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颗枣
按理说,王上私巡来沈府,那是沈府莫大的荣耀,但沈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刚收到了王上派人去查阿钰的事的消息,这边,王上就来了,要说巧合,他根本不信。
“突然来此,没有叨扰到你们吧。”王上开口。
沈邑揖手:“怎会叨扰呢,王上能来沈府,是我们的荣幸,”说着,沈邑唤来沈珂祈,“这是我儿阿祈,快,来拜见王上。”
沈珂祈从人群中走来,背脊挺得很直,行了礼:“沈珂祈,拜见王上。”
王上伸出手,轻拍了拍沈珂祈的肩膀:“一晃都长成大人了,”王上用手比划着,“小时候见面,他还只到我胸前。”
“是啊,现在都要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沈邑是故意这么说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催催他。
“哦,沈侍郎都开始操心孩子的婚事了,”王上笑着看向沈珂祈,“一表人才,多得是姑娘喜欢啊。”
“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就来告诉我,本王上亲自为你赐婚。”
沈邑谢过王上:“阿祈,还不快谢王上。”
沈珂祈不说话,只是揖礼谢过。
沈老夫人姗姗来迟,拄着玉拐前来拜见王上。
春姨和翠纭各一边,搀着老夫人迈出沈府门。
“王上,老身来迟,还望王上莫怪罪。”
王上急忙上前:“沈老夫人莫行大礼。”他的皇祖母与沈老夫人相识已久,他虽是奕国的王上,但也是小辈。
君臣之间的礼难免,但有些礼可以免。
“沈老夫人,您老近来身子可好?”王上关切一问,“我去请皇祖母安,皇祖母还念着你呢,想着什么时候与沈老夫人再见一面。”
沈老夫人笑着:“老身一把老骨头了,还让庾太后挂念,着实有愧啊。”
“沈老夫人有空,也常入宫陪皇祖母说说话吧。”
“老身领命。”
沈邑适时上前,扶着沈老夫人,开口:“母亲,王上来我们沈府,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们快请王上进去吧。”
沈老夫人一听,哎了一声:“瞧我这老糊涂了,你也不提醒着我,快,王上请。”
沈邑让道:“王上,请。”
先前还围在沈府门前的人一下就往两边站,让出了道,恭迎王上。
万贵妃轻挽着王上的胳膊,正要进府,她突然转头,看向沈歌钦:“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一言未发的沈歌钦身上。
沈邑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明白万贵妃为何突然问沈歌钦,难道是故意试探?是王上让她试探的?
沈歌钦抬头,迎上万贵妃的视线:“我叫沈歌钦,万贵妃。”
“沈?”万贵妃轻喃,佯装从不知道她是沈府的外亲小姐的样子。
王上握住万贵妃的手:“她是沈府的外亲,你长住在宫里,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我这一看到她啊,就觉得亲切,想到我那姐姐的女儿盈盈了,”万贵妃盯着沈歌钦瞧,“歌钦长得水灵,一定有很多名府公子喜欢吧。”
她在试探,试探她对太子有没有那份心思。
万贵妃话一出,周遭一瞬寂静。
沈珂祈抬眸,看向万贵妃,她这样子,不像是无心一说。
万贵妃看向王上:“王上,我这一说话啊,还冷场了。”
见状,沈邑做出相迎的手势:“王上,万贵妃,请。”话一落,沈邑就让下人赶紧去备茶,再准备一些点心。
王上拉着万贵妃朝沈府里走,万贵妃余光轻飘向沈歌钦,她脸上毫无波澜,要不就是对太子殿下没那份心思,要不就是她心机太重,太会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思。
另一边,樊姨娘在屋里来回踱步,不安地咬着手指甲。
她一听到王上来府上的消息,她心里就开始慌了。
先前老爷就告诉了她,王上去查了阿钰的事,她就心惊胆战的,生怕王上真查到了阿钰的事,没想到才几天,王上突然就来了府上,难不成是查道阿钰的事了?特来降沈府的罪?
转念一想,要是王上真要治沈府的罪,何必亲自来一趟?
王上来沈府,这到底是查到阿钰的事了,还是没查到啊?
乐漪轻轻走到樊姨娘身边,轻拽了拽樊姨娘的衣裙:“阿娘,我饿了。”
樊姨娘有心事,哪还有心思顾到乐漪啊。
思思适时进了屋子,走到乐漪身前,抱起乐漪。
“阿娘。”乐漪又唤了一声樊姨娘。
樊姨娘回过神,扯了扯嘴角,挤出笑容:“乐漪,怎么了?”
“阿娘,我饿了。”
樊姨娘摸了摸她的脸:“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说着,看向思思,“思思,给小姐准备些好吃的。”
思思应声。
“阿娘,我待会能去找阿爹吗?”
“不行,”樊姨娘看着她,“你阿爹现在在见贵客。”
“那我去找阿钦姐姐。”
“也不行,”樊姨娘看着乐漪垮下小脸,解释道,“他们现在都在迎贵客。”
乐漪疑惑了:“阿娘,他们都在迎贵客,为什么我们不去啊。”
樊姨娘心猛地被戳了一下,双手捧住乐漪的脸,额头轻抵上乐漪的额头,轻叹了声气。
因为她是妾,所以她不能站在老爷的身边迎贵客。
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沈邑邀王上和万贵妃在沈府用膳。
王上答应了,此时正和沈邑聊朝堂上的事,万贵妃觉得闷,索性出来转转,透口气,所以她没让沈府的人陪着。
万贵妃身边的婢女锦花小心地扶着万贵妃:“贵妃娘娘,小心脚下。”
万贵妃刚迈入一个小院,就瞧见一梳着丱发的小丫头一个人在踢毽子。
锦花正要出声,被万贵妃制止。
万贵妃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踢毽子,眉眼里都是笑意。
乐漪踢毽子踢得正欢,就瞧见了万贵妃,毽子就落在了地上。
“你是谁?”乐漪奶声奶气地开口。
万贵妃笑着走到她面前,捡起她的毽子,还给她:“你猜我是谁?”
乐漪仔细地打量她,她梳着牡丹头,头上戴满了珠簪,美得像折子戏里说的神仙。
“你是神仙吗?你好漂亮。”
万贵妃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小嘴真甜。”
看着乐漪,她越想有个孩子,要是她和王上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乐漪。”沈歌钦寻过来,就看见乐漪和万贵妃在一起。
乐漪歪着头,眼里都冒光了:“阿钦姐姐!”她攥着毽子,从万贵妃的怀里跑到沈歌钦面前,“阿钦姐姐,你陪我踢毽子吧。”
沈歌钦蹲下身,看着乐漪:“现在不行。”
乐漪脸上的笑容一瞬就散了,嘟着嘴。
“下次,我一定陪你踢毽子,”沈歌钦伸出手,“拉钩。”
乐漪伸出手,轻勾住沈歌钦的小拇指:“阿钦姐姐,一定哦,你答应我了。”
“一定。”沈歌钦轻点着头。
须臾,乐漪被思思抱走了,小院只剩她和万贵妃了。
万贵妃看着乐漪远去的身影:“怎么,你刚才那般着急,怕我害她?”
沈歌钦开口:“怎么会,万贵妃宽容大度,爱护乐漪都来不及,我怎么会往那个方向想,我来,是请万贵妃去用膳。”
万贵妃轻嗤了一声,猛地拍掉了沈歌钦手中的毽子。
她给捡起来了的毽子,转头就送给了沈歌钦,她瞧着这毽子碍眼。
万贵妃甩了甩袖子,眉尾一扬:“不是要用膳了吗?走吧。”说罢,朝前走去。
沈歌钦看向万贵妃,她从来沈府的那一刻,就对她有明显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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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的佳肴,让人瞧得眼花缭乱。
沈邑从下人手中接过了酒壶,绕过梁柱,走到王上身前:“王上,臣为您斟酒,晚膳来不及好好准备,还望王上不要嫌弃。”
坐在王上身边的万贵妃嘴角微翘,满桌的菜肴还说没来得及准备,比她还会睁眼说瞎话。
沈邑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排列走来,每个人手中各端着一小碗参鸡汤。
沈老夫人笑着开口:“王上,我们还为您准备了参鸡汤,虽比不上宫里御厨做的,但也是我们的心意。”
“既是心意,我定会都喝完,”王上没有理沈邑,而是拿起一汤匙,舀了一口浓汤尝了尝,“味道极好。”
沈邑被晾在一边,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弯曲,唤道:“王上。”
王上似没有听到般,与沈老夫人说话。
沈歌钦想起身去帮沈邑倒酒,却被沈珂祈轻摁住胳膊:“参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说着,将参鸡汤推至她的面前,“尝尝。”
这头,万贵妃将沈珂祈和沈歌钦之间的举动收入眼底,忽地起身,绕到王上左侧,将沈邑和王上隔开,顺势从沈邑手中拿过酒壶。
“王上,臣妾给您斟酒。”万贵妃手握着酒壶,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小半杯酒。
万贵妃将酒壶放下,端起桌上的酒杯:“王上,请喝。”
王上笑着接过万贵妃手中的酒杯,一杯饮尽:“好酒。”
沈邑正想拿起桌上的酒壶,为王上再斟一杯,谁知被万贵妃抢先了一步。
万贵妃端起酒壶,又为王上斟了一杯,悠悠说了句:“这大好时光,要是沈府嫡小姐也在,就更好了。”
在座的除了王上和万贵妃,其余人脸色倏地一变。
王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万贵妃的话道:“爱妃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当年见到她,她还是一小丫头,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吧。”
王上将话题拉到沈府嫡女的身上:“对了,沈侍郎,你那嫡女叫什么来着?”
沈邑紧抿着唇:“阿钰,沈珂钰。”
“好名字,”王上又问道,“她身子可养好些了?”
沈老夫人坐不住了,手紧攥着玉拐,轻喊着:“王上。”
王上紧盯着沈邑的眸子,想从他的眸中窥探出什么:“等她回虞城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见见她。”
说着,王上亲自为沈邑斟了酒,将酒杯递给沈邑:“对了,阿钰到底是什么病啊,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不如让她回虞城,我会让医官给她诊治,虞城这么大,难道还怕找不到好的医官吗?我一定会让医官医治好她的病,绝不会让她和璟儿一样。”
闻言,沈邑心里咯噔一声。璟儿,是王上第一个孩子的小名。
万贵妃瞄见沈老夫人脸色一刹变了,顿觉他们想隐瞒什么,王上来沈府,本就是想弄清楚沈府嫡女在外休养是不是一个借口。
“阿钰她真的在外休养吗?”万贵妃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她这一句话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真是能用精彩绝伦这四个字概括。
“我也只是听说,阿钰她去休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也是好奇一问,不然,她的祖母与父亲都在虞城,怎么着也得回来探望吧。”万贵妃故意说道。
沈老夫人脚下一软,要不是春春姨眼疾手快扶着,她怕是都跌了。
沈邑紧咬着腮帮子,想着说辞。
沈珂祈站起身:“万贵妃,多谢你这么关心我阿姐,”他看向王上,耐心解释,“王上,我与阿姐为双生子,一出生就身子羸弱,这是娘胎里带下的病根,根治不了,我病症轻,只需按时服药便可抑制,我阿姐病症重些,所以不是按时服药就行的,也是需要清静的环境。”
“我自小因身子羸弱,受过许多同龄之人的白眼,他们都会在背后唤我病秧子……若是我阿姐不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休养,她在这里,也会和我一样,遭白眼,被厌恶。”
沈歌钦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这么说,她很心疼。
他这是将他过往的伤疤又揭开了,摊开在别人的面前。
须臾,前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所有人循声去瞧,就瞧见了坐在四轮车上的人,身子单薄,但精神十足。
沈邑瞧清楚了,是奚恪礼,恪芝的哥哥。
他一脸讶异,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自从恪芝死了,他们几乎没有再往来,逢年过节他会拖下人去送礼,但都被拒收退回来。
石豆推着奚恪礼走到屋前灯下,奚恪礼腿上盖着薄毯,低头向王上行礼:“奚恪礼拜见王上,奚恪礼因腿残了,无法下地给王上行礼,还望王上不要怪罪。”
沈老夫人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奚恪礼,方才听到他的声音,她还不敢信,如今看到人了,沈老夫人才信了:“恪礼!”
奚恪礼眸中熠熠:“老夫人近来身子可好?恪礼失礼了。”
沈老夫人跌撞地走向他:“好久不见了,恪礼,”高兴过后,沈老夫人试探开口,“不过,你怎么会来?”
自从恪芝死后,他再也没来过沈府了,就连他最疼爱的阿祈,他都鲜少来看望。
她知道,恪礼心里对沈邑有怨。
奚恪礼的目光掠过沈珂祈和沈歌钦身上,最后又落定在沈邑身上,开口:“我来送阿钰的书信。”
王上和万贵妃面面相觑,说阿钰,阿钰的书信就来了,还是由亲舅舅送来的。
沈老夫人惊讶:“阿钰?”
沈邑眸色收紧,奚恪礼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沈歌钦不由看向沈珂祈,见沈珂祈一脸淡定,她就知道,这是他安排的,不然不会由石豆推着奚恪礼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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