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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雨


樊知英慢慢吞吞吃完一包小饼干,奶香咸味在口腔里弥漫,情绪真正松动下来,就算不抽烟也能控制住自己了。

        她低下双眼,无心追究心绪翻腾的原因。

        对面雪白干净的人在认真工作,第一天上岗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又不敢轻易打扰旁人,只能轻蹙双眉埋头摸索好久。

        加上椅子常年使用,有一只脚矮了一截,轻微活动就有咯吱声,路南瑶更加小心翼翼。

        还是一如既往地循规蹈矩。

        安安静静的,很乖。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下班时间到,大雨未歇。天空灰蒙蒙一片,下沉浓雾吞噬林立高楼,人们有点坐不住,各自收拾东西。

        办公区人影越发稀少,樊知英关掉电脑,在刻意躲藏的打量下拎包起身。

        一双长腿片刻迈出去很远,步子踩得不轻不重,明明动作迟缓,还有些许沉重,可几乎没有脚步声,宛如随风飘荡的游灵。

        路南瑶望着樊知英高挑背影踌躇几秒,紧抿唇瓣的同时收紧手心,晶莹泪光在讨人喜欢的双眸里发亮。如果掬一捧清水到斑斓阳光下,也能看到这般美好景致,只是不具她眼底的哀伤。

        眼看着樊知英进入电梯,路南瑶才追上去。

        雨丝微凉,公司门前的地板湿了一大片。樊知英站在台阶上一眼望进朦胧雨景,这雨下的好大,噼里啪啦击打着路面,驱赶来往行人步伐。

        她挽起袖子,撑开黑色大伞,动身走进雨中。

        迎面吹上来的风贴着皮肤,樊知英冷不防起一层鸡皮疙瘩,很快,裤脚湿了半截,湿哒哒贴着小腿,极其不舒服。

        雨滴百无聊赖地敲打伞面,在不休不止的白噪声中,樊知英耳朵微动,听见身后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偶尔吹进伞下的雨水润湿二人墨发,樊知英咬紧牙关,冷白下巴跟着移动,表情淡到似乎没有星点变化,她继续徐徐往公交站走。

        暴雨倾注而下,正如汹涌而来的思绪。二人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在雨里慢行,不约而同想到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天也是下着大雨。

        樊知英打完网球,回寝室的路上撞到一件烂事。

        几个热心肠学长推搡着给一个女孩子撑伞,女孩子也就是路南瑶上衣湿透,细白手臂护着胸前,左右躲避两下仍不能劝退别人好意。

        樊知英是个闲人,但不管闲事。

        她从容路过,眼波清澈如水的人抬头望了过来,根根分明的睫毛被雨水洇湿,眼眶红了,眼角滴落的液体像水也像泪。

        樊知英本该接着往前,她发现在路南瑶的注视下无法移开步伐,双脚被水泥地吸住,沉重得连脚尖也不能动。

        路南瑶只是单纯看着樊知英,没有开口求助,归根结底,是破例心软惹的祸事。

        “过来,搭你一程。”

        樊知英的嗓音很低,比接连不断掉在脚边的雨还要冷。

        闻言,路南瑶埋头钻进大伞下。

        不理睬他人注视,樊知英将伞柄往左手边倾斜一点,领着落魄的人往前走。

        路南瑶低头整理额前碎发,声若细蚊:“对不起,我忘记带伞了。”

        樊知英眼皮抬起一点,语气不见多余起伏。

        “你应该先说谢谢。”

        “……谢谢。”

        -

        哐当——

        路边易拉罐滚到脚边,将樊知英思绪拉回现实,她停下脚步,顿了半秒,毫无预兆转过身。

        尽管隔着大约五十米,路南瑶在樊知英回眸看过来的时候吓得僵在原地,然后耳尖猛然发烫,怯生生退后两步,暗暗握紧伞柄,习惯性低垂脑袋。

        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又要跟,又要怕。

        雨势变大,催促樊知英转身回家。

        她抿了抿唇角,不出一言转进公交车站,慢慢悠悠收起伞,伞面雨水顺着伞骨流淌在地,片刻汇成涓涓细流。樊知英余光里瞅见路南瑶站在斜坡上,身子纤瘦,穿着单薄,仅是站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雨好大啊。

        淅淅沥沥砸出一片水花。

        天色很暗,樊知英眼神晦暗不明,随意伸手拦下一辆公交车,迈步上车。

        她平时不坐这路公交车,回去的路上会兜一个大圈子,绕来绕去闹得头晕。但是再不离开,外面那人估计能在雨里站一晚上。

        路南瑶目送公交车离开,方抬步进入候车亭。鞋子里面进了水,雪白脚踝被冻红,纤细小腿也在发凉。她总能搞得一身狼狈,屡遭他人嫌弃。

        久久不见公交车经过,路南瑶在长凳上坐下来,缓慢伸直双腿,左脚无聊地敲着右脚。偶尔有冷风拂过,湿重裙尾便贴在小腿肚上,她平静地俯身拧干水分,而后打理上面褶皱。

        一辆白车在身前停下,路南瑶半低着头,没有去在意。

        滴滴——

        车主按响喇叭,与此同时,路南瑶应声看过去。

        一个明艳女孩坐在后座,慢慢按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柔顺秀发正垂在窗边。

        路南瑶见状眸子微缩,暗暗抿了下粉唇。

        “姐姐,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路秋韵扬起朱唇,天真无害地歪着脑袋,洁白牙齿半开半合。

        自从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生,二十一年以来,路南瑶始终无法找到和路秋韵相处的方式。路秋韵生性活泼,长相出众,和自小是闷葫芦的路南瑶不同,她很受欢迎,仿佛一朵时刻散发着热烈香味的栀子花。只要是路秋韵在的地方,观众的焦点无疑只会在她身上。

        愣了好久,路南瑶启唇道:“挺好。”

        即便知道路秋韵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路南瑶回答时没有多问。

        路秋韵撅了下嘴,往后躲着雨丝,嫌弃地擦掉手臂上的水渍。

        “下雨了,姐姐还要等公交车吗,我送你回去?”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媚,眉宇间又残留着学生的清纯可人,两种状态在她的脸上并不冲突。

        路南瑶摇摇头:“车马上来了,我住的地方比较远,和你们不顺路。”

        路秋韵听完露出悲伤神情:“姐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就算你不在爸爸公司工作,在这里上下班也可以开自己的车。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回去好不安全。”

        路南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什么时候回家呀?”路秋韵问。

        “才刚搬出来,这几天家里没别的事的话应该不会回去。”

        眼看着公交车到站,司机师傅催占位白车离开,路秋韵不为所动,让司机往前开一点,缠着路南瑶继续聊天。

        等的公交车到了,路南瑶却不能上去,等下完乘客,公交车又开走了。

        路秋韵努力把头往后伸,一定要看见路南瑶表情变化才说话。

        “我生日快到了,你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庆祝的吧?”

        路南瑶眸光潋滟,觉得风有点大,把她鼻尖冻凉了。

        “会的。”

        路秋韵转忧为喜,克制不住喜悦,轻拍两下掌心。

        “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疼我,获得保证我才终于放心,本来我都想好不少话劝你,看来用不上了。”

        路南瑶低垂双眸,纤密睫毛上沾着雾珠,她不搭话。

        路秋韵:“真的不用我送你?”

        路南瑶将耳边碎发挂在耳后,沉默着摇头。

        “雨好像更大了,姐姐早点回去。”路秋韵说完,眺望远方,此时灯火昏暗,行人稀少,这个候车亭无端沾上些冷寂。

        路南瑶听到她要走,稍稍扬起下巴,轻声说:“再见。”

        漂亮白车从眼前消失,路南瑶愣神好几秒钟,没由来松下口气。

        车怎么还不来。

        -

        樊知英绕了远路回到家,完美错过晚饭时间。乌云黑压压地飘在城市上空,虽说雨已经停了,但指不定在半夜卷土重来。

        她从冰箱里拿出速食三明治,顺手放进微波炉加热,等待的过程斜靠着洗手池,独自看着黑黢黢的客厅。

        一室一厅的公寓容纳不下太多东西,家具几乎紧挨在一起,崎岖阳台上的植物彻底断气,光是看着这些心口便发慌,更别提每日生活在这里。

        樊知英好像没有上进的理由。

        按时吃饭睡觉已经是最大的努力。

        吃完三明治,她喝完冰箱里最后一瓶豆奶,然后叼着吸管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在床底下找到那把不常用的十字螺丝刀。

        她把螺丝刀用纸包起来,放进黑色通勤包里。

        做完这些再洗漱,差不多到就寝时间,睡觉前,她在阳台吹着风抽了半支烟,着实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掐掉剩下半根,自律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第二天比平时早起二十分钟,赶上早班车到达公司,身边几处座位空空荡荡,大家习惯踩点到,这个点确实太早。

        做好事情,樊知英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正看见路南瑶满脸疑惑地试椅脚的稳固性。

        椅子不会再发出奇怪的声音,不会叫她难堪了。

        樊知英甩干手上水分回到位置上,路南瑶收腿坐端正,双手放在腿上,视线无声跟着樊知英移动。

        “阿英。”

        樊知英坐下去的动作卡住须臾,波澜不惊地落到椅面上。

        “什么事?”

        路南瑶低语中带着央求:“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遽然间,樊知英心口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她疲惫双眸不疾不徐地睁开七八分。

        路南瑶又问:“可以吗?”

        尾音已然染上哭腔,担心过于无理取闹,无言将哭声咽了回去。

        樊知英只需要给出一点回应就能安抚路南瑶,不过她开不了口。艰难地从那段关系逃出来了,没理由兜一圈绕回去。

        路南瑶深深吸气:“阿英。”

        “你想说的时候就说吧。”樊知英妥协了,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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