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伪装
靖王府内，书房。
齐明靖正坐在桌前，端详着一块环形玉佩。那是贤妃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也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许多凌乱的往事在他脑海中闪回，当年长兄被赐死、母妃离奇自缢后又被幽禁，曾陪他玩过的昭阳宫太监宫女一夜之间都没了踪影……
当时只有八岁的他，不明白个中是非曲直，更无力面对一切，外人都诋毁皇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觊觎皇帝的女人，还企图篡位夺权，更疯传他的“活死人”额娘，定是做了什么孽才不得好死……
皇兄和母妃听不到这些，也好。他替他们受着。
世人皆知，他从那场大乱中苟活下来，成了齐王朝最不中用却不愁吃喝的闲人王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十年来的每一天他也活得如履薄冰。这几年相对安生一些，前几年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突发状况要置他于死地。崇武帝虽有心关怀，但一见到他便想起陈年往事，便也不咸不淡，给不了他什么庇护。
十年以来，他再没见过母亲，去宫里请安时，从来也走不近昭阳宫。如今他最亲近的人，只有身边的随从阿令和宫里的兰妃娘娘。
心里念着母亲，齐明靖的脑中更是忍不住回想着小时候和母妃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时候真好啊。
贤妃虽为女子但也饱读诗书，教他写字、作画，陪他捉迷藏，还给他做喜欢的糖果吃。宣王更是没事便查问他功课，只要做得好，便会教他舞剑弄枪作为奖励。
想着想着，齐明靖忍不住“哼笑”一声，对比从前，现在像一只被囚禁的鸟儿。如今的齐王朝，淑娴贵妃和护国大将军势力强大，各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他虽贵为皇子，却也是别人的掌中玩物。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侍妾尔岚端着一壶酒来了。
“王爷，妾身新得了一壶酒，滋味很是不错，拿来给王爷尝尝。”尔岚满脸温柔道。
齐明靖不喝就知道，那酒里放着催情的药。
尔岚此人，是他出宫开府的那一年，淑娴贵妃怕他寂寞，“好心”请陛下赐给他的侍妾。说是侍妾，更是他枕边的眼线。
这样的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一次。尔岚尝尝以身试法，看齐明靖是否真的不举。
齐明靖才不想和贵妃的人有任何接触，有时候会装傻喝多了睡过去，但也不能每次都这样。很多时候，也只能逢场作戏，小喝一口，再靠意志力去保持清醒，所幸演技尚可，每每也能蒙混过关。
但他今夜忧思忧心，实在没有心思应付尔岚，便只能借口拖延。
“尔岚，本王今日极为不适，咳咳。”齐明靖说着，狠狠得咳嗽了一声，脸色都跟着变白了。
尔岚在他身边已有两年，见他这样不像装的，便道：“那王爷，这酒妾身给您留着，咱们改日再喝。”
说罢，她环顾一书房一周，看没有什么异常，又端着酒杯婀娜多姿地走了。
齐明靖不想再陷入无尽回忆，他从架子上找了一本书，想转移下注意力。
“嗖——”
他转身望去，只见一道飞刃打在了柱子上，扎着一封信。他快速打开窗户，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齐明靖取下飞刃，打开信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来信人自诩写下的是贤妃当年自尽的真相！
信上说，贤妃不是自尽，而是有会“瞬移之术”的黑衣人勒死了她，并将屋内伪造成她因绝望而自尽的假象……
十年了！齐明靖从没得到过一丝当年的消息，他本就对往事有疑，如今拿着这信笺更让他觉得皇兄母妃是被加害的。
但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本想要放松的脸此刻又满是忧思。
得知“密函”一事，崇武帝震怒万分，命展重山暗中调查。
“清羽，信的事为师只告诉了你，事关皇家秘密，一定不要泄漏出去。”展重山语重心长道。
“只是眼下，为师手里还有一些要案没有完结，这段时间，你除了处理日常的案件，便要去寻一寻江湖中会‘瞬移之术’的高人，秘密办案即可，不要声张。”
“徒儿遵命！”
如此要案交到了展清羽手上，面对这份信任，她当即领命谢恩。
展重山提醒道：“西市有间客栈，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也许会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夜子时，展清羽便遵展重山之命来到了“有缘客栈”。
有缘客栈，又叫“江湖客栈”，此客栈除了日常供食饭茶酒，还设有几个专供交易信息的单元间。凡想打听江湖上的二三事，只要在子时一刻去单元房等候，自有小憩在此处的“江湖人”交换消息。
消息保真，但不免费。
展清羽选了“天”字号房间，走进去看到布置不禁笑出了声：“好家伙，这不是监狱会见室么。”
只见单元房布置简单，虽为一房却有两个门口，这边为“天”字号，对面便是“地”字号。中间放有一个圆桌，桌中心垂有一扇帘子，将桌子一分为二，用以遮掩对面的人。
江湖上有些“百事通”，专靠变卖消息营生，这样布置就是为了多促进交易的达成。
展清羽正好奇一会儿会得到什么样的消息，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有缘客栈极少见官家人，不知展捕头有何事想问？”
这一点破身份的询问，倒叫展清羽心里生出些许不安来。
奇了怪了，师父不是说有缘客栈打听消息的规矩就是“不问来去”，既不问对面何人，也不管这消息有何用处，只管拿钱办事做消息的搬运工。
对面的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
展清羽几无声音地拔起左侧的佩剑，脸上堆上笑容道：“阁下怎知我是谁？”
“自是明镜门新收了女捕快，作为江湖人难免不注意到。且有缘客栈极少现官家人。在下只是碰巧在展捕头进入前有幸看到而已。”对面依然是从容淡定的回应。
“展捕头自可收起利器，不必紧张。”
身份上来就被点破，必是冲着她来的了。展清羽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敢问阁下，江湖中有哪些高人会‘瞬移之术’？”
“一鸣道人、浅眠姑子、瞬厄先生。”对方答得干脆。
“哦？那此三人的情况阁下可知道？”展清羽追问道。
“一鸣道人主要使用符字移动，有符便可瞬移，无符便不行。他原本不是道士，出家前和浅眠姑子本是同门师兄妹，后结对成夫妻。二人育有一子，可惜孩子未至四岁便夭折身亡。
夫妻感情越来越不如从前，二人便分道扬镳。一鸣虽为道人，却生性好赌，赌桌上欠了不少钱，为了还债有时也做一些拿人钱财、□□的勾当。
浅眠姑子虽是一介女流，却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她的‘瞬移之术’属于会但不精，最绝的是她能在短时间内操控人的心智，即‘浅眠术’，丧子之后，姑子悲痛欲绝，了却尘缘，鲜少过问江湖事，听说躲到寺庙里清修去了。”
“那瞬厄先生又是哪一位？”
“说起此人，他在江湖上已经消失八年之久了。瞬厄先生，是三人里最精通‘瞬移’之人，他无父无母，无师无徒，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之所以称呼其为先生，是因为他常年好摆弄一把折扇，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看似玉面书生，杀起人来却片甲不留。”
展清羽问道：“那他们与皇室可有往来？”
“这个不知。朝堂有禁令，江湖亦有规矩，一般二者是互不干涉的。”说完这句，对面便不出声了。
些许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缓道：“但若真有来往，那必定是可以惊天动地的大案。”
展清羽很想拉下帘子看看对面人的模样，却又担心破了客栈的规矩惹麻烦上身，便把这个想法作罢。故道：“感谢阁下提供的线索。”从袖中取出一锭白银放于桌上。
却不料听到对面人说道：“区区小忙，何足挂齿。在下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哦？那你想要什么？”展清羽更想看看对面人的模样了。
只听对方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开口道：“要展捕头答应我一件事。”
话音刚落，中间的隔帘便缓缓落了下来，只见对面坐着一位黑衣少侠，但整张脸都被银色面具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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