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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他的大业里有她


重重叠叠的身份隔阂,扑朔迷离的感情迷雾,她曾转着圈地困囿其中。

直至一个少年,他披坚执锐地冲破迷雾。

烟雾缭绕中,他的左心房空洞洞的,他把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

颤抖着手笑着捧到了她的手心里。

电光石火间,那过于柔软的触感,令她心头颤颤。

她明白了眼前这铺天盖地的鲜血背后的含义。

…………

“痛不痛啊?”小荷颤着音,小心翼翼地看着陛下眼睛。

这么漂亮的桃花眼,噙着血泪,一片殷红。

她举起袖子,想去擦他脸上的血,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谢淮委屈地盯着她,大口大口喘息——

他并不清楚,这场她单方面对他的凌迟,是否已经结束。

她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她到底……到底……还要怎样折磨他?

猝然间,他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倒映着的丑陋的自己。

他不禁开始反思——

他这般涂着黑膏的模样,是不是太过丑陋了,才令她否认她对他的爱?

思及此处,他慌忙捂住自己的脸庞,“别看,别看我,很丑。”

他的爱,令他头一次惶惶然自卑。

“你不丑。”小荷连忙道。

“怎么可能不丑?”谢淮垂下小梳子一样睫毛,“不丑你怎么会嫌弃……”

明明这么多人都说他丑了,他偏生还在自得她对他的从一而终,以为她永远不会计较他的容貌。

他应当明了,世人皆好颜色,他的小妻子也不例外。

他一直以这般不堪形象示人,定是……定是……遭她厌弃了…

厌……弃……这两个字,哪怕一思及,他的胸骨就刮着痛。

“我没有嫌弃……”小荷嘟囔。

小骗子,没有嫌,那肯定就是厌了……

谢淮背过身,慌忙擦拭着自己脸上的不堪。

小荷捂住了嘴,她看到谢淮的后背,那原本长好的伤口,又道道裂开,浸满了血,比之前更多……更多的血……

这一切他仿佛都恍然未觉,只仓皇地弯下了他的脊骨,认认真真揩着自己脸上顽固的黑膏。

黑膏贴得紧,每撕掉一块,皮肤就要红肿一块。

他的爱,又令他卑微而虔诚地俯身。

猛地,他感到背后有什么拥住了他,他的手讶然停住。

小荷跪在床上,轻柔地拢住他的脖颈,“别擦了……”

“很丑……”谢淮委屈。

“不丑,你是世上最英俊的……”小荷哄着他,淡淡笑起来。

“不信……”察觉到有人哄了,他更委屈了,“那你……今天还说这么多话来刺我?”

“那你……还不跟我一起走……”

“跟!”小荷颔首,“我明天就跟你一起走。”

“真的?”少年嘴唇轻咬。

小荷胳膊收紧了,“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谢淮长长的睫毛,温柔又满足地翕合,“好。”

“真好啊……”一瞬间,谢淮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滑落下去。

小荷连忙接住他。

她长得太过瘦小,与他一起跌落到了床榻上。

…………………………

张文渊过来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不禁扶住了额头。

到底是怎样的癫公癫婆,才能每次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把自己和对方搞得遍体鳞伤啊?

张文渊完全不懂,明明早上两个人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半下午就成这样了?

这也是他不愿意沾染情爱的原因,天天看这对癫公癫婆爱到死去活来已经够麻了。

他不想自己再体验一次,谢谢。

“你们……”张文渊掀开眼皮,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谢师弟眼鼻口出血严重,背部亦是血流成河,明显是受了巨大刺激。

他半昏迷着,大掌却一直牢牢裹着小荷的小手,一点也舍不得放开。

小荷呢,她轻轻地搂着谢淮,温柔神情中,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张文渊敏锐地感觉到,这一次,癫公癫婆的气氛,明显不对。

这两人有一种浅层的误会说开了,但更深层的误会隐隐要暴雷的感觉。

张文渊突然联想到,师兄之前不让他说换命之事——

他思索着,会不会是这件事造成的连锁反应。

毕竟谢淮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小荷跟他走。

而小荷这边,还有宋如枝这么大一个拦路虎,甚至她还背负一身烂命这个错误认知。

张文渊这下下定决心,要把事情跟小荷说清楚了,人与人之间,哪怕一丁点的小误会,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波折。

何况这对癫公癫婆,爱得太深,爱极易折。

他亲眼见证了两人的不容易,并不希望两人再被信息差给折腾。

虽然,跟小荷本人说了换命之事,相当于泄露天机,怕是师兄要大病一场了。

但师兄死了就死了,小荷却不能有事。

师兄反正也活够了,他活着人生是在摆烂,死了做花肥还有益于土壤。

小荷不一样,小荷的人生方才旭日初升。

………………………

“小荷,你扶一下谢淮,我先给他包扎。”张文渊细细评估了下两人的伤势,决定先向内外皆伤的谢淮下手。

正要褪下谢淮衣襟之时,那双清绝的桃花眼巍巍睁开了。

“小荷,我还是先跟张大夫去诊疗室吧。”谢淮说着,不舍又决绝地放开了小荷的手。

两人到了诊疗室后,张文渊一边蹙眉看着那狰狞伤口,一边替他上药,“你到底咋回事?”

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这还不只是外伤,是心神也损得厉害。

谢淮以为张文渊在问,为何要单独过来换药,“伤口很丑,怕她吓着。”

张文渊揉了揉额头,只觉这恋爱入脑实在有毒,能令那般惊才绝艳的小师弟变得这样牛头不对马嘴。

“她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被伤口吓着?”

“她……”谢淮咬了咬唇,没法说小荷嫌弃他的脸了。

哪怕她不爱他的一丁点苗头,他都不愿意说出来。

“她不肯跟我走……”谢淮毕竟太过聪明,方才那回答,不过是被小荷勾去了太多心神。

既然张文渊问他怎么回事,他直接省去了事件描述,直达问题要害。

她不肯跟他走。

“张文渊,我怀疑她被人威胁了,但她似乎不愿与我说。”谢淮的眼神暗沉下来,抛去情爱迷障,他轻而易举抓住了那藏在背后的脏东西。

“你可以旁敲侧击问一下吗?”

谢淮轻捏手腕,眼里迸发出杀意。

要是知晓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威胁她,那东西不会活到看见明天的太阳。

“当然。”张文渊颔首。

“若是……她真有什么没有解决的事,我亦可以等她。”谢淮垂眸。

他在心里算着,自己到底还能拖延多少时日。

“你能有几日可以等?”张文渊不赞成道,“出城之事瞬息万变,就算你再怎么神机妙算,也得把握时机。”

“若是等不到,我便遣返仆从,想个办法藏匿城中。”谢淮别过眼。

无论如何,他不会抛弃她。

无论她承不承认,他都是她的夫君,他早就决定与她同生共死了。

“你!”张文渊胸廓起伏,“你与我们不一样,你当成大业。”

“若大业里没有她,又成之何用?”谢淮一双狼眼,灼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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