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鹿无垠
袁朗和萧弈带守城军跟着黑漆漆,竟一路来到了曼巴寨,已经正午时分了,外面一片天光明亮,可寨中,弥漫着重重的烟雾,光线被高耸入云的竹林遮挡,整个寨子黑暗阴森。
早前被吊起的吊门已然被放下,行尸的尸体也全都不见了,干干净净如同一座普通的寨子,只是-没有人。
进了寨门,一路往寨中行进,两人惊异的发现,这宅子竟与那日来时并无二致,烧毁的竹楼建筑恢复了原样、满地的残尸断臂也都消失了,好似曾经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两人心头迷雾重重,更加小心了一些,越往寨内走天光越暗,袁朗心中焦灼,从袖中摸出火折子,正欲点个火把,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踏错了哪步,两人脚下一空,忽然失重,往下径直坠落。
袁朗情急之中运起轻功,提着萧弈站起,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落地湿淋淋的,脚下发出溅水声,鼻尖萦绕着腥臭味,袁朗点起火把,才看清,两人掉在一个隧道一样的位置,入口已经严丝合缝的关闭了,看不清来处。
顺着隧道往前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寨子下面已经被挖空了,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半圆形的地宫。
远处的高台上,一个白衣人靠在石座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七月就倒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袁朗看到漆月,就要冲上去,被萧弈拉住。
萧弈示意他看脚下,高台下的地面,随着两人踏上,嘎吱作响,新土虚浮……
“我到了,放人。”萧弈高声道。
那白衣人似被吵醒般,十分不耐的样子,他歪头揉了揉眉心,“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我已经带了人来”袁朗上前道,“放了七月!”
“你们似乎没有搞清楚,你们的位置”那人诡谲一笑,站起身来,随手把七月拎起来,拖到高台边缘,随手摸出把匕首,在七月脖颈间信手一抹。
“不要!”袁朗甩开萧弈扑过去,踏上虚土的一瞬间机关响起,暗处射出一只箭,袁朗急转身形,被刺破了肩膀。
七月脖颈血流如注,顺着白衣人的袖口,染红了他的衣襟“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袁朗肉眼可见的气愤,憋屈的不发一言,萧弈却显得镇定些。
“袁朗”那白衣人把七月又往前拖了些许,让七月苍白的脸明晃晃的晾在外面,“想她活命吗?”
看着七月青白的脸色,袁朗的急切溢于言表。
“杀了萧弈”那白衣人阴森道,“杀了萧弈,我就放人。”
袁朗眉头狠狠的纠结起来,七月命悬一线,可萧弈……
“怎么?不敢吗?还当他是主子?”那白衣人忽然笑开来,“哈哈哈哈真是条好狗!”
“那便让她替萧弈死!”那白衣人一发狠便要把七月往深不见底的高台下扔去。
“鹿无垠!”萧弈大喝一声,空荡的地宫里回声阵阵。
那白衣人有一瞬间的惊愕,只那一瞬间便被萧弈抓住。
萧弈确信了,他笑的一脸邪气,“当年没能杀了你,是我无能,你苟且偷生多年,如今连报仇都要假借他人之手吗?”
“鹿氏全族,皆死于我手”萧弈只身往前,提气走在虚浮的土地上,“我就在这里,你却拖着个女人不放,当真是无胆鼠辈。”
白衣人抓着七月的手微微颤抖,面目冰冷寒气逼人。
萧弈步步逼近,“我看当年和亲合该是你来,还省了祈月公主一条命。”
“你找死!!!”
鹿无垠被激怒,滔天的恨意冲上灵台,他甩下七月,跃下高台直朝萧弈扑去。
萧弈只觉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直震的他吐出一口鲜血,霎时间又被死死掐住了脖颈。
他无力的被鹿无垠徒手拎起,脸色青紫,却诡异的露出笑来,他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出其不意一掌狠狠的拍在鹿无垠的手臂上。
顿时,鹿无垠感觉自己半边身子如万虫噬咬,麻木痉挛,鹿无垠手一松,两人软倒在地上,萧弈杀敌一百自损八千,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
销魂蛊只能以活肉为寄,萧弈将它养在手中,早先所有的内力都用来压制手中的蛊毒,以免鹿无垠看出异样,现下鹿无垠中计,萧弈再也无力维持,从右手开始,皮肉腐烂剥落,痛楚钻心蚀骨。
“疯子!”蛊毒入心,黑气从右手爬满全身,所到之处皮肉迅速腐烂脱落,鹿无垠挣扎着锁住了自己的几处穴道。
萧弈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躺在地上笑的猖狂,似从未这么畅快般。
“哈哈哈哈我本烂命一条,你要给你好了!哈哈哈我们一起去死啊!”毒气侵入肺腑,他的口鼻都流出黑血来,满身满脸,如地狱修罗。
正在这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入口处被炸开了。
地宫被震动,结构松动的地方开始坍塌,落石密密麻麻的坠落。
袁朗正带七月离开,见此情景又拖上萧弈,拼命往入口处跑。
远处出现一点天光,援军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哨声传来,阴森尖锐,随后,脚下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
袁朗环顾四周,土地轰然陷落,腥臭味扑鼻而来,层层叠叠腐烂的手臂朝上伸出,撕扯着一切能抓到的东西。
袁朗带着两人跑的狼狈,萧弈根本无法站立,被袁朗一路拖着走,他蛊毒已侵至肺腑,反而麻木了,在落石和行尸中穿梭,灵台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
他少时天资聪颖尤擅武学,可母亲却态度强硬不许他表露半分,他无法理解、无法忍受父亲的眼中只有萧乾,于是叛逆的去争先、冒头,为赢得了皇帝的关注而沾沾自喜。
宠爱最盛时,皇帝甚至有“只有宣王最像年轻时的自己”之言,他志得意满,母亲却终日郁郁。
他不明白母亲在担心些什么,沉湎于父亲的赞许中无法自拔。于是在鹿氏叛乱之时自请平叛,他想,打了胜仗回来,母亲定会高兴的。
可是,仗还没打完,却传来了母亲薨逝的消息,他一路不眠不休的赶回去,驭马直入宫门,却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人人都道皇后忧思成疾而亡,深深地自责淹没了他,只能沉溺在兄弟的温情和无穷无尽的堕落中逃避现实,直到病入膏肓神志不清那日,听到婢女在窗下嚼舌根,道自己曾作为探子被送到先皇后宫中,亲眼所见先皇后薨逝之前,曾见过漠西来的探子。
这消息让他陡然生出了些希望,或许害死母亲的另有其人,或者,自己并未肩负那深重的罪孽。
于是设计出京,辗转来到漠西,得到了比谎言更加惨烈百倍的真相。
原来,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
那不如,就此消失……
萧弈正欲就此沉沉睡去不再醒来,可越发清醒的头脑忽然察觉到异状,“嗖嗖”的声音传来,数不清的暗箭朝几人疾速飞来。
萧弈咬紧牙关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了七月身上,暗箭入骨,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怀抱七月,径直扑倒在了地上。
七月被重重拍在地上,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甫一醒来便被袁朗拖着往外逃,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闻一声嘶吼。
“漆月!!!”。
有人嘶喊出声,带着濒死之人的绝望,响彻地宫,七月猛地回头,正看到行尸之后、落石之中,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
清河王府
萧弈自混沌中醒来,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睛,被眼前的一片白色闪到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复又睁开,看到了在自己身前忙活的人,居然是银发军医祁景。
“怎么是你……”萧弈开口,声音如砂石磨砺过般沙哑。
他试着抬起手,原本被蛊毒腐蚀的只剩白骨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我怎么还活着……”。
祁景闻言并未回答,只是让开了位置,袁惟君从他身后走上前来,一脸的痛心,“弈儿,你不该如此……你是飞鸾唯一的血脉,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她为了你舍弃了性命,你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
萧弈转过头,呆滞的盯着床帐,双眼通红,喉咙发紧“你很恨我罢……若不是我,她不会……”
“弈儿,你始终不明白……”袁惟君叹气道。
“飞鸾从不为自己做过的决定而后悔,她豁出性命救了你,要的不是你自残悔过,愧疚终生……”。
“错不在你……”
萧弈怔怔的听着,脑海中醍醐灌顶一般,是啊,母亲已逝,元凶还活的好好的,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就算要赔命,也不该只有自己……
半晌,萧弈才动了动眼珠,犹如刚刚活过来一般,“我的伤,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祁景闻言,上前回话,“陈年旧毒,要小心安养”。
“陈年旧毒……”萧弈恍然,“想必是太子的手笔”。
祁景不置可否“殿下的头痛之症便因此毒而起,好在漠西有一味药,十分对症,将军已为殿下寻得,殿下只需小心安养,会慢慢痊愈。”
“你这一声将军倒是提醒了我”萧弈转头看着袁惟君“我身边有你的人……”
袁惟君避开萧弈的视线,点了点头。
“除了他,还有谁?”
“暗卫”
“哪个?”
“每个……”袁惟君心虚道。
萧弈深深闭了闭眼睛,长长出了口气,情绪不明道“王爷真是神通广大,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把这么些人安插进我府中。”
“我也是侥幸”袁惟君忙解释,“拒绝了萧乾的招揽以后,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不如抢先一步,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我那时匆忙离开,担心你的处境,正赶上廉崇礼为你换暗卫,便安插了府里的人去,好歹照拂一二……”
“也好……”萧弈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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