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娲皇庙
刘宁大叫一声,伸手欲将那汉子推开,那汉子却已摸出短剑,拔腿就跑。
刘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骨碌翻起身来,撒脚追了上去。他昔日在山野间追兔逐鹿,迈步如飞,世上很少有人能跑得赢他。那汉子见刘宁追来,心中瘆得慌,一个踉跄,扑伏在地。刘宁足尖一点,飞扑上前,将那汉子牢牢按在地上。
那汉子被他按着,突然发起狠劲,抛下短剑,伸臂扼住刘宁颈子。刘宁不料他竟下杀手,要挣开他胳膊,无奈人小力微,挣脱不开,无法呼吸,喉咙也发不出声音,真个难受无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死。”双手在地上胡乱一抓,也不知道抓起什么,本能地就往那汉子后脑砸去。
那汉子”哎哟”一声,头上鲜血淋漓,瞪着满布血丝的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腿一蹬,一动也不动了。
刘宁这下只吓得魂飞天外,拿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只见抓起的是一块石头,石头上血迹斑斑,还掺着几根发丝。
他呆了半晌,喃喃地道:“打死了人,我打死了人……”心慌意乱下,也忘了去探那人的鼻息,见四下无人,忙拾起短剑,拔腿就跑。
他在大雨中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见行人对自己投以异样的目光,还以为他们都看见自己杀了人,慌乱之下,跑得更急了。
他越跑越偏僻,只见前方白桦林中似有一座庙宇。他这时已跑得气喘如牛,被雨淋得头痛欲裂,想也不想,就冲入庙中,见四下无人,于是掀开香案垂幔钻了进去。
他躲在案下,看不见谁,谁也看不见他,才有安全感。抱着膝盖,只觉得一阵疲倦如雾霾般笼罩过来,一点一点渗入骨子里,不觉沉入梦乡。这一觉也睡不安稳,他老是梦见那汉子来向自己索命,其实那汉子只是被石头砸晕而已,自己若当下探他鼻息,就不用这么惶惶不安了。
也真是祸不单行,他睡不安稳,也就罢了,偏偏淋雨湿身,着了风寒,得了热症,头痛欲裂,真个煎熬无比。往常生病都有母亲衣不解带、亲侍汤药,如今他茕茕一人,虽识得治风寒的药草,却不敢随意外出,就怕官差来捉拿自己。
耳边依稀听见自己慷慨激昂的声音:“大汉律法第一条就是杀人者死!”天啊,结果仗义英雄做不成,反倒灰溜溜成了杀人逃犯!
躲在案下不知过了多久,偶尔听到几名僧人交谈,此外无多少香客,兴许是雨天人人不想出门的缘故。
他虽然抱恙,却不敢睡,因为一阖眼,那汉子被石头砸得血淋淋的画面立即浮上脑海,只能强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睁着空洞的双眼,任孤独、悲伤、迷惘、恐惧、无助侵蚀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身心。
忽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隐约能辨识有两人步入庙内,走到神像前跪下。刘宁从垂幔与水磨青砖的缝隙间,看见两双绣花珠履,原来是两个女子。
一把娇柔婉转,宛如春风拂动檐铃的嗓音道:“娲皇娘娘,请保佑小女子的义父江悟,能够大病痊愈,不再噩梦连连。”嗓音稚嫩,是个女孩儿。
刘宁心有戚戚,这江悟的境遇如我一般,又是生病,又是噩梦。他还有人为他焚香祝祷,然而此刻却有谁来担心我!
只听另一把声音道:“小嫣,妳才刚认识江叔叔,就这么孝顺,相信娲皇娘娘会感受到妳的诚心,必能保佑江叔叔身体安康。”听声音也是个十多岁的女孩。
“外面雷打得这么响,若不是妳陪我出来买药,我一个人实在害怕。”
“我们相识多年,何必跟我客气?我知道妳见我心情不豫,不想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才拉着我离开家乡到处游玩。”
“待在家乡只是伤心而已。李哥哥走了,陶爷爷也突然中风过世了,短短一个月内发生太多事。唉,梅姊姊,我知道妳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可是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这道理妳明白吗?”
“妳如何知道,当我一闭眼,就是他被乱棍打死的模样。”
“对不起,梅姊姊,我不该跟妳提起这个,让妳难过。”
“没关系。对了,江叔叔噩梦频繁,可用安神香助他好眠。”
“我已经试过了,似乎没什么效果。义父说他这几年来,每晚都噩梦频频。他睡不好,当然病势缠绵,难以康复。我问他做什么噩梦,他总不肯说。有一晚,他突然发了狂,说有鬼要来抓他。”
刘宁听到这里,一颗心砰砰直跳,难道她义父也杀了人,才会做噩梦?否则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哪怕鬼喊门?
想到这里,突然鼻子发痒,”哈啾”一声,打了一个喷嚏。
那姓梅的女孩喝道:“谁躲在桌子下?”
刘宁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从香案下钻出来。只见两名少女,一个身着藕色禅衣,身形高挑曼妙;一个身着绿色禅衣,身形娇小玲珑,并肩站在一起,有如一对并蒂莲花,清丽不可方物。
她们见到刘宁一张紫斑脸,都是发出一声惊呼。
那绿衣少女躲在藕衣少女身后,探出小脑袋,一双宛如清泉般的纯净眼眸偷偷觑着刘宁。
藕衣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鬼鬼祟祟地偷听我们说话?”听她声音,就是那姓梅的少女。
“我叫刘宁。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偷听妳们谈话。而是……”刘宁不敢说自己杀了人,躲着不敢见人,便道:“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躲在这儿,免得吓着别人。”
绿衣少女一听,从藕衣少女身后走了出来,柔声道:“听你说话有浓浓鼻音,你不舒服吗?”
刘宁离家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温婉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双眼笼上一痕氤氲水雾,凄楚哽咽,低低地道:“我淋了雨,得了风寒。姑娘,妳不害怕我的脸吗?”
绿衣少女嫣然一笑,霎那间银瓶乍破,云破月来花弄影,也不及她的笑颜动人。刘宁一时目光愣住,只听她轻轻地道:“若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你脸会变成这样,一定遭遇到什么痛苦的事。你生病了,生病就要吃药,刚好我身上有我义父的风寒药,你拿去吃,病才会好。”
那姓梅的少女插口道:“小嫣,那是江叔叔的药,怎可给他?”
小嫣道:“不打紧的。这位小哥哥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躲在这儿,迟迟不延医问药,我们把药给他,再重新去药铺子抓药不就好了。”
那姓梅的少女蹙眉道:“妳就是这么善良,那好吧,妳留在这儿熬药,我去一趟药铺子。”
小嫣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睛笑如弯弯月牙,”小哥哥,我去跟师父借个房间,你好好躺着休息,我来替你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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