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已经记不清糖的味道了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一进谷雨的屋子,惊蛰就严肃着脸看着谷雨。
谷雨关好了房门,侧过头看过去,不出预料的看见了惊蛰那还没有掩盖下去的、担忧的神色。
谷雨定了定心神道:“没什么。”
惊蛰抓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放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地道:“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你还凑上去?怎么想的!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主子昨天欺负你了?”
谷雨朝他笑了笑,抿着干裂的嘴唇没有说话。
“惊蛰。”他吞了几口口水,感觉到了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我想喝水。”
惊蛰叹了口气,看着谷雨稚嫩的脸颊缓了缓表情,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塞到了谷雨的手里。
他自己先坐了下来,看了几眼谷雨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主子他……”
“没什么。”谷雨摇了摇头,看到惊蛰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也别太担心了。主子毕竟是主子,吃点亏也没事。”
惊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服从主子也不能盲从。
但这话他是不会和谷雨说。
谷雨就是个认死理的,说了反而给自己找不舒服来了。
“你刚刚回来,先回自己屋去打扫一下吧。回头我休假了跟你一起去外面耍耍。”谷雨也明白惊蛰的一片好心,可正如惊蛰所想的那样,他就是认那个死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先散了。
惊蛰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瓶贡品金疮,小声道:“这一次任务里面缴获的,我趁清明不注意自个儿留下了。这会儿给你了,小心点用。”
谷雨不和他客气,收起了惊蛰的贡品金疮。
惊蛰笑了笑,起身走了。
谷雨看他走掉,这才懒洋洋的瘫了下来,望着手里的金疮药有些出神。
他想了想,把惊蛰的金疮药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从怀里掏出了宇文玺给的金疮药,走到床边拉开了自己的柜子,拿出了一个樟木箱子。
樟木箱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谷雨打开箱子,看到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
其中躺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泛黄的糖纸。
谷雨把手里的金疮药和糖纸放在了一起,锁进了这个樟木箱。
他抱着樟木箱子,神色有些飘忽。
看到那张糖纸,他突然就想起了和宇文玺的初遇——
十年前。
东南大灾,周遭的流民全都赶到了京都周遭,以求京都里的达官贵人能够施舍一点庇护。
谷雨就是那时候遇到的宇文玺。
八岁的他在流浪的途中与爹娘走散了。那年的雪特别的大,他又冷又饿,好不容易在一处小村庄里偷到了一块硬邦邦的饼,还没吞进嘴巴就被村里的人发现了。
眼看村里的人快要把他打死的时候,在山上寺庙里为自己母亲守孝的宇文玺恰好下山,路过村庄的时候看他可怜,于是为他赔了饼钱。
那饼不过是一块硬邦邦的饲料做的,但是十四岁的宇文玺却没什么经验,赔了一块碎银子出去。他当时不敢说话,直到那群凶神恶煞的村民离开后才小声的和宇文玺说了宇文玺是被坑了的事。
他怕宇文玺朝他发火,立刻就抱住了自己的头。
哪知道宇文玺却说了一句“没关系”。
大概是看他可怜,宇文玺在救下他之后又带着他走了一段路,把他送到了城里。京都的边上有一座金城,那里住的都是富民皇商,谷雨若是进了那里不愁找不到好的人家做工去。
在金城的大道上,宇文玺给他买了一把糖。
“算是送你的饯别礼。”
年少的谷雨听到宇文玺这么说。
糖拿在手里,宇文玺说要离开的时候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住了宇文玺的衣摆。
宇文玺不明所以的回过身看他,他就道:“我想跟您走。”
宇文玺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蹲下了身体,平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真要跟我走?”
他点了点头。
宇文玺又说道:“跟我走,可是会死掉的。”
“我现在留在这里也只能等死。”
年幼的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抓住了那看着就昂贵的料子。料子滑溜溜的,但他的手却拽的很紧。
宇文玺注视着他,想了想,从他手里抓了一颗糖,拨开了往他嘴里塞。
“甜吗?”
他胡乱的嚼了几下,硬邦邦的糖是很甜,谷雨顿了顿,点了点头。
“跟着我,你就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糖了哦!”
谷雨听到宇文玺的话,想了一下,把手里的糖都塞给了宇文玺。
宇文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下。
谷雨认真道:“如果哥哥喜欢,就都给哥哥了。我可以不要糖的。”
他就算不要糖,也想要跟在这陌生哥哥的身边。糖再甜,也没有这个哥哥来的吸引他。
少时的谷雨并不懂人情,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只觉得,要是自己能够抛下所有也要跟着宇文玺,宇文玺就没有理由不让自己跟着了吧?
果然,宇文玺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好吧。”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我会让人带你回去。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命令你死,你就决不能死哦!”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回到现在,谷雨已经想不起来之前的糖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了,只知道很甜,是他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糖块了。
他也因此爱上了糖块,每次出府必定要买上一把来吃。
他怀念过去的糖,却突然记不清过去的宇文玺是什么样子的了。
但是总觉得不是现在这个性格。
所以,到底是宇文玺变了,还是他的记忆美化了宇文玺呢?
谷雨沉默的抱着樟木箱,心头愈发摇摆不定了。
无疑,他是忠于宇文玺的。可是这份忠诚却因为昨天有了变化。他想要的只是报恩、只是能够永远的有用于宇文玺,可是现在……
他对宇文玺而言,还能是一把有用的刀吗?
谷雨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心,抿着嘴唇。
他收敛了自己千回百转的情绪,刚抬起手臂想要放好樟木箱,就听到门口又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谷雨回过头去。
门口的声音一顿,房门被人打开,竟然是宇文玺的老管家。
谷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谷雨。”老管家朝他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几分怜悯和无奈:“主子要你在今晚之前搬去云庭小榭。”
云庭小榭是宇文玺后院的名字,因为没有后院夫人,这地方道现在还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维护小榭的侍女管事,里面就没有其他人了。
终于,小榭要迎来新的主人了,可是这人选却让老管家都暗抽了一口气。
这可是府里的大家一齐看大的小谷雨啊!
小家伙八岁入的府,长到现在,年纪大一点的谁不把他当做自家的子孙?可是现在……
主命难违,再多无奈不舍,他们也只能亲眼把小家伙送进去了。
谷雨何尝不知道老管家的无奈。
他停了一下,点了点头,用气音道。
“好,我知道了。”
他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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