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禁灵印(七)
茶茶日夜守在白竹烟身边悉心照料,每每碰见前来送药的木辛夷,都要忍不住问上一句:“木姐姐,小姐何时才能醒来啊?”
起初木辛夷还不以为意,身体陷在木椅里,大咧咧翘起二郎腿,时不时用蒲扇对着小炉扇两下,搭着眼皮敷衍道:“急什么,那么大个血窟窿,哪那么快能长好。”
然而白竹烟一连昏迷了五日仍不见醒转,这下连木辛夷也坐不住了。
她皱起小脸跑去白竹烟的屋子里,凑在那伤口处嗅了嗅,扭头对茶茶说道:“哎,我问你,你们家小姐是不是整日窝在闺房里,都不动弹的?”
“啊?”茶茶被她问得一愣,十分认真地答道,“没有……小姐生性活泼,身体一向很好,跑起来连家中府卫都追不上呢。”
木辛夷满脸怀疑,就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追不上?你们家府卫都是吃干饭的么?
她又伸手探向白竹烟的腕间,脉象倒是平稳了,人却一直昏睡,真是奇也怪哉。以她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习性来看,这大小姐多半就是体质太差。
茶茶小心翼翼地问道:“木姐姐,怎么样啊?”
木辛夷背过身去撇着嘴,语气生硬:“啊,无碍,金枝玉叶嘛,这么重的伤难免会损了元气,且再等等看。”
茶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哦……”
木辛夷昂着头,转身去了后院,一边翻着泛黄的医书,一边往药罐里加着草药,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原先的药性太弱了,嗯,还是得换些滋补的才行。”
待木辛夷走后,茶茶趴坐在榻前,满面愁容,忽闻轻缓的叩门声响起,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那位木大夫,她连忙起身过去,打开门一看,正是眉目清冷的暮临朝。
茶茶向他施了一礼:“暮道长。”
暮临朝微一点头,道:“她如何?”
“已经三日了,还是老样子……”茶茶敛眉说道,“木大夫说,小姐是体虚,故而一直昏睡。她已重换了药方,正在后院煎药呢。”
暮临朝不语,径直走向榻前,放出一缕灵气探入白竹烟的脉息,脉象的确比先前和缓不少,但应指有力,哪是体虚之象。
倒是高看了这凡人医女。
他指尖微动,将灵力送入白竹烟体内,以助她恢复伤口,打通经脉,却不想灵气流入灵台,竟似遇了阻碍,被那禁灵印后的妖气排斥在外。
白竹烟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暮临朝蓦地收手,不由诧异,他从未与妖族这般接触过,莫非妖族的灵力与人族无法相容?难怪此前连他精心炼制的灵药都见效甚微。
那便麻烦了。
暮临朝再度放出灵气,比方才的那缕更加微弱,细如游丝,谨慎地探向白竹烟的灵台。他操纵着那缕灵气反复探索,终是寻到了一处能与之相融的细微缺口,缓缓将灵气送了进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缕灵气方一探入,便似被吞噬一般,融入禁灵印后的识海,那识海中凝聚的妖气仿佛食髓知味,近乎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灵力。
即便在昏迷中也会凭着本能侵吞灵力,她果然是妖。
自身灵力被这小妖抽离,暮临朝倒也不甚在意。
这几日静坐修养后,他的修为已恢复了近七成,煞气之毒也已被退去大半,不过是分出去一些灵力,几枚丹药便能补回来,也就由她去了。
白竹烟受这灵力的影响,面上渐渐有了血色,暮临朝这才收回手,悄然离去。
茶茶心知这位暮道长素来话少,还带着一股生人勿近之势,也就自家小姐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自己可没那个胆量随意打扰。
哦对了,还有那位木大夫,能用如此蛮横的态度跟他说话,也算是女中豪杰。
她正暗自腹诽时,那位女中豪杰却突然破门而入,手里托着两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之后门也不关,直接塞给她一碗,催促道:“快,趁热喂你家小姐喝了,大补,可别浪费。”
茶茶被那浓郁的苦味熏得直皱眉,小声嘀咕:“这真的……能喝吗?”
“哎呀,别愣着,快去快去!”
茶茶闻着味儿都觉得有些受不住,默叹一声,心道:小姐,你快些醒来吧,何苦遭这闲罪……
随后她咬着牙,还是将那两碗汤药一滴不剩地喂了进去。
翌日,白竹烟是被那呛人的苦味熏醒的。
她方一睁眼就忍不住直干呕,牵动到伤口,疼得一动不敢动。
茶茶闻声,欣喜地跑过去扶着她:“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了!”
白竹烟动了动发干的嘴唇,还未说出一个字,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这才惊觉自己嘴里尽是那比黄连还苦上数倍的怪味。
她边吐边被伤痛折磨,难过得眼角泛泪,好不容易得以喘息,沙哑着声音神情恍惚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茶茶嗫嚅道:“是、是木大夫开的药……”
白竹烟有些绝望,她从小最讨厌喝药,但这次的药似乎比之前的还要猛,苦味直冲天灵盖,怕是伤还没好,就先被这药给送走了!
无冤无仇的,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
白竹烟心中滞气,咳了几声,无力地说道:“给、给我拿水来。”
她说完便觉得一阵头晕,身旁的小丫鬟却一动未动,白竹烟茫然地看向她,却见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颤声说道:“小、小姐……血!”
“嗯?”白竹烟以为自己伤口又裂开了,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搭着的薄被上滴了点点殷红,抬手在脸上一擦,竟是满手血迹。
她竟然流鼻血了!就知道那药有问题!
“木姐姐!你快来!”
未等她开口,茶茶便慌忙跑出去喊人。
“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哎呀,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木辛夷被茶茶连拖带拽,面色不耐地走进来,打眼往那榻上一瞧,挑眉道,“哟,大小姐醒啦,可有不适?”
白竹烟刚刚醒来,脑子有些跟不上趟,也不知眼前这人是谁,只怔怔回道:“苦……”
木辛夷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大小姐,喝个药还挑三拣四的,“正所谓良药苦口,没我的药,你哪能醒这么快,先委屈委屈,再忍忍吧,啊。”
“不是,”茶茶急道,“小姐她流鼻血了!”
木辛夷颇为嫌弃地甩开她的手,探向白竹烟的脉搏,沉吟片刻,搭着眼皮说道:“没事,体虚之人初次喝大补之药,有些不耐也属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么,姑娘既为医者,岂会不懂‘取盈补缺’之意?”暮临朝蓦然出现在门外,淡声说道,“气血上逆,本为盈余之象,仍以药物大补,岂非适得其反?”
木辛夷靠着医书行医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质疑,立时柳眉倒竖,转头说道:“你懂什么!她底子太差,外盈内亏,本就该补,再说了,我这新方子只给她喝了一次,她便醒了,分明就是对症下药!”
暮临朝无心与她计较,并未多言。
那大小姐的确该补,但补的不应是这些寻常草药,而是她体内稀缺的灵气,她既已醒转,说明灵气被吸收得不错,被这补药一折腾,反倒损了些元气。
白竹烟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本想喝口水冲冲苦味,结果也没讨来,不由心中郁闷,现下听到暮临朝的声音,反倒打起些精神来。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哑着嗓音说道:“暮道长,原来你还在啊,我好像梦到你偷偷离开了,可是我醒不过来,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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