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昼门昼门
曲黯良走的那头连接的是月勾教月明观,出口处有他们的衣服,她心中大叫不好,两条通道,她走的这条是生路,一生一死,她不敢想孟粱会如何。她忍住悲痛快速换上衣服,走进观内。
观内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位修行者。他们无视突然出现的黯良,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情。
她欲与人交谈获悉情况,可他们都不理她,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旁若无人。到了傍晚时分,观主踩着黄昏的云彩回来,与她说了今日的动乱,让她不要出门,安心住下。
胡芸一直在拼尽全力稳住心神,杀她全家的人此时此刻正虚弱的坐在自己对面,她有剑,她有力量去复仇。
斜斜的烛光给每一个人染上一层淡淡的薄辉,孟粱自己站起身来,背后的伤口散发的痛意牵扯到全身。
“胡芸,于非常多的人来说,夏泉算不上有生命的人,她与她的剑合为一体,是工具。当含有胡氏姓名的纸条传到我手中时,是我那个月第七次出任务。收到命令后,我特地回去问了太子与夏野,再赶去你们家时已经晚了一天。我以为我会面对一座空宅,可惜你们都在。”
她的影子在晃动,暴露了她颤抖的心灵。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听取尘封已久的朝廷密事,孟粱继续缓缓道:“胡氏,清白,不应亡。在太子与夏野那里,我得知他们已经消息透露给你们,我以为那一趟我的双手可以不用沾满血液,可是为什么,你们还在那里,视死如归的等候着我的到来?”
“君王昏聩,乱杀臣下。知晓内情的人,还在助长杀戮。你却还在问我为何不跑?将护臣民,臣民爱将,将明知是错,仍错到底,何其悲哀。”
胡芸一点一点转过身,痛苦的泪水布满她的双眼。
“那几年,父亲的至交好友逐渐都没有声息,不知是提前得了消息离开了这让人伤心的土地,还是已经被埋进黄土。他觉得死生一瞬,人生也是一瞬,他提前写了很多很多的信件寄了出去,把自己的理想尽书纸上,他愿用家族之死唤醒沉睡着的还尚有良知的人们。”
她用食指擦去眼泪,她的皮肤早已不似在家中时那么光滑,多年练剑加上生活艰难,她的手布满老茧与伤痕。
她拔出剑来,指向夏泉,“家族之死,毫无意义,他的信,也毫无意义。唤不醒了,装睡的人永远也唤不醒。你看,因果报应不爽,南嘉域,害死我家的南嘉域也死了。”
孟粱道:“你现在与我打,会害死这些人。”
来回之间牵扯出血腥往事,不知情者都沉下了心。
于游按下胡芸的手,胡芸瞪着他,于游按抚地拍了拍她的衣袖,然后站在她们中间,道:“事情的大概我听的差不多,这些年与小芸相处知道她的为人。这件事,旁人无法多说,但论解决之法,必须等到我们离开此处。”
他认真地看向胡芸的眼睛:“还有大事。”
于游又转向夏泉:“你也坐下,小心你的伤口。”
突然间,上方传来咚咚咚敲击声,紧接着一片光亮覆盖住整个昏暗的地道。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男人抱着小孩大叫起来。小孩也被他吓到,呜呜哭泣着。
孟粱离他近,受不了他的吵闹,上前两步捂住他的嘴巴,警告道:“再吵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地道内没有一处遮掩物,于游与大叔做好准备打算给来者当头一击。
罗如预料到自己贸然进来的话会被当成敌人乱打一通,他不急着进去,先道:“是我,能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大叔与于游对视确认,放下剑,“底下有六人,上面情况如何?”
罗如亦分辨出他们的声音,回道:“再等候片刻,我安排完退路再来救你们出去。”
“好,注意安全。”
光亮随及消散,回复到阴沉沉的景象。
杨遇馨回到家中,得知父亲正在练武场射箭,她抵达练武场,父亲正好穿戴齐全在场上练的兴致勃勃。
天已昏暗,从她的视野望去,根本看不清楚靶心。
“馨儿,你何时来的?”
“看了一会了。”
“还是蜻蜓暗卫的事?”
“除了他们,还有烦心的。就在刚才,城内无故死了五户人家,全部都是被一武艺高强者一招毙命,从伤口看,像是一人所为,但不排除是多人,受训于同一地。罗如认为是有人在故意嫁祸他们昼门,我还没有头绪。”
“罗如那个能醉死在酒楼的,终于清醒了?”
杨可幻笑着说道。他看着女儿微微着急的样子,提道:“先增强安保措施,发布全城人们不用去涵城的公共,解除大家最紧张的事。其他的事,慢慢查,心急凶手也不会自己跳出来。”
杨遇馨扶了扶额,竟然把最该做的事情忘记了。她忙道:“我这就去。”
“你干什么?”于游问。
“有我在,你们更难脱身。”
孟粱欲在那人回来之前先离开。梯子依靠在墙壁上,孟粱把它放好,往上爬了一步就被胡芸拉住脚。
孟粱回头对她道:“我愧对你,出去之后我帮你。”
胡芸死死拽着她,两人僵持不下,孟粱轻轻叹了口气,她选择留下。
大叔对孟粱道:“外面的情况尚不清楚,我们只知道楼上无人,小心谨慎些。”
又等了约一刻钟,罗如重新敲响了地板,他打开暗门,趴着道:“快上来。”
大叔对不幸与他们困在一起的小孩与男子道:“你们先上去,不要出声。”
孟粱拦住他们,男子脸色一变,他十分紧张地看着孟粱。
大叔问:“怎么了?”
“他们二人跟在你后面,上去后都别动。”
于游领会孟粱的意思,也道:“就这么做。”
男子连忙跟在大叔后头,三人快步到出口处,三两下爬出暗道。
不出片刻,全部人都安全的转移到罗如安排的小院中,好巧不巧,正是萧会的浮云小筑。
孟粱难过起来,还不知道萧会与黯良的下落。
罗如把门合上,对着陌生的三人,他看向于游,“介绍一下?”
于游渴极,那饼吃的他虽暂时填饱了肚子,却让他遭受口渴这更大的折磨,他四处寻觅水壶,对罗如挥了挥手道:“水呢?让我喝口水再说。”
罗如见他们各个神情萎靡,也去找吃的喝的。孟粱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们在熟悉的地方,也不算是熟悉的地方,她居住的只是浮云小筑中最隐秘的一个隔间,现在坐着的地方,她从不曾踏足过。
她问道:“这里,安全吗?”
罗如不知从哪里搜出一坛酒,又七七八八找出其他,他把这些都摆在圆桌上,做完了才回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放心。”
众人围坐在一起,闷不作声地吃着食物,吃罢,纷纷舒了一口气。
于游向罗如介绍了三人,于游没有说孟粱的身份,只道是不小心混进来的。
“小芸,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憔悴了?”
罗如早发觉胡芸的神色和往常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小芸对自己一向是爱慕有加,这次肯定让她担心坏了,罗如想到此处,忙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杨遇馨都同意放我自由了,只要我再与她周旋几次,就能带你们安全脱身。”
大叔看到罗如“翩翩起舞”,不禁笑出了声。他的目光在孟粱与胡芸之间徘徊。
胡芸扯出一个笑来,她的心很乱,不宜多说什么,心乱的时候,越说越错,越动越乱。
于游将话题回到多出来的人身上,他指着男子与孩子,道:“他们知道我们的样貌,该怎么处置?”
那男子刚刚恢复一点生机,又激起一身冷汗,他哆哆嗦嗦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我回家吧。”
孩子吃饱喝足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他紧紧搂着孩子,害怕地闭上眼睛。
“我们又不是土匪、恶霸,你怕什么?”于游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我们让大家团结起来共抗外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胞,难道你想就这么任由满域的人驱遣,做他们的奴隶,去修月勾殿么?”
于游说起严厉的话来军官威严十足,把男子吓得连连点头,忙说知道。
大叔想了一阵,对他道:“你与孩子此遭与我们相遇,也是有缘,不如就留下来与我们一道生活。”
大叔看向另外几个,“你们觉得呢?”
罗如道:“也只能如此。那她呢?”
罗如问的是孟粱。
大叔则望向孟粱,他不说话,等着孟粱开口。
孟粱举起杯子喝了口水,镇定道:“我不与你们一道,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罗如也注意到她粗糙的手以及身上的伤,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待确认了什么又向于游、胡芸他们看去,眼神中充满质疑。
胡芸先开口道:“她得留下,到时候我向你解释。”
危机关头,罗如不想有隐患发生,他追问道:“到时候又是何时?你们最好把实情告诉我。”
于游动了动嘴唇,他刚想说话,就被大叔——即关添,踢了一脚。
关添附在于游耳边说:“这是小芸解开心结的最好时候,她这么多年郁郁寡欢,该有一个结尾。”
孟粱休息够了,她得去找曲黯良,再一起找萧会。她对上正犹豫不决是否要把实情说出的胡芸,直接道:“我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胡芸,在扶梯旁我对你说的话,永远有效。告辞。”
罗如欲按住她,不料被她轻松闪开,又欲把她擒住,谁知反被她摁到桌上。于游立即扯开孟粱的手,眼看战斗一触即发,胡芸道:“她是夏泉,我找了两年的人。”
罗如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赫赫有名,不,是声名狼藉但威名远播的泓山夏泉就是他眼前的人。他擦了擦眼,“夏泉是女的?”
关添接话道:“小芸何时说过是男的。”
“正好,就让你罗哥帮你报仇雪恨。”
罗如活动关节,跃跃欲试。他一直都想与泓山三部的高手来一场对决,眼下是个好机会。打败了夏泉,就会有更多人佩服并追随自己。
孟粱瞥了罗如一眼,冷淡道:“不关你的事,闪开。”
这句话更加激起了罗如的好胜心,“刚才我轻敌,再来一次。”
胡芸拉开罗如,挤到他的前面,每说出一个字她的心就颤动一下,“我们家真正的仇人是谁?”
孟粱不语。
胡芸一下握住她的双手,孟粱惊得后退了一点。
“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我查到后告诉你。”
“好。”
“怎么联系到你?”
胡芸思考了一会,决定道:“昼门,我在昼门。”
“小芸,你······”
罗如不放心地看着孟粱。
孟粱对胡芸承诺道:“再次相见时,我一定会把姓名告诉你,亦或是他的尸首。”
而后,她飞速离开,跑到居住的阁楼上,找到了那条通往两个方向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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