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主大气
这是茅蒙到段栩臣住所的第一天。
天还蒙蒙亮,茅蒙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吵醒了身旁的人,惹得他大发雷霆。
舅妈说过,越是不动声色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吓人,她说舅舅就是这类人。
茅蒙铭记于心,遂没有挣脱身旁人的臂弯,只眨巴着两只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反复观察着可视范围内的一切事物,连头都不敢转动分毫。
“饿了?”低沉带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茅蒙一激灵。
声音的主人定是察觉到了,遂松开了对茅蒙的禁锢,“饿了就下楼去找阿姨给你做早饭。”
茅蒙侧过半张脸,窥视着身后那人。
那人一脸惬意地平躺着,顺直的头发垂在脸上,不似昨晚的锐利,倒像是个邻家大男孩,高高挺立的鼻子在这一刻也显得柔和许多,麦色的皮肤也让人想亲近这个阳光的大哥哥。
段栩臣见茅蒙不为所动,便起身说道:“走吧,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在他睁眼的同一时刻,茅蒙惊慌地收回眼神,恰巧被段栩臣看在眼里。
“别害怕,先起床吧。”说罢,段栩臣拍了拍身旁隆起的被子,便先行下床。
茅蒙缓了缓神,也跟着下床。
起床后,茅蒙站在床边,掖着自己这一面的被子。
段栩臣选好要给茅蒙穿的衣服后从更衣室出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心里的感受,径直走到了床边,将衣服放到床上,“这身运动套装有带子收腰,应该没那么大,你试试看。”
段栩臣放下衣服,便去洗漱。
茅蒙看了看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大码睡衣,上衣松松垮垮的,长到了大腿处,裤子正无力地荡在胯部,稍一动作,便会滑落。
茅蒙提起裤腰,探着身子去够床那头的衣服。先试了裤子,将腰带系到最紧,还是有些宽大。
本是不过膝的款,穿在茅蒙身上却没过了膝盖,肥大的裤管下露出一双竹竿似的白嫩细腿。
上衣是普通的黑色短袖,茅蒙穿着也很显大。
幸好没给他穿篮球背心。
这是段栩臣见到更衣后的茅蒙的第一反应。
“你把睡衣也叠了?”段栩臣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勤快。
茅蒙攒着手指,局促地站在床边,肉眼可见的不安。
段栩臣生怕小家伙下一秒就要掉眼泪,忙安慰道:“你做得很好,我没有要怪你,先过来洗脸刷牙吧。”
茅蒙闻讯屁颠屁颠地跟着段栩臣来到了洗漱台前。
段栩臣给他准备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告诉了他杯子和牙膏的位置,便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哐嘡”一声,段栩臣衬衣扣子系到一半,连忙赶到洗手间,着急道:“怎么了?”
只见茅蒙蹲着身子在捡漱口杯,听到段栩臣的质问,茅蒙害怕得声音发颤:“我……没……没拿稳……”
茅蒙拿着杯子站起身后,压根不敢抬头看杯子的主人,自责地垂下脑袋,看到了身前的人肚子上有一颗小痣,他也有一颗。
“没伤到吧。”段栩臣摸着茅蒙的头,语气温和道:“这个杯子重,下次给你换一个,我快好了,你也抓紧时间。”
段栩臣大致看了看茅蒙身上并没有碰红碰伤,指着地上洒出来的水,对茅蒙说:“等会让阿姨来拖一下,你当心滑倒了。”
没等茅蒙反应,段栩臣又走回了更衣室。
不一会,一位衣冠齐楚的男士来到茅蒙身旁,也不说催促他两句,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洗脸。
茅蒙噗嗤噗嗤地洗着脸,刚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险些后仰摔在地上,亏得段栩臣眼疾手快,才阻止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段栩臣看着茅蒙滴水的头发,拿过毛巾递给了他。
茅蒙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撩开刘海便要跟着段栩臣出去。
“不要梳一下吗?”
茅蒙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拿起梳子随意地梳了两下。
看着小家伙的随性,段栩臣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露出了老父亲的笑。
茅蒙不解地望向这个严肃与温柔并存的男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走吧。”段栩臣不想解释,只招呼茅蒙一起下楼。
茅蒙一直觉得自己从昨晚跟着这人回家开始,就是只待宰的羔羊,已经做好了任人鱼肉的心,没想到这个人不但没强迫他做什么,现在还要带他一起去吃早饭。
真是个奇怪的人。
茅蒙这么想着,便已经跟着那人来到了楼下。
“小臣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这粥还得等一会儿,要不我先出去买一点?”阿姨没料到今天段栩臣会这么早起床,早知道就应该先把粥煮上再去打扫的,此刻懊悔不已。
段栩臣没有直接回答阿姨,而是转头看向了肚饿的茅蒙,等着他的选择。
茅蒙对上段栩臣的眼神,连忙说着不用,“我不是很饿……”
段栩臣笑着点头,对阿姨说:“没事的,阿姨,我们等会喝粥就好。”
阿姨如释重负,赶忙说要帮他们准备些配粥的小菜。
等到阿姨走后,段栩臣又问了茅蒙饿不饿。
茅蒙还是摇摇头。
“那过来先坐一会吧。”
茅蒙听话地坐到了沙发上。双腿并拢,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坐得笔直,像是小孩子去不熟的亲戚家做客一般,拘束得不像话。
段栩臣觉得这些一举一动甚是有趣,看着茅蒙过分端正的坐姿,段栩臣的眼角都笑弯了。
茅蒙一脸无辜地看向段栩臣,仿佛在请求段栩臣不要再笑。
段栩臣像是读懂了他的眼中之意,强忍住笑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粥好了。”阿姨招呼着两人去吃早饭。
“我也不知道小臣的朋友有没有什么忌口,就随便做了几个家常小菜,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去炒两个。”
“不……不用了……”茅蒙害羞地开口道。
“成,那你们吃,我先去忙了。”
“你……”看着食欲满满的茅蒙,段栩臣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一会儿,茅蒙就干完了一整碗粥,怯生生地看向段栩臣,“我还可以吃一碗吗?”
小家伙个头不大,食量倒不小。
段栩臣笑着点点头。
茅蒙即刻端着碗起身,刚转身准备要走便停在了原地,“在……哪里?”
段栩臣笑着叹了口气,接过茅蒙手里的碗,“我来吧。”
茅蒙呆呆地站着,直到段栩臣把满当当的碗放在了桌上,他才坐下,继续开吃。
段栩臣回到座位,看着食不言的茅蒙,忽然萌生了一种要照顾他的想法。
不过是饭量大点,也不是养不起,况且他这么瘦,确实是该多吃一点。
“吃完带你去买点衣服。”
“啊?哦。”
—
“把试过的都包起来。”
段栩臣大手一挥,导购员应声后忙不迭地打包。
茅蒙看着犹如战场般的景象,扯了扯段栩臣的衣袖,悄声道:“这也太多了吧?”
“你穿着不是很合身吗?”
“合身是合身,但是这都穿不完了,而且……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段栩臣揉了揉茅蒙的头发,宠溺道:“别担心,我给你买。”
“那我以后再还你。”
“不用还,我自愿送你的。”
茅蒙看着十几大袋的衣服和旁边还在打包的那一堆,眼睛都看直了。
这得多少钱啊!
无以为报了,只能踮着脚在段栩臣耳边道一句谢。
茅蒙小声说话像是在段栩臣耳旁吹气,让听者呼吸一滞,顿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不……不用谢……”
他怎么回事?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鞋子,反倒不好意思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
茅蒙看着那一堆大包小包的,诚恳地对段栩臣说:“你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那你就……”段栩臣想了一下,微笑道:“好好吃饭。”
就这么简单?这个人是爸爸妈妈派给我的天使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段栩臣,栩栩如生的栩,朝臣的臣。”
听着段栩臣的介绍,茅蒙补充了自己的名字书写法,“我是茅草的茅,灰蒙蒙的蒙。”
原来是这两个字。
“知道了,茅茅。”
好一会儿,茅蒙才回过神来,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听过这个称呼。
—
“妈妈,你和爸爸能不能别叫我阿毛了,学校的同学都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了?”茅母将幼小的茅蒙搂在怀里,温柔询问道。
茅蒙委屈地躲在妈妈怀里,“他们说我是小狗!”
茅母淡淡地笑着,轻轻抚摸茅蒙的小脑袋,安慰他,“这是乳名,爸爸妈妈都叫习惯了,嗯……要不叫你毛毛?”
“毛毛?这不还是小狗的名字,我不要,我不要嘛。”
茅母耐心解释道:“毛毛怎么会是小狗的名字,你是爸爸妈妈心爱的小毛孩,当然得叫毛毛了,要是你不想,我和爸爸就在家里这么叫你,出去不这么叫了,好不好?”
“嗯。拉钩,妈妈和我拉钩。”
“好…妈妈和毛毛拉钩,在外面不叫毛毛是毛毛,就叫毛毛的名字。”
“嗯。”茅蒙郑重其事地点头,“还有爸爸,我晚上也要和爸爸拉钩。”
“好…那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嗯。”说着,小茅蒙又靠到了妈妈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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