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绸缪
解决完东宫内的忧患,就该解决以前答应过的问题了。这件事铃铛想想就心虚,后来干脆开了库房,准备提着两瓶好酒去找顾剑。
一年前她答应帮顾剑思考有关于明月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被万佛寺的事给耽搁了。那种地方一天是一天的命,一年过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明月姑娘怎么样。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不是很敢去见顾剑。
此时正是酒肆热闹的时分,米罗一见她,就笑着迎了上来:“这么久不来找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铃铛扑到她怀里,娇声跟她赔罪:“在家备嫁呢嘛……公婆不准我出门。别生气,我带了两坛西洲王宫的御酒,等会叫上明月姐姐一起喝一杯。”
米罗伸手去捏她的脸,笑着逗她:“还吃不吃灌汤羊肉大包子?”
“吃!吃吃吃!”铃铛的眼睛立刻亮了,“我还要烤馕!肉串!酥油茶!糍粑!还有油塔子和奶酪!”
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米罗又捏捏她的脸,起身要去招呼后厨。
铃铛就伸手拉住了她:“米罗姐姐,我跟你一起去,我有事问你。”
“哟,有什么悄悄话,这么神神秘秘的?”米罗笑着打趣她。
铃铛只是笑。
米罗以为顾剑会说点什么,但是顾剑只是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这小祖宗,避免她开口的最好方法,就是别跟她搭话了。
人家会疼人,骂人可疼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消受得了这种福气。
米罗带她离开人群,笑着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想吃的了?”
“不是吃的。”铃铛收敛了笑容,“米罗,我能相信你吗?”
难得见她这么严肃,米罗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怎么了?”
“我能相信你吗,米罗?”铃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重复她的问题。
米罗沉默片刻,说:“能。”
铃铛叹了口气,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米罗,米罗打开一看,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金瓜子。
都是李承鄞给的,让她出门有钱买吃的。
“我夫君,他不听人说话。”铃铛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所以我想让你帮我,避开顾剑和裴照,帮我置办一点产业,将来要逃走的时候,我也好有地方住。”
米罗吃了一惊,说道:“他上次过来,我看他很喜欢你啊?”
一般的人家,哪有未婚妻当众大哭,做相公的还追出来哄人的?
铃铛想了想,幽幽地问道:“米罗,你觉得我很笨吗?下厨做个饭都会有性命危险吗?”
米罗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整个人就是一愣:“怎么可能。”
“他会这样想。”铃铛的眼神越过她,看向东宫,“他想用尽一切办法,把世界上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全部清除出去……包括切肉的刀、灶台的火和锅里的热油。这些在他眼中都是不安全的,都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该去帮夫人挡下来的……”
米罗听得有些喘不上气。
铃铛还在说:“他不管你是鸟是鱼,他只想给最柔软的垫子,最精致却不一定合胃口的饲料,还有最金贵的笼子。他不管我过得舒不舒心,在他心里安全就够了。”
“你就没想过好好和他讲?”这话一出口,米罗就词穷了。
铃铛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夫君不听我说话”。
她沉默了好一会,说:“他是把你当宠物养。”
“我真的想跑。”铃铛的眼眶慢慢红了,“他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什么都是为你好!假如他觉得毒药对我好,是不是得逼我服毒?他觉得这个时候怀孩子对我好,是不是哪怕用强也得让我怀孩子?要是我意外怀了孩子,他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生,是不是得给我一碗落胎药?要是他觉得我病重又治不好,他是不是要给我灌一碗药,让我直接被毒死!”
米罗张了张嘴,半天才低声说:“这……不太可能吧?”
“我不知道!”铃铛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大可能发生,但是一旦发生,我连跑都跑不掉,我的家在西域,这里是上京,要走好几个月才能出关去的上京!”
她抓住米罗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米罗,米罗你帮帮我,你帮帮我!顾剑和裴照都是他的朋友,他俩我一个都不敢相信!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一片‘为我好’里,他根本不懂怎么对人好!”
米罗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别哭,我答应你……”
铃铛擦干眼泪,低声说:“我要想办法和他谈谈,谈得拢,我们就继续过;谈不拢,等我的事忙完,我就找机会走——人家花了那么大代价救我的命,我还有恩情没报呢,做人不能丧良心。”
米罗叹气,又把钱袋子推回去:“用不了这么钱,等我办好了,再找你报,好不好?”
铃铛摇摇头,没接:“剩下就留在你这里,我什么时候出来喝酒,直接从里面扣,要托你买什么东西,也从里面拿——顾剑不是还在你这里,劈柴还酒钱吗?他的酒钱我也报了,从里面直接扣,以后他的酒钱记在我账上。去年我和夫君遇贼,他救了我们的命呢!”
米罗点点头,问:“要不要我再陪你一会?”
“不必了。”铃铛笑着摇摇头,“借我一面镜子,我补下妆,太久不好瞒过顾剑。”
米罗亲自把她送了出去,捏捏她的鼻子,故意当着顾剑的面说:“不就是在家里出不来,馋我这里的包子,派人来说一声,我蒸了立马给你送过去,这点事也至于哭鼻子,小馋猫!”
铃铛冲她扮鬼脸。
米罗笑笑,转身进了后厨。
她一走,铃铛就开始紧张:“那个,顾剑,你上次说的明月姑娘……”
她怯怯地,跟顾剑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万佛寺之后病了很久,前段时间又备嫁……现在明月姐姐怎么样了?”
顾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已经晚了。”
“啊?”铃铛的表情一下子急了,她一迭声地追问,“发生什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柴牧呢?柴牧为什么不带她走?”
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场景,只一个呼吸间,铃铛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顾剑目瞪口呆,反过来安慰她:“别哭别哭,是我和义父。我们被官府追查,情急之下把明月暴露在了圣上眼中,所以现在,你不能去接触她,不然有可能会暴露。”
然后,他就看到铃铛表情慢慢收敛,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眼中迸出杀意。有那么一瞬间,顾剑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骂死了,诸如什么“狼心狗肺”、“百无一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词,会一连串从她口中蹦出来。但是铃铛最终没有张嘴,只是杀气腾腾地盯住顾剑。
“你为什么这次不骂我了?”顾剑百思不得其解。
铃铛甩去一记眼刀:“你到底救了我一命。”
顿了顿,她才说:“想被骂,也可以,我刚好一肚子……”
“不必了!”顾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说回明月。义父暂时远走西洲避难,上京的潜龙使由我掌管。”
铃铛送他一对白眼:“她是陈征之女,如果被父皇发现,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安全?”
顾剑劝她:“明月冰雪聪明,不会有事的。你有什么主意吗?”
铃铛额角的青筋又冒了出来,她抬眼盯着顾剑,问:“我能骂你义父吗?”
顾剑沉默了一会,道:“最好不要。”
“那我无话可说!”铃铛把自己扔在桌子旁,冷笑着说,“你们一个个的真是男人啊?还敢瞧不起我作为女人的身份?人家明月姐姐的娘亲至少没有丢下过女儿,你的好义父呢?别人家的儿子比自己女儿金贵多了是吧?”
说到这里,铃铛疲惫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的心上人你不心疼,你义父的女儿他也不心疼。这种事以后不要找我了,我听着就烦。这位好姑娘不会和你们继续和和美美吧?”
顾剑道:“明月和义父,几乎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
“嗯?”铃铛抬起眼睛。
“明月不愿意原谅义父,父女关系一直闹得很僵。”顾剑低声解释,“这次是我们实在走投无路,要不然也不会把她牵扯进来。”
顾剑的声音弱了下去,听起来似乎有些难堪:“我知道你讨厌我和我义父这样做,但是明月毕竟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被我们的失误牵连进来。梅姑娘,你的主意一向很多,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明月从这件事中解救出来?”
铃铛没有回答,四周西域商贩往来划拳的声音一下子喧嚣起来。
顾剑看着她,眼眶渐渐红了:“梅姑娘!”
铃铛缓缓呼出一口白气,问道:“你等我处理一些事情。”
酒肆一角,两个羽林卫正在面面相觑。
左边那个问道:“太子妃出宫私会外男,这件事我们要上报给裴将军吗?”
右边那个面露难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这时,米罗将一壶好酒、一笼蒸包放在了他们桌上:“二位军爷,请慢用。”
这两人立刻诧异起来:“我们没点包子,也没要酒。”
米罗笑盈盈地说:“这是那边那位李五夫人请的。”
她让开位置,羽林卫士看去,铃铛对他们举起酒杯,遥遥地敬了他们一杯。
两位羽林卫士连忙端起杯子,回敬回去,而后一饮而尽。
“这是西洲王宫内带出的好酒,是那位夫人的相公,废了好大功夫才拿出来的。”米罗笑着为他们满上,“夫人让我给二位捎一句话,二位军爷辛苦了,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还望二位笑纳。这灌汤羊肉大包子,在西域也是一绝,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这是太子妃的赏赐,又牵扯到了太子,二位羽林卫不敢轻慢,于是端起酒杯回敬铃铛。铃铛含笑点头,举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几人你来我往地喝了一轮,羽林卫识相地不再关注,只是自顾自地用着酒菜。
打烊时分,二人跟着人流,离开酒肆。
大家毕竟都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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