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几回
窗外几只花色相互掩映,一枝崎岖地树干伸进窗头,枝头中还上着几簇簇花。被风刮动后摇曳着散发出暗暗的幽香。
此时,纵使外面百花盛开,花香沁人心脾,谢路昀也无意去看,眼神独自凝视着床上的人,他虚弱掩盖着被子,额间一层汗水,她拧了拧毛巾为他擦拭去。
刚才御医来问诊,听他的话说是什么无药可救,做了他们那一行多少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疑难杂症。虽然不可以完全驱除,好在还可以暂时压抑下来。
大致的意思便是说最多三个月,没有合适的解药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可能之后身体便很难再好。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解药治疗吗?”谢路昀一而再再而三地质问,那些御医心中捏了一把汗,就在这时,有人上前一步“办法也不是没有,我见燕世子所受的伤倒是不像人为,若将军执意寻药还有一个办法”
“曾听闻朝和寺高僧有一灵药可以治救百病,药到病除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朝和寺虽说是一座筑在山上的寺庙,但其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可失掉性命,当然我只是提议……”
朝和寺,她心里默默念着,前世她深重剧毒命不久矣,也是师父背着她上山求药,一路困难险阻都没有将她抛弃,如今这位置一下子颠倒过来换成了她。
她亦是不会放弃。
朝和寺的山路不好走,一路走来磨破了脚皮子。尤其是这万丈深渊,稍有不慎是真的要人的性命的。
听那位御医说佛门重地不得见血利器,换句话说是不能带兵器,还说必须让那位高僧见识到她的心意,不能使用内力快速登山。
深渊中,谢路昀的手被石表皮弯弯曲曲地突出部分磨破了皮,有的地方扎得很深。她已经爬了大概两日多,身体完全疲惫,抬头是无尽地石壁,低头是深不可测地云海。被雾气环绕着,还有几棵不怕死地野草横生在赤壁之上。
说实话爬到一半她有些畏惧了,可一想到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师父,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了。
当时她师父带着她可是足足承受了两人的’重量。他是不是也曾后悔过将她背上来。
不过她师父就算是在最后一刻也没有把她抛弃掉。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脱力。
还有最后一步,她心中欣喜将手搭在最后的石子上,突然,脚一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掉了下去,好在那边有一处横生的粗枝危难之际抓出了,是以承受了这一次的重力。
爬上石壁后,面对眼前的场景,她惊讶住了。
她根本忘不到路,周围的雾气很浓,浓的她都看不见自己的手。
一道粗重的声音带着回音传来“来着何人?”
谢路昀下意识回“晚辈谢路昀,请问可是方慈方丈?”
“谢路昀?”他重复了一遍名字,“我记得颜懿不是曾来过此处求过一次药,怎么这一次又换成了你来求?”
“上一次?”谢路昀惊呼,上一次不是上一世吗?
“怎么,你不知?他没有与你说过吗?”
她摇头,“晚辈恳请前辈赐药,不知前辈如何才能将要赐予我”
浑浊而又粗重地声响停了几秒又再次传来“走近一些”
谢路昀抬腿不有犹豫走近。
“再进一些……”
她又按照他的吩咐又前进几步。
“既然你是天赐之人,我也不会如何的为难你,只要你能从你的梦境中走出来,我就将神药赐予你”
“多谢”
她一再睁眼时场景突然变了,她出现在一个古香古色地房间中,不像是闺阁女子该有的,而是如同像青楼的布局,下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是梦里的自己。
她穿着书生模样的打扮,手里捧着几本书,旁边倒是不闲着有几位莺莺燕燕地姑娘围坐在她的身边喂她吃葡萄,与她倾诉甜言蜜语她依旧不为所动。
一心只读圣贤书。
几位姑娘也不恼,有人付了大价钱要让她沦陷温柔乡,各位姐妹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努力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来吸引她的目光,谁知,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她们这儿热火朝天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谢路昀本人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心下震惊片刻,很快又反应过来。
那是师父,可以说是她未曾见过的师父。
两只狐狸耳朵毛茸茸得让人想摸一摸,他穿着风格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精致,只是脸上多了几道泪痕。
他可怜巴巴地跑到书生脚下“阿尧我昨日在桥头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不来”
面对其他磨人的小妖精时,她眼皮子半点没抬,可在面对这只小狐狸时,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颜懿,看在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子上奉劝你一句,人妖殊途”
颜懿眼光通红,他跪在她的前面仰头看着名唤阿尧的书生,哽咽道“说什么人妖殊途,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阿尧摸了摸他的狐狸耳安慰说“你知道的,我的内心只有天下,我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想着为国建设,心从来都不放在情情爱爱上面”
“你我相识多年,我不愿意辜负你的一片真心。”
“没关系的我愿意等”
阿尧没有说话,摇着头又读起书来。
站在一旁的谢路昀没有想到带入她就算了还带入阿懿,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个怪问题但都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又继续看下去。
“哼,说什么心怀天下,我呸我就不信阿尧不会选我”颜狐狸略施小计,将他和一群难民一起,出现在阿尧的面前,他心一狠,将腿割伤,鲜血一下子从脚踝处溢出忍着痛将她拉住,他特地挑了今日,是阿尧最忙的时候,也是要发粥赈灾的日子里。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与那些难民在她心里的位置,他看看她会怎么选。
本就抱有一线希望的他直到血干尽了,阿尧都没有说过一句安慰他的花,只是挥了挥手让一位医师替她治疗,自己亲自去赈灾。
颜小狐狸一阵苦笑“我就这么遭人弃吗?”
试试就逝世。
后来每一次的试验着,对方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选择与大道而行。
他又一次约着阿尧出来说是想跟她认认真真的说一件事情,阿尧也信守承若答应了他。结果她那一日圣上告急叫她安排鲁东水灾之事,她不是第一次放她的鸽子了。
他已经决定好了要告诉她,认真的想好了,他不要再喜欢她了,直到雨打湿了芭蕉花,也打碎了他的心,她始终没有出现。
“再等等一柱香的时间要是她在不出现就不等了”
一柱香过去,他又说着“兴许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搁了”
又过了两柱香他始终有不同的借口,都在维持着他肯定会来,阿尧说会来就会来,一定回来的。
谢路昀陪着他一直等着等着,等来了阿尧要去鲁东的消息。
颜懿被雨淋湿的那一晚,他生了一场大病,日益消瘦,憔悴得让人心疼。
阿尧隔天有来赔礼道歉,还带了他最爱吃的坚果栗子。
“不好意思啊昨天皇上急召会议,我没能来得及赶上,不过我今天早上从凌晨开始排你最爱吃的那家坚果铺子,好在排上了”
其实颜懿很好哄的,对方可以对他的心千刀万剐,他都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只要阿尧一服软,他便心甘情愿好了伤疤忘了疼痛。
“你昨天想跟我说些什么?”阿尧再次提起事来。
“我只想跟你说我比昨天更喜欢你了”颜懿一边开心地吃着坚果一边回答,那两只可爱狐狸耳跟随着主人的心情有一动没一动的。
“那你慢点吃”她没有接她这句话,面对他的喜欢,她也不知该如何去作答,只是她心有大志肯定不能一心顾在情爱上面,可她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一日上午,阿尧出街难得几日的太平,她便约上颜懿一起逛街。
这还是自他表明心意后第一次被约一起上街游玩的,否则往日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就是被拒绝了,这一次,他必须得好好打扮一番趁机勾走她的芳心。
两人站在一起,虽然阿尧的容貌没有那么多粉妆淡抹,倒也清丽脱俗。两人站在一起很像是一对金童玉女,惹地旁人频频观看。
“姑娘,买一对簪子送给心爱之人吧……”
若说他们没有认出来,谢路昀可是一下子便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卖簪子给她的老爷爷。
阿尧犹豫一会,就听见颜懿指了指那只眼熟的簪子“我要这只,阿尧买赠予我如何?”
“哈哈哈,小朋友,我这里都簪子可不是随意送给别人的,你若看中那是簪子对你有缘,我这里的簪子名字叫做情簪,赠送的对象必定是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伴侣,不是普普通通赠朋友的”老爷爷摸着胡子说。
那更好,颜懿非拖着她的手向她乞求,阿尧拿他没办法就问老爷爷一只多说钱。
老爷爷摇头“我只赠予有缘之人,缘之一字值万金,我见簪子与你有缘若程大人想要我可以将这把簪子赠予你”
一声程大人将她拉回思绪,下意识警惕起来。
“程大人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偶然在一次赈灾中见过大人,才记下”
也对,她每天都会见到不少人,也有不少百姓都知晓她,又松了一口气。
“尧尧,帮我戴上可好”
程尧将这把燕鸾簪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戴上之后颜懿牵着她的手晃了晃“我戴着好不好看”
或许是他笑起来让她又不自觉的看了几眼,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好看。
他笑窝更深了“这是阿尧第一次送予我的礼物”
一旁的老人看了一眼只是笑着摇头,随后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走吧,再去逛逛”
……
帝苍元年
程尧被派去救水灾完成了一场救治后由于太累了一坐下来便感觉头昏眼花。
“来来来,这是我给你切的瓜果,尝尝……”颜懿端了一盘子的水果,他切得很可爱,很吸引人注目。
她刚要拿起尝一口时,外面突然来人了。
“程大人,又有一批灾民刚从湛州赶来,里面好像有不少身上带伤的,苏大人想请你过去谈论如何处置”
“好,我这就去”刚拿起的兔子状苹果被她放下了,没有说一句话抬头就走。
风尘仆仆快得像一阵风。
颜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望着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又渐渐黯淡下来,心里开始自我安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忙了,自来了鲁东后,就没怎么看见她停下来休息过。
不是忙这便是忙那里。
就在他妄自菲薄时,外面又传来一道声音“来人,快来人啊,程大人不行了”
颜懿立马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将桌上的瓜果一震,他忙追去。
帝苍元年,程尧之为了鲁东水灾操劳过度薨了。
对于她这几年来所做出的杰出政绩,圣上感念她为她亲自提笔“心系天下,官正清廉”八字。
谢路昀看着颜懿失魂落魄站在她的棺材前面,站了一天一夜。始终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他从怀里掏出那一只燕鸾簪,冲着她的灵堂一笑下一秒,那把簪子哧的一下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从他嘴角溢出“生与死,愿相随”
在颜懿死的那一刻,她隐约看见脸上的一颗泪珠掉落,只一秒场景又换了。
一处梧桐树下
她又看见梦里的自己,这一梦,她是一位大夫。
此时此刻,她正在给一位病人问诊,“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到时候去悬壶堂抓药”
“好好好,谢谢江神医”
“不用谢”江温秋刷刷写着几味方子将纸递了过去。
下一个
“大夫我有病”
江温秋瞥了他一眼被他的相貌惊艳到,也只一瞬便收回眼,询问他症状。
“头有些晕,偶尔会有些恶心,看见什么吃食便不自觉想呕吐,又喜食辣,你说,我是不是有了……”
江温秋刚搭上去的手一顿突然听见这句话一阵“………”
“不是,不一定是怀了,也可能是中暑了”她默默收回手给出答案。
“哦……那我该吃些什么嘛?”
“回去后可以吃一些消暑的食物……”
“例如?”
“像雪梨炖银耳”
“好的江神医”
等到医治的人渐渐稍后她也开始收摊,发现有个人坐在她旁边待了很久,由于一直在专心给人解惑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才发觉。
是刚才那个中暑的人。
“是有什么问题吗?”她又好心的关怀问。
颜懿将手中的雪梨炖银耳拿出来递了过去“多买了一份就当是报酬了。
”
她原想着推脱回去,结果推脱着推脱着他直接抓住它的手把那碗塞入她手中。强硬得不让人有拒绝的机会。
颜懿想着那一次大火中的女人,突然好像自己在她生前后半段好像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她一样,于是重新开始了一世他选择主动靠近。
发现这个女人也只是很普通,没什么好引人注目地,他再一次的怀疑上天地旨意是不是弄错了,他是真的想不通怎么会可能喜欢上她。
…………
江温秋收好东西回到家中就在家门口止住了脚,眼见酒碗子彭的一下砸在自己脚边她下意识又退后了一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破口大骂“那贝戋人到底回来没有,我还等着找她拿钱呢!”
“滚,我们已经和离了,她也不是你女儿,有多远滚多远”
房间内男人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女人的侧脸上,女人也不甘示弱看见旁边有什么东西便拿起来互砸。
江温秋沉默了一会背着背上的筐子脚打了个转离开了家这就是她儿时生活的地方,她的童年都充斥着打骂和尖酸刻薄地叫喊声。
一个酒鬼父亲,一个尖酸母亲,她活在他们的阴影下直到她爷爷听说还是宫里头的太医,有一段时间和爷爷一起生活,学习救人医术,虽然她儿时展露出过人的医术天分,可因为她是个女孩,而这个时代,毕竟还是重男轻女,等到她又长大一些,她也不能再宫里头待着了,所以被送了出来。
记得她爷爷送她出来后说着一句话“以后小温秋出去之后要用自己的本事去救更多的人哦!”
江温秋一直秉承着自己的信念和对江爷爷的承诺,她收的钱比其他医师收的还要便宜,勉强维持生计,更多的是对医术的痴迷和自己拥有一颗救人的心。
“啧啧啧,无家可归的小孩真可怜啊”
江温秋走了一段路猛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发生源,发现对方正一副戏谑地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悲伤来。
然而,江温秋已经过了伤心的年纪,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你,又有什么问题吗?”她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难道不难过吗?”父母都这样,要是孩子还苗根正红不太应该阿。
江温秋摇头“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上天不也让我遇见了我爷爷不是吗?”
她爷爷是个可爱的小老头,使劲的弥补着父亲对她内心造成的伤害,额头上面有一块疤痕是江父喝酒后发癫划的,自此便在心头上留了一块疤。
或许是她看得太过通透,让问话之人不由一愣。
江温秋走了几步发现他还留在原地,又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公子还是尽早回家吧这个点家里人会担心的。”
就算是毫不相识,就算是他取笑她,就算是勾起她伤心的回忆,就算是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她依旧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
明明离家出走的是她,反而好像变成了他一样。
这就是这一世的大善人吗?
“我,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江温秋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硕,也对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觉又对他生出怜悯之情,“那你肯定还没吃过饭吧!我这里还有一块红糖馒头,你要不要一块”她背着东西,手里握着一块红糖馒头,原本是要给她娘亲带的,可一时半会没有到明天,或许这场唇舌枪战是不会结束的。
颜懿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出现的一块红糖馒头,也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说了一句“好”。
那一块馒头还是热乎着的,没有凉,很显然被她一直暖在手掌里。
他又接机拉近距离“你这以后打算做个医师吗?”
江温秋点点头,“这是爷爷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但是做这行很难赚钱啊”
小姑娘再次摇头“我做医师不是为了赚钱,我只是对医学古籍有着无限的好奇,我本人也很喜欢治疗别人,悬壶济世是爷爷希望,也是我的希望,我想拥有能力,我想救更多的人”
“况且现在身处乱世,大批大批的军队打仗,肯定会有受伤,我想尽我所能研究出一个可以及时护住性命减少疼痛的药。”
颜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大志向,但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说的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你是想说苏进忠吗?”
苏进忠,是帝苍的一位大神医,是所有有能力的医师里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他救治病人很少收钱的,在他学有所成之后救的人至少有一座城池的人数了,可以说数不清。
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最后怎么样了,他的傲气,他宁愿为穷人医治,也不愿意为奸臣治疗,被奸臣暗中绑了一家老小,最后为了自己的傲气和立场买了单。
所有人都觉得苏进忠不太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江温秋觉得,他很有骨气,要是自己她也会这么做。
她可以为了穷苦之人医治不收一分钱,但是她绝对不会医治那些压榨百姓掠夺百姓财产的人,活该痛死他们。
颜懿听完她的想法后就一句话“小姑娘还挺有个性的”
“好了,你以后要是有事情可以来找我”江温秋觉得自己坐的差不多了也该准备走了。
看到这里,谢路昀觉得还是挺日常,直到接下来后面的,她才彻底愣住了。
这一次的画面又变了。
这是,在边疆战场,小姑娘成了军医。大量的伤者被抬近帘子,他们的头,手,腿不是血就还是血,一下子给了谢路昀视觉冲击,好在她又反应过来了。
江温秋在给一个伤患包扎,突然有一个患者不知为何跳了起来,发疯似的乱闯着,眼见要撞向另一个女医时,江温秋将其拉开用手臂挡着,那个发疯的患者一张嘴狠狠地咬着手臂,她嘶的一声,眼红红的。
好在周围人又将其劈晕扯了下来,被救了的女医连忙感谢她,想帮她伤药,她说了一句没事,又继续处理新送上来的患者。
直到最后一个处理完后可以短暂休息一会,疲惫压抑了伤口,她拿了一罐治伤疤的药,将手臂上的衣服拉开来,那一片被咬得通红,牙印很深,皮破开了。
她不在意地将药倒在手臂上。
时隔几年,他总是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后悔吗?”同样的戏谑声,同样的看笑话。
她也同样的摇头“不曾后悔过”
要是可以,她只是喜欢不要再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可对方总是不自知,就是爱挑她这时候出现。
这个回答颜懿也没有奇怪,他只是蹲下自己与她的眼睛平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的”
江温秋对上他的双目,没有一丝温度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之前遇见的他,天涯沦落人。
她不自觉撇开话题“饿了么?”
“什么”突如其来的饿了么让他懵。
只见现在的小姑娘与当年的动作如出一辙,“现在我的伙食变得更好了,我有两个红糖馒头了,可以分你一个”
“你要吗?”
说着将随身携带的红糖馒头拿出来,一个动了一半,还有一个完整如初。
“要……”个屁。
还没说完,手又被塞了一个,小姑娘嘴里还咀嚼着半个,那双眼睛闪闪地望着他。
颜懿难得沉默地握着这个馒头。
“红糖馒头很甜的,很好吃的”
江温秋的话传入他耳中,他看着那馒头两秒,尝试了一口,又硬又僵,哪里好吃了,偏偏她还吃的那么开心。
不知为什么,可能看着她吃,他便来了胃口。
看着她笑,便触进他心头。
“哦对了,有一样东西我很久之前要送给你,但是没来得及給,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一直带在了身上”江温秋说着,将馒头的油质不觉得往身上擦了了擦,小心翼翼地拿出用粉色荷花帕子上包着的一只簪子。
又是那一把燕鸾簪。
她脸红的,将这一把簪子赠送到他面前“我之前逛街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只簪子很好看,我那时候想到了你,就当时觉得这把簪子很适合你,想着买来送给你。”
她没有说,买那一把簪子她花光了当时全部的积蓄,她只是觉得,如果不将那把簪子买下来会后悔一辈子。
颜懿一看直接认出了那把簪子是情簪之一的燕鸾簪。卖者是他们苗疆一族的老人,专卖这种有缘人生意。装神弄鬼。
“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江温秋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这把簪子你可知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她突然想到那个卖簪老人说的话,所以也自然而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点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送给我?”
“嗯”想送很久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送给他还是为什么会想送给他?
他观察着这一只簪子,也没发现多大奇妙之处阿,但没有想到那老头百年难一遇竟然会卖簪给她,又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送他簪子。
颜懿心中,莫名突然生出别样异感,一方面是觉得这个女人配不上自己,一边又觉得不如试一试其实人家也挺好的。
其实问为什么的时候,江温秋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就是觉得年少时遇见了一个很惊艳的认,后来便很难再将其他人看进去。或者偶然的回忆不自觉的勾起,情之一字,很难用口头阐述。
“你觉得红糖馒头好吃吗?”她突然问。
“鼾甜,不过可以吃”
翻译过来,你会怎么选择,收下还是拒绝。
对方答案是收下。
江温秋见他收下后眼睛一亮,这是第一次有异男收她的东西。
“不过我有条件的”颜懿捧着双臂高傲地扬起头,像只小孔雀一样“你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喊我”
“记住,你日后心上人的名字,叫,颜懿”
颜懿,这两个字在她嘴头上打了个转,颜懿,颜懿,阿懿。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阿懿吗?”
“可以”
“阿懿,阿懿阿懿阿懿”江温秋笑着一遍又一遍深情地呼唤。
“我的,阿懿。”
这可能是谢路昀看过的梦里最甜的一次了吧,或许,越甜的梦境中伴随着的是最痛苦的。
她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直到看到最后。
江温秋死了。
被圣上赐毒死的。
原因是因为不想救三皇子,三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他好女色得的是花柳病,每一日从他府中抬出来的女人不在少数,偏偏他的生母以妖冶的容貌冠宠后宫连他身上也多了一层保命符。
江温求的好友柳月南进去给三皇子看病后被强,死不瞑目,听闻江温秋医世无双,像想让她给三皇子治疗,结果在途中为了给有人报仇加了猛药把对方弄成了白痴。
这下子直接恼怒了徐贵妃,拼了老命也要给她儿子报仇雪恨。
皇上也没有办法,但念在江温秋救过许多人,百姓门都替她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就赐了对方一杯毒鸩,她要是不是,就让她爷爷替她去死。
她无奈为了保住江爷爷的性命,她只能选择喝毒酒,终结此生。
她知道,即使这一次不死,后面也会有很多逃亡与追杀。
以她一个人的死可以换太平,她宁愿舍己,只是,在这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江爷爷,只有他了。
是她对不起他。
“恨也好爱也罢,下一世,定早早入世和你相遇”那杯毒的毒鸩灌进喉里,她救过那么多人,唯独最后救不了自己。
是啊,她救了那么多人,渡了那么多人,唯独没有将他的心也一起渡过。
第二次了,谢路昀第二次了,她看着他好不容易第一次动情,却输了,那把簪子他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心里,同一时间,宫里的徐贵妃暴毙身亡。
“我都说了,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唤我也好啊。你就是不肯你就是想自己解决,后悔了吧……”
回应他的是祭堂的烛光和无声地晚蝉叫。
这一场场大梦,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爱上她,看着她无心情爱,在其中一个梦境里,她看到颜懿把那根燕鸾簪细细抚在手掌心,他就站在远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为别的男子擦汗这一场梦她又穿着的女装,却没有和他在一起。
她在这三场梦中可以完完整整的喜欢一个人甚至嫁给对方为妻,很可惜的是,新郎官并不是颜懿,而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谢路昀看着他,他出席在她的婚礼上,颜懿看着她与她未来的夫君举案齐眉笑面如春,从满头青丝看到满头华发,相敬如宾,硬生生看了七十多年。
好还不容易等来她一世无心天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始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的心是该有多痛。
一遍遍的看着他,他又望着她,看着她被火烧死,被砍头,被抄家,被战死,被……
他则是在她死后将那把燕鸾簪毫不犹豫地扎入自己的心里,人死簪断情灭。
他爱她,每一个梦都很爱,除了第一次相遇的不自知,他已经开始动情了,没有动情没有动心的是她自己。
画面一转又到了他的小时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打进了柴房里,柴房里黑乎乎的一片,他蜷缩在了某一出的角落里。
她是旁观者,她可以看见所有的一切。所以,她看见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拿了一桶火油刷的扑了上去,谢路昀清楚的看到那场大火烧死了颜懿最后的良心。所有的起源都是因为她,因为偷听姥姥和母亲的谈话被发现后仍进了柴房里反思,也养生了他后来怕黑的习性。
“我的活着是为了她,我死也是因为她,我好恨好恨她,可我又不自觉的爱上她”
最后一场是她在梦里清清楚楚地被迫看完了师父被凌迟的画面,她一遍遍喊着想要解救她,差点都忘了她根本无济于事不能触碰。
“我好恨你……”他死前嘟囔着。
他独自躲在庭院中流泪的模样,他哭笑着说自己已经放下的模样,他转过身后泪水潸然而下的模样,明明是她的梦,最后走不出梦的是她自己。
她还傻傻的以为这真的是一场梦,没有由来的关心,不管自己爱不爱他都会全力相助救她帮她,包括爱她,计划得密密麻麻周周全全。
“谢谢你,我的神”桌子上的刻印,是她发自肺腑的真心。
这是一场无尽的梦,梦的主人到了最后走不出来了。
难怪方慈说让她走出梦来,可走出来她又不知如何去面对阿懿,毕竟,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可她属实对不起他的满腔热血的爱意。
其实,她觉得,梦里的自己也不是不完全没有感情的,只是自己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和他,有缘无分,彼此相互错过。
那把燕鸾簪每一个梦里都沾着心头血,簪子入心的那一刻,很疼吧。
或许,不爱他,错过他,舍弃他才是让他最心疼的。
谢路昀好想抱抱她的师父,抱抱她的阿懿,但是虚影就是虚影,连触碰他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手里紧紧拽着那把簪子,突然,她将簪子学着他的模样入了心,那一刻,她无限接近死亡。
原来,每一次的梦他都那么疼啊。
她以旁观者的角度带入颜懿的心情,他的五感就代表着她的无感,她能感受到他的一喜一怒,心动过难受过,痛苦过。
爱这个字,很难说。
再一次醒来,她以为又要看见哪一场梦时,发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谢府的床上了,她的手里不是那只簪子变成了一罐药。
但此刻心痛却久久不能消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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