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是嫡女，光华万丈（3）
“好了，既然裳姐儿答应了，纵使你郑家不对在先，我们侯府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往后两家，也不必走动了。”谢老太太声线沉沉，仿佛给这件事情画上了一锤定音的句号。
郑夫人虽然退了一桩婚，但总觉得心气不顺，尤其是临走之前，谢云裳还笑眯眯地看着她：“伯爵夫人可别忘了那黄金千两和良田百亩。”
郑夫人脚下差点儿一个踉跄。
还真敢要啊！
谢云绯的指甲在手心印下深深的红痕，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姐姐怎么这般和伯爵夫人讲话，也不怕谢家担上个过度爱财的名声。”
正要上前的谢云燃脚步顿住了，有些茫然。
本就是郑家对不起他姐姐在先，要些补偿就和学堂里的同窗打伤人要赔钱一样，怎么就不对了？
他看了看只身一人站在正中的谢云裳，又看了看抱作一团的姨娘和三姐姐，突然觉得内心被什么扎了一样。方才郑夫人的话他都听见了，说出退婚理由的那一瞬间，他从心底深处涌上来了深深的愤怒，痛恨没人在意他的话，痛恨他不能像大哥哥一样护在姐姐面前。
冯氏一下没了主见，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由地向婆母哭诉：“母亲，裳姐儿被郑家退婚，名声都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颜兰叶挑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气定神闲地吹了口茶叶沫子：“母亲不必担忧，我有黄金千两和良田百亩，够我下辈子吃穿不愁了。”
冯氏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
“好了！”谢老太太板着脸，“裳姐儿的婚事以后我也会盯着，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查清楚外头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去的。”
颜兰叶声音清朗：“祖母所言极是，孙女从未让大夫查探过受孕一事，也不知怎么传出了这样的流言，是该好好查查。查到了，还请祖母严惩不贷。”
“这是自然。”谢老太太打眼一扫厅中众人的神色，沉沉说道。
回到房里，冯氏又是对颜兰叶好一通抱怨，埋怨她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
颜兰叶一边梳洗，由着丫鬟仔细地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边悠闲地吃着果子，得空瞟了冯氏一眼：“难道阿娘有法子扭转局面？”
“你！”冯氏泄气，她当然没有，自是嘴上不肯饶人，“那你也不该那么说，哪有你这样的姑娘家。”
颜兰叶笑道：“那我应该学学柳荷院那对母女，逢人就哭哭啼啼，抱作一团，好不可怜。”
冯氏眉毛一束：“我呸！你要是敢那样，就别喊我娘！”
颜兰叶扑哧一声笑了。
冯氏性子是直了些，但好歹大家闺秀出身，瞧不上那些小手段。
她也不需要，有吃有喝有进账，这样的日子不比嫁进伯爵府快活多了。她从前在深宫中，没没向往这样的日子，只可惜一如皇宫深似海，迫不得已，她只好取了老皇帝的性命，登上皇太后的宝座了。
晚上，谢江华突然差人来通传，让颜兰叶到书房去。
颜兰叶眉梢微挑，谢江华才回来多久，那对母女就卖惨卖完了？
到了书房，谢江华坐在书案后面一张脸冷极了，一旁站着柳氏和谢云绯。
颜兰叶打通明的烛火扫过书房里的三人，脸上挂起浅浅一笑：“这么晚了，爹爹叫女儿前来何事？”
谢江华冷哼了一声：“你给我跪下！还有脸问何事？今日你是怎么同郑夫人说话的，非要拉你妹妹下水？”
颜兰叶内心冷笑一声。
原身和冯氏在后宅里呆了这么些年也没能将宅院里那点事摸清楚，性子直，又仗着自己是嫡出只会吵嚷。有了大房的强烈对比，谢云绯和柳氏简直像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两边一有争执，谢云绯和冯氏就掐着谢江华去柳荷院的点默默流泪，让原本就偏心的谢江华偏得更彻底了。
谁能想到，小时候谢云裳玉雪可爱，他也是将她捧在过手心的呢？
换作往日，谢云裳早就大声理论了，但是她越争，谢江华越烦，越厌。
颜兰叶默不作声地屈膝在谢江华面前，微微低着头。昏黄的灯花将她浓黑的羽睫下打上一层浓重的暗影，淡红的唇紧紧抿着，却一句也没有辩解。
“你……”
谢江华已经准备头疼这个女人了，却没有料到这一出，反而愣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半天，他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平时一见他，就像个犟种似的叫板，怎么今天说跪就跪？
连谢云绯也有些不安，今天谢云裳是有些反常。
颜兰叶羽睫轻颤：“在这侯府中，父亲就是女儿的天，父亲要女儿跪，女儿不敢不从。”
谢江华清了清嗓子：“你既然跪了，可知错？”
颜兰叶眼睫垂下：“女儿不知犯了何错。”
谢江华胸膛鼓了鼓，到底还是不听话，他的声音顿时严厉起来：“今日郑夫人来退婚，你为何要坑害姐妹！”
柳氏在一旁细声细气地啜泣：“裳姐儿退婚便退婚了，怎的还要带上绯姐儿。我知道，平时绯姐儿才学在外，是比你名声要好些，可是你作为嫡姐也不该这般嫉妒。”
颜兰叶忽而抬起头，颇为不解地看向谢江华：“父亲这番话，女儿倒是听不懂了。那郑家不过一个伯爵人家，真论起爵位来，还要低上咱们一头。父亲又是朝中四品大员，他郑修明不过是考上了状元，就觉得要飞黄腾达了。他曾经还同父亲讨教过学问，真要论起来，唤您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郑伯爵府此番来退亲，岂不是将咱们侯府的面子踩在脚上碾。即便当时父亲不在，女儿也替父亲感到不值！”
“就是为了父亲以后的声誉，咱们侯府的女儿也断不能再入他郑家的门！”
颜兰叶一番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听得谢江华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他原本是心疼绯姐儿，可是这事事关他侯府的名声，好在裳姐儿不卑不亢，及时挽回。此时他落在颜兰叶身上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多看了几眼，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眼熟，样式也过时了，仿佛从去年起就在穿了，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柳氏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哭哭啼啼起来：“侯爷！”
“休要再说！”谢江华挥开柳氏的手，上前将颜兰叶扶了起来，“这事你做的不错，爹爹近来新得了几匹绸缎，我让人送到你院子。女孩子家，正是大好年华，也该多打扮打扮自己。”
颜兰叶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仍是一副父慈女孝，眼角微微湿润：“谢谢爹爹。”
颜兰叶出来的时候，外头等着的小橘已经战战兢兢的了：“小姐，侯爷没为难你吧。”
颜兰叶面上拂过一笑：“父亲不仅没有为难我，还送了我上好的绸缎，明儿正好找裁缝来家里，为我量体裁衣。”
小橘眼睛一亮：“小姐今天真厉害！”
书房里，柳氏更加哭哭啼啼，谢云绯抿了抿唇，走到谢江华面前：“都怪女儿思虑不周，错怪了姐姐，还请父亲责罚。”
谢江华心疼地看着不哭不闹的谢云绯，温声道：“这不关你的事，父亲那留了最好的两匹绸缎，你拿回去，找兰香坊最好的裁缝。我的绯姐儿可不能受委屈。至于你和修明的事，为父再想想，兴许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一早便知道最疼爱的女儿心仪郑修明，所以才会叫谢云裳来问话，只可惜事已至此，只能另想办法了。
谢云绯这才惊喜地笑了，腻在谢江华身边：“我就知道，父亲最疼我了。”
父亲最疼的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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