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随着拍摄进行, 《逐妖》的官方微博不定期地发布着各种剧照和探班采访。
令粉丝们惊喜的是，从现场流出的辛珠和谢殃的剧照来看，可以说两人表现都双双达到了高度还原角色。
不仅如此, 一些短采访和拍摄花絮中两人看起来也给人一种‘配一脸’的氛围，简直令人开始迫不及待地盼望起还相当遥远的播出日期了。
不过《逐妖》在网上引发的关注热度虽不断上涨，但纪薇却跟组里其他演员们一样, 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拍戏生活。
最近拍摄到了非常关键的阶段，前期各种关系埋下的矛盾都在集中爆发, 几乎一场接着一场戏都是高潮。
演员们就算在拍摄间隙, 也隐约能感觉到罩在头顶的紧绷氛围。
纪薇甚至发现化妆师每天给自己弄的造型都会比昨天更黑化一点……
眼妆越来越重就不提了，就连冠发和服饰的造型和色调也都越来越苛暗沉戾，甚至连她自己的眉眼间也萦绕着来自角色的狠绝。
毕竟剧情进行到如今, 天真骄纵的辛珠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众叛亲离、背叛算计。
从血海尸山中挣扎着爬出来的小郡主，虽觉醒了神族血脉，却比谢殃这位妖君更像一个人间阎罗。
女主演戏份重，因此纪薇拍戏时虽然是亢奋而满足的，但每晚回到酒店都觉得人被掏空，经常累得头沾枕头就睡了，根本想不起来还有系统这回事儿。
但因天天都跟叶荇泡在一起拍戏, 纪薇跟叶影帝倒是无法控制地越变越熟。
尤其最近戏份更是进展到了相爱相杀的高潮部分, 两个角色整天都在极限拉扯。
像纪薇最近在拍摄的主要情节就是：
——辛珠终于发现自己这一生, 只不过是谢殃早已布好的一场局, 他将她从九天之上拉拽到最深的黑泥之中, 把她弄得半人半妖，不神不鬼，就是为了她身上的神族血脉……
之前她一直一直以为，谢殃虽非人类却为救自己而死。
因此越是受尽屈辱磨难, 谢殃对她而言越像一抹不可触犯、不容亵渎的白月光。
结果她从炼狱中遍体鳞伤地走出，却发现这一切竟都拜自己这位白月光所赐。
于是小郡主整个就直接黑化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谢殃死，就死在自己手里。
现在两人就正在拍一场辛珠跟谢殃见面的戏。
剧本上写辛珠什么都没说，直接上去就给了谢殃一巴掌。
韩导特意要求这次真打，不借位。
只不过在打的瞬间，两人一个收点劲儿，另一个要及时偏头，这样多少能卸去一点力道。
录制开始，纪薇背着手缓缓走至叶荇面前，极冷漠极厌恶地抬手就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叶荇配合得偏过头去，阴柔清俊的脸上立刻现出淡淡一片红印。
显然是纪薇丝毫没顾忌他影帝的地位，真跟导演吩咐的一样，怎么真实就怎么打。
……
这一场戏拍了多少次，纪薇就实打实地扇了叶影帝多少次。
等戏终于拍完，叶荇的助理赶紧上前给他递水打伞，各种提心吊胆地慰问。
其实叶荇在圈内算是很大的腕儿，论影响力并不比江烨少，但大概因他先对自己缴械投降，纪薇在他面前比在江烨面前放肆很多——别人是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她是视裙下之臣皆为俘虏。不管怎样身份地位的大佬，只要屈膝投降了都一样没什么意思，也就只能偶尔欺负逗弄一下，玩玩而已。
所以说上辈子她在男女关系方面的名声糟糕透顶，以致被极端粉丝当成攻击目标，倒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
叶荇见纪薇一点儿没抱歉的意思，忍不住便单手握着剧本，作势要敲她脑袋。
最近武戏演得多，演员之间不停打打闹闹是常态。
见他要动手，纪薇倒也毫不客气，索性一把握住叶荇的手腕，把叶影帝整个人往旁边一推直接摁到了树上，还很有反派范儿地歪了歪头，被造型师加了乌黑长指甲片的尖尖十指阴森森地卡住他的脖子。
动作都到了这个份上，纪薇本性使然调戏了句，“谢大公子，不，妖君殿下……你再动一次试试？”
叶荇挣扎了两下，但显然挣扎得不太激烈。
纪薇却没放水的意思，她笑吟吟地攥住叶影帝的衣襟，很过份地又把他摁了回去，这回叶荇终于高声道，“韩导，来收拾一下她！”
纪薇大笑。
韩导对两个主演一向很亲切，就跟对自家小辈似得，因此平日两人打闹着玩时，导演从来都乐于参与一二。
但这回，那边却没传来任何回应。
等纪薇终于跟叶荇闹够了，也笑够了，这才回头看向韩导的方向。
然后她顿住了——
一个明明不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却不知为何正站在那里，也不知看了多久。
江烨没说什么，也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神色。
纪薇本该表现得热情些，或者至少自然些，但他这么不打声招呼便出现在眼前，搞得她大脑突然当机。
纪薇愣了半天，还捏着叶荇衣领的手才无意识地松了开。
然后隔着种种道具和布景，她带着热情和尴尬相混杂的复杂神情，不好意思地对着江烨胡乱点了下头，就算是表示过欢迎了。
许久没见，其实热情是真的。
但在这种情境下见面，尴尬更是真的。
……
纪薇刚开始进组的时候，跟江烨联络地还算频繁。
她几乎每天跟他‘打小报告’，不是讲自己如何被韩导折磨得蜕了一层皮，就是说叶荇整天如何跟个奥斯卡评委一样拿高冷的鼻孔朝自己，半句话都不屑跟自己讲，相当看不起她之类的……
总之来来回回，就传达一个意思——‘我演得很努力，但被一个人丢在这里惨兮兮，很需要被温暖一下’。
但在韩导一路指导纠正下，情形扭转地相当快，纪薇也是没想到，后来自己会那般敬业。
她自己都深感意外。
于是拍戏之余，想起江烨的时候越来越少，那时她脑子里转悠的都是剧情，光是跟谢殃这一世的恩恩怨怨就占了大脑一半cpu，实在剩不下多余情绪再去撩江老师。
每次都是偶尔想起来了，才临阵抱佛脚地去找他一下，表示自己这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还活着。
一个多月之前，因为拍摄进展到越来越关键的地方，纪薇跟江烨的联系频率直线式下降，最后她索性决定先把这头的拍摄顾好再说。
于是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最终定格在半个月前。
那天还是江烨难得的主动联系她。
他不知是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还是终于领会了她意思，承诺说等那边事情告一段落，就过来探班。
但纪薇那时心思更多放在了戏上，再加上正赶着换装去下一场拍，甚至没意识到江烨居然难得的第一回主动找自己。
换成以往，她大概率会回一些类似‘啊啊真的吗’、‘请快来’之类的话。
但当时她基本没怎么过脑子，就很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好的，等你。”
如今这么一想，这一句不带什么情绪的回复跟之前比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过于正常，而多少显得她态度有点诡异。
反正那之后没过多久，韩导便带着整个剧组从影视城跑到大山沟沟里实地取景了。
如果江烨要来探班，他必须得坐一趟几小时的飞机，再包一辆车才能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冷门景区。
可她实在没有料到……自己一没催他，二没逼他，江烨却居然真的如他所言，千里迢迢也赶了过来探班。
据纪薇所知，他上次做出这种事还是在被逼无奈的时候，而且那次之后没多久他就跟前女友分了。
纪薇本来大概会挺高兴的，但谁知他出现在剧组的时机这么尴尬。
接下来几场戏她都拍得心不在焉。
韩导大概也看出来了，便说下午的戏就先到这里，休息一下吃完晚饭大家继续。
其他演员都去吃饭了，纪薇则被韩导拉着参加为江烨到来而开的简单讨论会。
说是讨论会，其实也就是在拍戏的树林子空地里摆了几张白色塑料椅，疏疏落落围成了一个圈儿，纪薇跟叶荇一起被一左一右安排在了韩导身边，看上去就跟导演后面强制绑定了两个金童玉女。
然后韩导和一群负责人开始给江烨介绍到目前为止的拍摄进度，等他给出意见。
江烨坐在副导演给搬来的塑料椅上，身上是一件十分宽松的灰色连帽衫，底下是条水洗牛仔裤，因为坐下时裤腿上提了些，露出了一截裸露的脚踝。
比起位高权重的制作人身份，他今天穿得感觉更像是一个来景点逛逛的低调年轻人。
那只他外出时常背的黑色运动款帆布包静静放在脚边，看着瘪瘪的，大概也没带两件衣服，就这么简单收拾了下就直接来了，一点儿也没制作人来巡视该有的排场。
但当江烨十指轻搭在一起，专注而审视地看着屏幕时，那种‘低调年轻人’的错觉却又很快烟消云散了。
韩导此刻给他看的一场戏，是辛珠因控制不住的妖化而被逐出王府。
屏幕上，她跌倒在王府气派的飞檐重瓦之下，头上无冠无钗无饰，漆黑乌发凌乱地披垂下来，狼狈又落魄，跟全剧第一场戏中那个负手走入镜头，一身皇族气度盛气凌人的小郡主判若两人。
因为当时纪薇总忍不住注意形象，韩导就干脆就放弃拍她的正脸了，直接让她用背面来演这场举足轻重的戏。
只见在镜头俯拍下，她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从王府重檐下离开，就像韩导要求的那样，这场戏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也没露出正脸。
而效果居然比想象的好很多。
如果说之前的郡主做派都是锦绣富贵堆叠起来的，那这个清峭挺拔，腰背挺直如尺的背影却第一次让辛珠从骨子里头像个真郡主——有着无论命运怎样肆意折辱，也压不断的一身皇族硬骨。
……
江烨认可地点了下头，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跟韩导说拍得很好。
韩导松了口气，开始喋喋不休地夸纪薇怎样有悟性，是相当敬业的青年演员之类之类的，大概是想对着江烨客气一下，表示功劳不全是他这个导演的。
江烨闻言，偏过头来看向纪薇——就好像他看过来，仅仅只是因为韩导提到了她，而不是因为他过来这一趟，本就是专程来探她班的。
两人对视，江烨温和地对她点了点头，至少在别人看来是毫不偏私地用目光表示了‘很好’的意思，就像一个制作人能对一个女演员所表示的客观认可。
纪薇不太确定，他的这种态度到底是因为在导演和其他负责人面前，不能跟自己表现得太过亲密，以免显得过于轻佻。
还是说他这种不冷不热的专业态度，是因为她之前跟叶荇打闹被他看见，而有所误会？
纪薇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油煎火烤的鱼，心里因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而七上八下的。
一面她不可避免得为自己最近放纵而心虚，一面她又自我安慰地觉得，他大概是真的不会在乎这种她跟男演员之间打打闹闹的小事儿，不管那男演员是不是影帝，又是不是对她确实抱有好感。
但讨论会结束后，她还是禁不住地有点怂。
几个编剧把一些调整的剧本拿过来给江烨过目，纪薇问他要不要到自己的休息室去看。
问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完全没必要的客气和小心，就好像她刚刚做了什么相当对不起他的事儿一样。
到了休息室后，助理很有眼色地推门出去，把这里留给她和江烨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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