思的日子难熬吧,有人比你更着急哩!”洋洋冷不丁冒出一句,她不懂得这样巨大的秘密,只能属于自己内心世界,再好的朋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或许她们在一起放肆扯蛋,当事人也不会介意,此时此地抖落出来,不合时宜,露了别人的家底,大煞风景!汪小娥这次真的发脾气了,板起的面孔横眉怒目,银牙顿挫,“不会说话的人抢着说,会说话的人想着说,瞎讲什么,我撕破你臭嘴!”

        几个人像树上成群聒噪的麻雀,受到意外干扰,忽然全部一声不吭。秀秀见场面不对劲,赶紧息事宁人,“婚姻不明,罪在媒人,出现这种情况,全是汪大姐的问题,你给过她红包吗?”

        话不说不明,蹊跷之事终有端倪,凤凰男内心的阴霾和忧郁一扫而光。他坦然相告,“这事情我从来没有过问,每次都是父母亲打理,回去后问一下。”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太单纯迂腐,还翻老皇历指望父母亲,险些因小失大!老话说,新娘进了房,媒人扔过墙,现在刚开始要大方点给个红包,才过得了关口。人家摆个地摊,开个牌馆,换个岗位,得给管事的送礼,包大面积种地也要打点呢!明天先去落实好,她要是再不买力就撤职,我来做这个红娘!”秀秀半真半假,嘻皮笑脸,“不过我也是要好处的,你给得多,我帮你,小娥给得多,我就帮她。法官肩章上不是有架天平吗,他们用法律衡量案件,我毫不含糊,谁肯施舍就帮助谁。”

        几个人爽朗大笑,气氛又活跃起来,柳志成险些大意失荆州,陷入无边的思绪和自责。不知不觉外面安静下来,汪小娥借坡下驴,收笼人心,“电影马上开始啦,我们去找个地方,别本末倒置,耽误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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