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铲雪的乐趣
两人这回聊天,话题有些沉重,但让柳青芝欣慰的是,通过这件事知道了秦明轩的态度。
他这样痛恨拐卖儿童之事,那种愤恨的情绪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就意味着之前真的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他是诚心悔过,决意要重新做人的。
第二天。
秦明轩和秦怀生继续铲雪,柳青芝亲自到牛棚里给他们种植的蔬菜浇了水。
姚玉姝进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拉住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姚玉姝听了后欢欣不已:“你说真的,他真的没有对我孙子按坏心眼?”
柳青芝微微笑着点头:“他昨晚又跟我讲故事,就突然提到那些偷小孩卖小孩的事。他说那种人是要被枪毙的,最不济也得坐牢,是顶没人性的呢。”
“啊,”姚玉姝咂摸了一会,还是不免担心:
“那你观察到他什么神情没有,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会是觉察到什么,故意说来消除你戒心的吧?”
“我觉得……应该不是。”
柳青芝回想当时的场景,回想他们的那些对话,“屋里熄了灯,我看不见他什么表情,但妈,我确定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他怀疑到这事上来,是他说要讲故事,然后好端端提起的。”
姚玉姝若有所思地点头。
柳青芝是最能接触到秦明轩的人,细微之处的体会,还得相信她的直觉。
“那就好,那就好啊。”
她甚是欣慰地拍拍柳青芝的手背,语重心长道:
“我和你爸快六十的人了,这辈子好赖已经这样了,而你和孩子不一样,还真正的来日方长,幸福与否全系在明轩这小子的身上——还是那句话,他决意悔过是大幸事,是我秦家的大幸事吶!”
柳青芝心里暂且放下了那件事,终于也能轻松坦然地展现出笑颜了。
姚玉姝就发现,今日的儿媳妇气色真的好了很多。
秦明轩铲雪途中遇见了同样铲雪的王大妈和孔祥琳等人。
大家都是从自家门口出发,以给村子里开路为目的,铲着铲着就能在半道上相遇了。
秦明轩率先打招呼,抬头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呵出白气,笑哈哈地:“大家早上好啊,好久不见了!”
王大妈依旧大嗓门,笑起来两尺来厚的积雪都要震上三震。
她也拄着铁锹歇息:“啧啧啧,活久见。我老婆子反正大半辈子,就见过两回这么大的雪呀!”
她还开秦明轩的玩笑:“不知道老天爷是被捅破了肚子还是怎么的,我们秦家山村最有名混混儿改邪归正,它就这样给庆祝的。”
这话听着不好听,特别是对现在的秦明轩来说。
但了解了王大妈的为人,其实放她身上真的毫无违和感。
她没有恶意的。
秦明轩夸张地挑眉一笑,在意起另一个问题来——
为什么她说是“两场”这么大的雪呢?
王大妈不过也五十多岁,和秦明轩的父母同辈人。
她这话一出,就让包括秦明轩在内很多人纳闷了。
秦怀生刚刚过来时还跟自己感叹,这雪大得让他震惊,说这是自己打有记忆来第一回呢。
所以怎么到了王大妈嘴里,她几时还见过一回呢?
王大妈娘家不就在秦家河那端么,难不成还不是同一片天空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记错了。
秦家轩这边刚准备洗耳恭听一番,一抬头,却见几位年长者相视一笑,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一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王婆子,你这前奏一响起,我们就知道你后面要唱什么戏了。”
“十年如一日……啊不,三十年如一日,你可真是换汤不换药,哈哈哈哈哈哈。”
调侃声彼此起伏,秦明轩发现,连孔祥琳这些年轻小辈也都开始一副了然于心,忍俊不禁的克制表情。
他不由一脑门问号,又看向父亲秦怀生。
秦怀生倒是依旧一本正经,弓着腰一顿猛铲,跟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似的。
不过秦明轩乐得跟大伙一起开心。
于是悠悠道:“王大妈,详细说说呗,你第一次见的发暴雪的场景,这现在好像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呢。”
大家又都是一阵哄笑。
孔祥琳抢先说:“王大妈这场雪很多人都有见过的,或许你不往那方面想,不然说不定你也见过,还见过很多次呢。”
那方面?哪方面?
秦明轩默默“绞尽脑汁”了一下,狐疑:“你们说的,难道是秦家河边上的那些芦苇花?”
芦苇花他之所以有记忆,是因为原小说切换视角,当描写到柳青芝的时候,说那是一个她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那个地方迎着夕阳,夕阳又温柔包裹着藏在其中的人儿。
那是着重突出一个错嫁女孩的无限孤独。
她即不能前去,也不能后退,这一生所有的路都中断在了这里。
芦苇荡的对岸有她的父母亲人,他们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们,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回不去了。
秦明轩的脑海中定格了一帧一帧的画面——
年轻女孩站在冷风中,仰望那些飘飞的雪白芦花。
多少次,
她望眼欲穿的那个梦究竟是什么。
可无论是什么,那都是叫他心动的缘由。
一点一点积累,以致不可自拔。
不过这本小说的视角,女主柳青芝如果占百分之四十,那人渣男主也稳稳占去百分之四十的篇幅,其余百分之十五是男主的父亲母亲和村民们,再百分之五,是男主在秦家山村外结识的杂七杂八的一些人物。
因为男主和村民们在一起时没有一丝一毫愉快的成分,而跟主角无关的剧情又不可能出现在书中,导致现在秦明轩也摸不着头脑,王大妈和乡亲们有关“雪”这个话题,能叫人喜笑颜开的事具体指什么。
“每次秦家小子又不在场,所以我这是专门讲给他听的好吧。”
眼看大家伙要兜她的底,王大妈嗔怪地翻个白眼,翻罢赶紧同秦明轩讲:
“‘乾坤朗朗六月天,风云突变,天忽降大雪。’啧,这是你王大妈我见过的另一场大雪,虽没像眼下这场一样淹过膝盖,但……六月天的雪,它一直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面呀,秦家小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么耳熟的几句话,秦明轩就算没上过学,不听戏,不看剧,周围人也能你一句我一句强行灌输到他的脑中了。
“在理。你说的这场雪下了少说有六七百年了,的确看过的人都要为之触动,发自内心地愤怒。”
秦明轩转脸一笑:“王大妈是不啥时候又看电影了?”
王大妈挺诧异:“咦,明轩小子你也知道这个窦娥姑娘的事啊?我嘛……对对,半个月前了吧,咱大队院里放这场呢,正好我的心头好不是。”
其实这个年代放一场电影算很奢侈的事,是人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所以一般人们都会去的,且呼朋唤友,兴师动众。
除了秦明轩家这样“奄奄一息”的家庭。
他默默在心里叹气。
他秦家不配看电影吶,时至今日知道个《窦娥冤》,还得叫人意外成这样。
“我突然有个想法!”
秦明轩跟几个帮忙一起铲雪的小娃儿挪过去,眼睛亮亮的:“你们会堆雪人么?要不和我一起,我们就在这路边尝试堆一个吧?一定很有意思。”
但他才说话,小娃儿们俱是一怔,看模样大有要逃跑的意思。
原主的恶行让人深恶痛绝,教育孩子就拿他出来做反面教材,吓唬孩子就把他比作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孩儿们对他,望而生畏。
秦明轩也是说完了才想起这事。
要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吃了他的蛋糕,这会别说孩子们了,大人都该闭门不出,躲他远远的。
“雪人是什么?”
“秦家小子,别藏着掖着,等于大家团结起来做个游戏对吧?堆雪人,堆雪人,是用雪捏个人形出来吧?这我会,算我一个!”
王大妈最会热场了。
她已经跃跃欲试,照着几个娃儿的屁股上轻轻踢一脚,催促:
“墨迹什么?狗蛋带头,就照着你的模样儿捏,捏个房柱子那么高的狗蛋!”
雪正好铲得差不多了,各家各户都有“路”走,虽然曲折,但也四通八达,不妨碍串门唠嗑的事。
原本说的堆雪人,堆一个雪人。
但当正午的时候,真正雪停的时候,他们可谓“丰功伟绩”,创造了高高低低、胖胖瘦瘦一共一十八个雪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
孩子们乐疯了,仿佛村里突然多出的新成员。
一边礼貌客气,一边又顽皮调笑,还非要选出像自己的那个,认领了去。
他们不住地“添砖加瓦”,围着又跑又跳的。
“咦,这是谁堆的一个啊?肚子怎么怪怪的,它是怀孕了吗?”
不知是哪
个淘气鬼发现了秘密,喊了一嗓子,召来一圈人围观。
然后小家伙们哄堂大笑,你推我搡,都拒绝认领那个“挺大肚子的雪人女孩”。
“这是你们的嫂子!请让开点,靠边站!”
“嗳对对,靠边靠边,它的主人柳姑娘,这不正好来看它了么。”
随着一声吆喝,众大人小孩一起回头——
然后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
只见十米之外的一处分支路上,秦明轩那厮正扶着想钻地缝的柳青芝,笑容满面款款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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