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朱颜依旧
“温暖，有人找你。”上午第二节课课间，刚做完课间操回来，班里的立雪晴突然叫她，边指了指教室后门。
温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梳着齐刘海，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子正笑着看她。
和她视线相对之后，女孩子高兴地冲她挥了挥手，“温暖！”
班与班互相串门不稀奇，尤其是分班之后，各班人员来往更是频繁。但是有人找温暖就足够让人称奇了，毕竟这一年多来，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来找过她。
而那女生的相貌也引起了班里其他人的注意，过于白皙的皮肤配上黑而柔顺的长发，像极了从日本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而这样一个漂亮的人来找的竟然不是某个告白对象，而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温暖。
关键是，这女生还是高一的。
难道是妹妹？人们不禁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
班里不少人都暗中注视着，等待揭晓答案，却怎么都没料到主人公之一没有丝毫反应。
温暖并没有动。
她其实跟其他人一样也处在迷茫中，印象中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虽然有些眼熟。
兰意也看到了，小声“哇”了一声，然后说：“这不是食堂那人吗？”
食堂？其他人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听她提醒，温暖猛地想起来，这女生不就是食堂插队挺身而出的勇士吗？
可为什么会来找她呢？
带着迷惑走过去，刚走近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
对方漂亮的脸一下子离得很近，温暖下意识往后退，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她的眼睛和睫毛。
她的睫毛，是白色的。
“朱……颜？”她睁大了眼睛，满眼错愕。
“好久不见，温暖。”见她认出自己，朱颜笑容更甚。
上午剩下的两节课，温暖都是在精神恍惚中度过的。
脑子乱糟糟的，和朱颜的各种回忆争先涌现，恍然发觉那些她以为已经遗忘、模糊的记忆其实桩桩件件都清晰地尘封在她内心深处。
她甚至把一次和朱颜、韩阳阳一起在操场玩儿玻璃球，她把玻璃球弹到下水道，最后她伸手去够结果胳膊被卡住这件事都想起来了。
“大表哥”木荣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平时对温暖颇为“放纵”，基本不管不问，今天竟然点名叫她回答问题。
早就神游天外的人“理所应当”地没有答上来，结果大表哥比温暖还要尴尬，一脸悔不该当初地让人坐下了。
温暖则淡定多了，从被突然点名站起来，到最后坐下，表情都没变过。
被木荣富打算的思路重新衔接上，想到了和朱颜的分别。
用四个字来形容应该是：毫无预兆。
五年级第二学期的一天上午，课间朱颜顶着肿成桃核般的眼睛找到她，一见到她眼泪就珠子似的落下来。吓得她还以为朱颜被人欺负了，又惊又怒地撸袖起子准备替她去讨公道，却听朱颜说她要转学了，转到另一座城市，时间就是当天。
没有一丝预兆，甚至连正式告别都没有。
朱颜匆匆见了她一面，当天就走了，话都没说几句，电话更来得及留。
不知道电话号码，不知道她转去了哪个小学，甚至连她去了哪个城市都不知道，两个人就这么断了联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离别之愁，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时韩冰还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等放假了就陪她一起去找朱颜，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找，结果最后因为他补习班繁重的课业未能实现。
回忆在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戛然而止。
温暖叹了口气，怀着一种为妙的心情赴朱颜的约。
该用什么样的面貌应对朱颜呢？
她还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
……
午休时间，紫藤花园。
阳光正好，紫藤的花期刚过，已经看不见当时盛开如瀑，满目幽紫的景象了。
之前花开正好的时候这里一直是学校“校风校纪小组”以及年级主任的重点监控地点之一，毕竟盛景之下往往潜藏着一对又一对春心荡漾的少男少女。
如今美景不复，没有成串花帘的遮挡，来这里约会赏景的人已经很少了。
略显光秃的枝藤没了花的点缀，随便一阵微风就能被吹得阵阵发颤。
温暖到了的时候，朱颜已经在那里了。
从她旁边的保温桶来看，她应该已经吃过了。
时隔几年，再次见到朱颜，温暖感触良多。
激动、高兴、好奇各种情绪同时出现，而这些感情一起涌向她胸口，想说的话、想问的事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你的头发……”结果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她竟然说的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其实也不是无关紧要。
“这个？”朱颜摸了摸她的长发，笑容狡黠，“假发。”
“我本来想染发来着，但是想着还要经常补发根，而且你知道我这身体素质，就算是植物染发膏对我来说也有点刺激，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假发。”
“后来发现戴假发好处很多，颜色、款式可以随便选，我家里现在有一个衣橱都是我收藏的假发，有时间带你去看一看。”
朱颜滔滔不绝地讲着，温暖看着眼前的昔日旧友，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朱颜不仅样貌变了，气质也变了。
如果不是她来找她，她想即便他们面对面走过她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儿时胆小羞涩的模样从朱颜身上一点都找不见了，如今的她一派落落大方，甚至会路见不平。这是她过去无法想象但期盼着的，温暖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你搬回京市了？”从最简单的寒暄开始，不需要特别夸张的语气，也不显得生疏。
“恩，初三的时候搬过来的。”朱颜点点头，“可惜那时候你已经上高中了，不然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碰到。”
她的语气不无遗憾。
温暖看着她身上的高一校服，也有些好奇，“你怎么才上高一？”
“第一年转学的时候我妈非要我再上一年，所以我硬生生又上了一个五年级。”说起这件事朱颜似乎仍旧耿耿于怀，“小学又不是高中，也知道有什么可留级的。”
温暖听了也觉得不太理解，她记得朱颜成绩一直不错，确实没有重读一年的必要。不过大人有他们的考量，说不定其中还有别的意思，这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好吗？”朱颜抢先一步，问出了她正打算问的话。
“恩，很好。”她点点头。
“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温暖本来想问的“你呢”还没问出口就听朱颜突然说道，她的心因为这句话猛地跳了几下。
有那么明显吗？以至于朱颜仅凭几句话就能察觉出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当然明显了。
朱颜未察觉她心里百转千回，她眼神坦荡，没有任何怀疑和探究，自顾自说着，“我以为你见了我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不过，我跟以前也不一样了。”朱颜说这话时脸上多了几分小时候的羞涩。
温暖对此认同地点点头，就听朱颜说：“人总是会变的嘛。”
“但是，我们应该都没变吧。”紧接着她又说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她迎上温暖的目光，脸有些红，笑着解释说：“我是说我们两个的关系。”
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眼神下隐藏的一丝小心翼翼，她在期待她的回复。
他们的关系？
温暖愣了一下，过去的记忆重现，她想起在自己厚脸皮的自我夸赞下，朱颜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温暖内心一阵触动，在大脑还在思考该如何回应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给了反应。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接收到了朱颜热烈的目光，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没错，他们或许都变了，但不变的是，他们依旧是朋友。
……
温暖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陷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朱颜更是如此。
于是一连两个星期，课间总能看到一个长相漂亮的高一女生穿过长廊来高二五班找人。
高二年级主任靳佟还抓住过朱颜一次，他以为朱颜是来找她恋爱对象的。得知闹了乌龙之后，靳主任顶着微红的老脸依旧对朱颜进行了义正言辞的批评教育，让她不要总是去高年级乱串，要以学习为主。
同样，因为朱颜的到访，温暖在班里获得了不小的关注，尤其是某些男生的关注。
应该是见贺臻跟她说过几次话，再加上之前的“礼物”事件，李侃那几个人自认和温暖也算相识一场了。
于是以他为首，再加上“闻风而动”的一波人趁某次课间或凑到温暖面前，或竖起耳朵听着，“温暖，总来找你的那个女生是谁呀？”
面对突然凑过来的人，温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可能是受了刻板印象的影响，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一群男生笑闹着类似品头论足般随意打听女生信息的举动，虽然能听出来李侃语气并没有什么恶意。又或许只是因为她跟他们不熟，所以才不喜欢被问这种没有距离感的问题。
“朋友。”她低头简单回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冷淡。也就是这种态度，成功让这群人知难而退。
有几个男生悻悻回了座位，嘴里嘟囔了两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迟早应该是听到了，所以她突然说了一句，“某些想打听漂亮学妹消息的人，麻烦下次问这种问题之前先拿镜子照照自己。人家白雪公主的长相怎么也得配个王子吧，某些癞蛤虫莫凑什么热闹呢，都不是一个物种。”
她这话说完，引得班里女生响应。
迟早说得话并不好听，但相处一年多也都知道她就是这性格，而且毕竟吃人嘴短，因此她这话说出口也没人敢呛她。
更何况，被不点名嘲讽的男生们想，刚才问话的人是李侃，迟早骂也就当骂他了，他们谁也不去对号入座，主动往枪口上撞。
李侃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就不该问。
站在那里有些手误无措地对温暖解释说：“我刚才就是随便问一问，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温暖这才重新抬头，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侃不知道什么时候提起来的心这时候才放回了肚子里，总觉得温暖这个人有时候冷淡的让人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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