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被抓住手腕的何清一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踉踉跄跄地拖了好几步了，冰糖葫芦也掉在了地上。
李富在师大附近蹲守了将近一个星期才逮到人，此时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又怎么会轻易放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骂：“小贱人！我为了找你废了多少事，挨了多少冻。你倒好，混得人模人样的，走，跟我回去！”
此时距离学校只有几步远，来来回回不少学生经过，但竟然没一个过来拉一下人，大多数都是在不明所以地看热闹。
何清只能大声呼救：“救命！我不认识这个人！谁能帮帮我！救命！”
“不认识我？！还不认识我！哈，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还装不认识我？！”李富一边走一边讥笑，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反手就给了何清一耳光。
好在这边动静闹得大，门卫处也终于看到了“热闹”，连忙过来把人分开。
李富被拉开了还骂骂咧咧：“你们吃饱了撑的敢拉我？我拉我自己的女儿回家你敢拦我？！！我告诉你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说的上这个理！”
来拉人的门卫大叔动作迟缓了些，疑惑地望了望两人，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拐卖还是家庭纠纷。
何清见状连忙道：“大叔，我是师大数学系大一学生何清，这个人我不认识，刚才他突然跑出来就要拉我走，还说是我爸，我爸有名有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李富怒了，直接要冲过来教训这个“不孝女”。而门卫处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架住他。
“好啊你，翅膀硬了！我告诉你赶紧跟我回去让我跟赵家有个交代，不然我今天就在这打死你！”
何清冷冷静静地说：“大叔，我不认识他，他说了这么久我一个字都听不懂，麻烦您送他去警察局让他跟警察说吧。不管他是要犯罪还是要找女儿都不应该是在这儿，警察才能解决，我不能，您也不能。”
门卫犹犹疑疑地问：“他真不是你爸？”
何清闻言笑了，“看您这话说的，我爸是谁我能认不出来吗？轮的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瞎说。”说着撇了李富一眼，李富被这一眼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门卫看了看衣着干净整洁、长相安静漂亮的何清，再看了看胡子拉碴、头发油的不知道几天没洗像流浪汉一伙的李富，顿时也不再犹豫，架着他往警察局去了。
李富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何清耳畔终于清净下来。她身形晃了晃，勉强支持住了，握紧了拳头才发现自己一手的冷汗，还在微微发抖。
她左手握着右手，发现不管用后用右手狠狠掐了一把左手，疼痛感让她清醒过来。
李富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想一想怎么办，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清一低头发现冰糖葫芦已经滴溜溜滚到了花坛边上，她把东西捡起来，看到晶莹剔透的糖霜如今裹满了灰尘，已经不能再吃了。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委屈，也有点难过。但她只是眨巴眨巴眼睛，走到垃圾桶旁，把冰糖葫芦扔了进去。
何清就这么站在路边停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一路上的学生都像看西洋景一样稀奇地望着她。何清心里清楚，这件事瞒不住，流言会像感冒一样传播开来，挡是没有用的。
不如由它。
乔一成心情不错。他今天虽然不知道何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一起聊了天、一起吃了山芋、一起步行回家、他还买了冰糖葫芦给何清，而她看起来心情也很是不错。这每一桩、每一件单拎出来都够他开心好一会儿，于是当他踏着夜色回到纱帽胡同时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开心。
但家里气氛却意外地很低迷。
三丽走过来告诉他，“大哥，刚才表哥来找你，说姨夫去世了让我们去一趟。”
乔一成耳畔轰鸣，一时之间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他急急忙忙往门外赶，正想冲去看看齐唯民，没成想在门口就撞见了人。
乔一成没多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往房顶上的小台子上走。
等到坐下来，乔一成眼眶红了，说：“姨夫是好人…”他还没接着说下去，就听到乔祖望听着收音机，嘴里哼哼唱道：“一半脸儿善，一半脸儿恶，善恶终有报么终有终有报啊～～”声音也没有要压低的意思。
乔一成恨恨道：“姨夫是好人，只有好人才会做一个好父亲。自私的人永远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红着眼，含着泪，齐唯明也没好到哪里去，已是控制不住地哽咽。
乔一成：“哥，那二姨呢？她还好吗？”
齐唯民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还好，七七一直看着我妈呢，寸步不离的。”
乔一成继续说：“七七有你这样的阿哥是他的幸运，他比我们都幸运。”他想了想，问他：“那你呢？就打算去编辑社了？”
齐唯民：“嗯，我得帮着我妈。”他看着乔一成，问：“你呢？也大四了，打算怎么办？”
乔一成：“我要继续读书！我想考研。”
齐唯民声音闷闷的，“那姨夫能同意？”
乔一成眼眶含泪：“我就是不想管别人，自己做一回主。我想先替自己活，再替别人活！”
这话在晚上的饭桌上自然是平地惊雷。
二强率先不解道：“大哥，你还要读书啊？你不怕读得脑浆子疼啊？”
乔一成还没回话，四美也说：“大哥，读书就那么好吗？你要研究什么啊…”
三丽打断了她，说：“四美，人头猪脑是不会懂得欢喜读书人的心的！”
而乔祖望先是问：“这考研有钱拿的？”
乔一成：“没有！”
乔祖望一听没有，筷子一摔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还要读书？你看看人齐唯民，大学毕业后马上就要去什么杂志社当编鸡，下个月就有工资拿的。你再看看你，本来指望着你大学毕业带我们过点好日子，你倒好？读研？！你当我开金库的！我告诉你乔一成，人不能太自私的！”
先前乔一成只是闷头吃饭，不管乔祖望说什么都懒得理他。听见这一句，乔一成忍不住了，“我自私？！论自私谁比得上你！你称第一谁敢称第二！我读的是师范，书本零用都是自己打工挣得钱，你什么时候掏的，我怎么不知道？！”
乔祖望怒道：“反了你了！！你这是要上天啊，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乔一成把碗一拿站了起来，乔祖望连忙后退几步，“你干嘛？！”
“我就是不上天，我脚踏实地，我就是要读书，我就是要考研！谁也拦不住我！”
他把碗放进厨房，又几步走了回来告诉乔祖望：“还有人齐唯民去的是杂志社，当的是编辑，不是编鸡！麻烦您搞清楚再来教训我！”
乔祖望本来都拿好了鸡毛掸子，见乔一成折返回来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乔一成。见他只是把刚才落下的筷子拿走，松了一口气，伸头看见乔一成走远了，才用鸡毛掸子使劲地拍桌子，“自私！真是自私！”
二强三丽四美只是看了看彼此，又连忙低头吃饭，不接话。
乔一成因为姨父去世、要考研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心情一直很低落，没精力也没心情留神周围发生的事，只是很想见何清。
所以当他听见何清身上发生的事时，他第一反应是惊讶，转过头来则是不相信。
着急忙慌地往数学系赶，一时间越急越找不见人，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竟然连何清宿舍在哪里，平常要怎么找她都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去数学系上课的教室去找人。
乔一成来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他来了先是环顾了一圈，没看见人。
倒是那天骚扰何清的人在那对着一帮同学滔滔不绝。乔一成过去，正听着，“诶，你们不知道，那天晚上那男的拉着何清就不让她走，还拉着人硬说是他女儿。要我说是不是女儿两说，保不齐是有点其他关系。”林海峰恶意揣测，再加上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引着人往不堪的地方想。
“有可能是…”林海峰是什么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怒不可遏的乔一成一拳打倒在地。打了一拳尤不解气，乔一成又是几拳挥了上去。
两旁的人一脸震惊，等反应过来去拉人的时候林海峰的脸已经不能看了，鼻青脸肿的。三四个男生拉乔一成才堪堪制住了他，他打了几拳还想凑过去，被连忙拉住了。
“我告诉你，下次你嘴里再敢这么不干不净，我饶不了你！”乔一成被拉着走的时候恶狠狠地警告他。
何清还没到教室就有同班的女生跑过来告诉她，“何清，何清，你快去看看，有一个男生为了你冲来教室把林海峰给打了，听说是叫……叫什么乔一成的。”
何清忙跑着回教室，可等到她到时人已经被扭送往教育处了，何清急得连第二节课也顾不上上了。
她到时，教育处里正围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老师也在连忙驱赶。
“行了，行了，回去吧！人送到就行。”
“诶！那个学生，那个学生，说你呢，怎么还往里挤啊？！”老师连忙叫住何清。
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学生大声喊了句：“老师，她是今天故事的女主角啊！怎么能不到场？！”
大家哈哈大笑。
老师听了这打趣的话倒打量了她一眼，说：“那你就留下吧。”
可等到老师叫何清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好一会儿后了。
林海峰在办公室里正喋喋不休：“老师，他这给我打成这样，不得给他记个大过，不然我不服！”
一件事在两个人嘴里出了两个版本，林海峰说是乔一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他没有错；乔一成则说是林海峰先出言不逊侮辱人，他才打人的。一时之间倒让教育处的老师不好判断了。
何清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叫进来的。
她一进来，倒是让这办公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一瞬。
林海峰立马先发制人，“老师，他们俩是一伙的，她说的不能信！”
乔一成立马反驳：“你血口喷人！”
里面的老师简直烦不胜烦，大声呼喝：“都给我闭嘴！都是大学生了还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吵吵闹闹，”说着看了林海峰一眼，“一言不合就挥拳头。”说完又看了乔一成一眼。
两人都不吭声了。
此时何清说话了，“老师，我听说这件事和我有关，所以来看看。”
“啊，何清同学是吧？”
何清点点头。
老师指了指乔一成，“你认识他？”
何清：“乔一成师兄给我补过英语，还是中文系文老师给推荐的，林海峰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今天这事儿涉及到你，你怎么讲？”
“是，好像是乔师兄为了我的事打了林同学。他们两个都是我认识的人，老师您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关乎学校规定我绝不二话。乔师兄打了林同学，他触犯了校规，应该处罚。”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走向，众人都惊了。
林海峰洋洋得意：“是啊，打了人就应该按校规处罚，还是何清同学明事理。”
何清不搭他的茬，接着说：“但也请您处罚林海峰同学污蔑我的事。”
林海峰刚扬起来的嘴角顿时僵住了。
老师则问：“这又是怎么说？”
何清：“大概是前天晚上，我回学校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在学校门口给拉住了，非要拽我走，我当时都吓死了，还好校门卫大叔给拦了下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说着她还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极大地增加了事件的真实性。
但紧接着何清话锋一转，说：“因为这件事好多学生都看见了，传得很广，”说着她看了一眼林海峰，“林海峰同学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谁说过些什么，在班里就传我……说我和那个男的拉拉扯扯……”她话说的断断续续，但表达意思可一点都不含糊。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的话。
林海峰怒得口不择言，“你他妈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血口喷人！”
“说没说过我不能凭口捏造，老师您叫个我们班的同学问问就知道了。”何清不理林海峰，只是语气平缓地阐述。
教育处的老师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直接道：“那这事儿明了了。乔一成打人固然不对，但林海峰同学要注意口下留德，乔一成同学给林海峰同学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林海峰：“老师，我这被打成这样，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那乔一成同学外加负责你的医药费。”老师直接拍板定钉。
林海峰简直横空一口凌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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