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读书
沈麓川的忽然出现,是在场人始料未及的。
众人看着俊俏郎君笑眯眯的眼睛,有些反应不过神来,鉴赏字画?他沈麓川真的是来鉴赏字画的?!乔若松信了那还真的有鬼了!
乔若松咬的牙齿脆响,要不是看学生们都在,怕是要现场发飙,他忍住了情绪,懊恼问:“沈麓川,我乔家岂是你想来就来的?”
沈麓川还这的规规矩矩回答了:“不敢不敢,麓川不敢。”
乔若松眉头一皱:“?”
今天的沈麓川不对劲!
他看过去,沈麓川赤诚的笑映在眼帘中。
这样看着,更加让人厌烦了。
小杏儿偷摸朝他看了眼,衣衫似乎还有些润,黑发随意在脑后捆了个马尾。她向来是不会束发,曾经在白溪村的时候也只简单一捆就算。
这样的他,少了几分东陵儿郎的贵气,多了些许疏狂与潦草,如朗朗松月在沙场,如青翠璞玉在山间。
小杏儿怕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忙别开头,领着陆言出了书房,依照庞氏所说,带他去府上走走。
沈麓川带着笑,看向与陆言并肩的纤瘦身影。
笑意里多了几分冷意,寒光悄然。
看到他这眼神,乔若松立马就想到他曾在宴府,意欲勒死小杏儿,如今又用那可怕的眼神盯着小杏儿……乔若松放心不下!
乔若松脸色一沉,不敢将沈麓川随意放走,要是真去找了小杏儿和陆言的麻烦,可真不敢想象。
乔若松便将沈麓川留在了书房,随他去了。
沈麓川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人搭理他。他看着乔家院落,耳边是读书人咬文嚼字,他目光也是愈加的暗淡起来。
他又想到了小杏儿与陆言。
他对东陵子弟,也就认识些放浪些的嫡子,如同陆言这种忠勇侯府庶子却是不认得的。昨日他问过了宋青,才知晓这位风光霁月、才华横溢的陆六郎。
宋青对他也不甚了解,却觉得陆言并非是什么好人。
沈麓川有些头疼,他的小杏儿怎的就跟这样的人定了婚事?还有他的那桩赐婚……他去陛下那里好几趟都吃了闭门羹。
想到这里,他侧过头,不快地朝着温雅的小老头看去。
小老头乔若松精神矍铄看过来,沈麓川立马又翘起了嘴角。
乔若松哼了一声,不知道沈麓川这狗崽子究竟是打了个什么主意!
其实,来了乔家已经好几月了,但除了长岁阁与锦华堂之外,小杏儿鲜少去别的地方,对于乔家也不太熟悉。刚领着陆言没走多远,就不知道往哪边走了。
好在柔烟在身边领路,带着两个人去了后院花园。
柔烟道:“正是春深,花园里的花也开的茂盛,娘子与郎君不如在亭子里头歇会儿,奴婢去拿些吃食过来。”
陆言温柔笑了,让柔烟尽管去就是。
花团锦簇,将一方庭院包裹得春意盎然。虽说如今已经春暮,但这里的花却长得愈发的蓬勃向上,有一簇蔷薇,正攀爬者青墙,顺着藤蔓冒出了脑袋。
陆言先上了阶梯,站在藤蔓缠绕的亭子下,回头朝着小杏儿温润一笑。
他朝着她伸出手来:“乔娘子,小心。”
那双如竹修长的手,落在眼底,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光滑玉润,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孩子。不过沈麓川却不一样,他的手也很好看,茧子却很多,每次摸着她都有些刮人。
许是见她出神,陆言不禁又唤了声:“乔娘子。”
“嗯。”小杏儿红着脸回过神,知晓陆言的意思,但不过是爬几步阶梯,她也摔不着,自个儿提了裙摆就上去了,她也朝着陆言笑笑,“多谢陆郎君,不过不必的。”
走路,她还是很稳当的。
陆言的笑,在脸上微微僵了下。
不过等小杏儿细看时,又已经消失不见,只能想,或许是她方才看错了眼。
这是她与陆言的第二次相见,他依旧很善谈,与她说上些古籍典故,或是东陵趣事,便能将两个人之间的疏远驱散。
小杏儿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话说着,陆言拿出了一封折叠起来的信纸,含笑递到了她的眼前:“第一次见面时匆忙,不曾准备些东西,今日再见,我便写了首诗给娘子,万望娘子能明白我的心意。”
小杏儿心头一跳,打开陆言递过来的信纸。
上面的字迹很漂亮,工工整整,入木三分。她拧着眉头看了下去,有几个字不认得,也有些没能读明白,但看着其中的“情情爱爱”,约莫是向她表明心意的。
她看得有些脸红,腼腆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没说话,陆言忍不住道:“陆某虽出生侯府,却只是一个庶子,姨娘不受父亲恩宠,我如今能入朝为官,也全是昔年灯下苦读来的,身家清贫,没能给娘子再厚重些的见面礼……”
说到最后,陆言似乎羞于再说自己的事情。
小杏儿忙道:“郎君能一步步走到如今,已经是极为了不起了,我也并非是贪图荣华之人。”她宽慰着陆言,弯了弯眉眼,圆眼中的光彩更加透彻,“我曾经在乡野长大,大字不识两个,郎君不嫌弃我才是。”
陆言微微一笑,“乔娘子是极好的,我欣喜还来不及,绝不会辜负。”
他望着那张笑靥,面上温和。
那份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杏儿还想着那块翠竹玉佩的事情,又担心会波及到郭蓉的名声,便暗自问了父亲书房中的读书人都有谁,她才得知,原来那个挂着翠玉玉佩的男子,唤做裴旸,乃是国子监主簿裴家独子。
裴旸已经下场过两次了,次次落榜。
不过按照裴旸的学问,明年应当就能登上金榜,入朝为官。
至于裴旸与郭蓉的关系,她自然是不敢随意问陆言,只含糊了过去。没过一会儿,柔烟已经回来,她便与陆言说别的事情去了。
这一日,她和陆言聊得不错。
陆言人好,言语之中并没有一丝的轻蔑,只是在感情上,她终究是少了一分悸动。
陆言走的时候,那群读书人都已经离开了,她特地去瞧了眼,沈麓川也已经离开。
乔若松正拉着门房问罪,怎的把沈麓川给放进来了?!
门房属实冤枉,大哭着喊:“太傅!老奴眼睛都没眨一下,压根儿就没瞧见过沈少将军来啊!谁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老奴冤枉啊,再借给老奴两个胆子也不敢将沈家人放进来啊!”
小杏儿正听到这句,默默低下了头。
或许,沈麓川是从她闺房里出去的,但她不敢说。
她见乔若松是真的要动手了,终于忍不住道:“父亲,那、那沈麓川张扬无状的,岂能用常理推断,指不定是从哪个墙翻进来的。”
小杏儿越说越是心虚,头也抬不起来。
乔若松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毕竟沈家父子俩翻墙进来,比走正门容易多了。
乔若松这才放了门房,又问了些关于功课上的事情,小杏儿头疼极了,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乔若松眼中也多了一抹失望。
小杏儿垂着眼,抿嘴没说话。
她也想要好好读书,如今她已经认识了好些字了,只是那些字连起来读,她却不懂。
许是在乔若松这里受了打击,她慢吞吞回到长岁阁,饭也没吃上两口,就捧着书读了起来,没看两行,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她强迫着自己继续看了下去。
到了夜里,时辰也已经不早了。
柔烟催促着小杏儿睡下,她被乔若松眼中的失望刺得有些疼,便让柔烟先下去,她又坐在书桌旁看了一会儿书。
眼神也不可避免地落在窗户上,锁又坏了。
今日,沈麓川应当不会来了。
思绪未毕,长岁阁外的小院子里就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小杏儿捏着书的手一顿,犹豫片刻,试探着打开窗,融融夜色从窗外一泄而入。
冷不丁的,一个人影从窗外落入眼中。
她后知后觉,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沈麓川那张笑脸上,眼眸弯弯,今夜无月,但月亮就在他的眼中。
乍然对上这么俊俏的脸颊,心跳的声音,在脑海中骤然炸开。
沈麓川扬起嘴角,笑着问:“今夜睡得有些晚了。”他颇为自信,“等我?”
小杏儿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将窗户关上,但哪里比得上沈麓川的敏捷,他一骨碌就窜了进来,懊恼得小杏儿皱紧了眉头。
沈麓川假意没有瞧见,顺手就坐在了书桌前,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千字文?”桌上正摆着她在看的书。
小杏儿鼓鼓气,有些气他不要脸,每夜都要闯她闺房。
不过是拿捏准了她的脾气,料定她不会告状。
真的是欺负人。
她便不同他说话,抱着书就到了床边。
沈麓川无奈叹了口气,跟着她坐了过来,“我家小杏儿很厉害啊,这才回东陵多久,都能读千字文了。”
小杏儿心头猛的一动。
抬起头看向她,晶亮欢喜的圆眼,对上了沈麓川深深的眼眸。
她下意识问:“真的厉害?”
沈麓川往床后倒,双手撑在身后,半倚着看她:“自然是厉害的,我小时候啊,我爹拿着刀逼我读书,啧啧。”
小杏儿被他说的画面,逗得噗嗤一笑。
原来,也有人觉得她厉害呢。
自从来了东陵,好些人都说她上不得台面,就连亲生父母,对她的失望也比希望多。但现在,沈麓川却说她厉害,她忍不住弯了眼。
果然,三郎是最好最好的郎君。
她哼了一声,抱着书又去了书桌前看着,这一次读着,似乎也没有那么晦涩难懂了。
背后,半躺在床上的沈麓川,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些。
漆黑眼底的笑意,压下了他一身锋利不羁。
他看着尾巴翘起来的小娘子,不禁叹了口气,他的小杏儿啊,怎么能这般惹人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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