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滴滴答答的雨自入秋来便下个没停,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雨天,这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淅淅沥沥的,总惹人心烦!
便是雨停的那一两天,太阳也总是恹恹的,人总说秋老虎秋老虎,如今倒是秋猫了!
今是个艳阳天,但是空气中的寒意却没有退散,一个个都还穿着秋衣。
大家也趁着天气好,将几乎要腌出味儿的衣服被子拿出来凉晒,整个院子一片花花绿绿。
“哎呀,刘妈妈,您怎么还做这粗活?以后您做了管家妈妈,姐几个还得在您手下讨生活,快快让我来!”
说话间一个穿着绛色衣衫的婆子便笑着走到前头正晒被子的婆子旁,嬉笑的声音十里外也能听见!
“什么管家不管家,都是府里讨生活的,以后还得几位妹妹一起齐心协力才能办好这差事不是?”说话的婆子姓张,听着刘婆子的吹捧,喜滋滋的应和着。
前几天主君把夫人院里主事的朱妈妈赶走后,她便被老夫人挺着暂代着管家妈妈一职,转正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夫人那院子都给春松围了好几天了!主君还没去夫人院里么?”刘婆子转着精明的双眼,一脸好奇的打听着。
她们虽是些下人,到底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是府中真变天了,也要提前奉承好新主子不是?
“主家的事,少打听!我看你这长舌,得给拔去了才好,是忘了主君不喜下人多嘴的规矩了?”张妈妈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虽然被刘婆子这会儿吹捧着,却也不至于昏了头!
见刘婆子这算计的模样,一口淬道,便扯过被刘婆子要晾晒的被子,自己动手。
一旁的刘婆子讪讪的,只在一旁给张妈妈搭着手。
前些日子的灵王贪腐案闹的沸沸扬扬,更牵扯着燕国公府——夫人的娘家,等夫人得到消息时。燕国公府都已经被下狱查封,而负责这事的官员之一,便是他们的主君——何云敛。
夫人得知这消息后便直接晕死,等醒过来时,与主君大吵一架,主君便将夫人住的梧桐居封了,对外称是病重,连同夫人从燕国公府带过来的仆从近侍,都以服侍不力的罪名,一个个都不知道给打发到哪去了!
自夫人病重,原先住在城外庄子的老夫人也回来主持大局。
梧桐居
颜吟卿神色恹恹的睁开眼,她脸色惨白,原本圆润的双颊如今竟也凸出来,竟有几分憔悴之美。
她在床上愣了许久,竟没发觉往日侍在她身边的人竟都不见了?
她还没从爹娘下狱的事中缓过来,虽然事发突然。
“唉…”颜吟卿轻叹,事到如今,得快些想法子见爹娘一面,想法子保命为上。
她虽是女子,倒也不是完全不懂朝堂之事,新帝登基,皇位上坐的却不是父亲一力扶持的光华太子,而是从众多皇子中杀出的默默无闻的十三皇子——赵谓宴。
凭着先帝遗诏和东厂厂公韩骦的扶持,新帝迅速站稳脚跟,而原先参与夺嫡的哪些皇子,轻则被废为庶人,重则处死!
至于追随他们的人,也早早的被东厂罗织的各种罪名处死。
她父亲虽然早早的做好乞骸骨,归还爵位的打算,到底是被殃及了!
贪腐之事无从辩驳,她自然是信父母的为人,可是这罪名,不过是君要臣死罢了!
昔年先帝为处死丞相韩高,竟罗织了八百多条罪名,说起来也是好笑!
如今她只求能保全父母兄弟一条命!可是,她该求谁呢?
夫君么?她的夫君…颜吟卿一想到往日何云敛温润的模样,心下便是一冷。
她父母待他不薄,她得知父母入狱,不想他从中为难,便自己去天牢想给父母送些御寒的衣物。
父亲常年腿疾,母亲又有咳疾,地牢湿冷,她父母如何能受得了呢?
不过一些她自己搓的艾草丸,膝盖垫,和一些衣服药物,她打点了狱卒,就要到她父母的牢房时,却被赶来的他拦住,衣物散了一地。
这样的冷心绝情,颜吟卿一度怀疑这还是她那个紧张她爱护她的夫君么?
气急攻心之下,竟晕死过去。
她处处为他着想,他却连她的一点孝心都不肯成全,说起来也是讽刺的很!
如今醒来,她也有些理解何云敛,他二十岁便高中探花,当年想榜下捉婿的人家不在少数,只不过他父亲先下手为强,早早定下与她的婚事。
新帝继位后,他虽是燕国公府的女婿,却得新帝重用,如此光明的前途,又怎么因一个罪臣之女而耽搁?
夫妻本身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想到这,颜吟卿竟笑了,只是笑容是那样的凄惨零落。
“咳咳!”忧思过重,她才苏醒过来,又想这许多,脑袋嗡嗡的疼,她干咳的几声,正要恼那几个丫鬟竟不见人影。
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丫鬟便端着茶水和药碗走了进来。
“夫人,用药吧!”
小丫鬟十二岁的模样,端着药摇摇晃晃的,洒了许多出来,她一脸歉疚低着头对颜吟卿小声道!
“怎么是你?青衣和张妈妈她们呢?”颜吟卿认识眼前的丫头,名唤小红,这是年前何云敛派人新买的奴仆,原是在她院子里做洒扫的。
她身边的近侍都是由燕国公府带来了,一则这是她用惯的人,二来她嫁给何云敛时,何家也用不起仆从。
“夫人还是喝药吧!”小红还是低着头,紧张的连声调都大了几分!
“…”颜吟卿没有接药,脸色也有些凝重,青衣和张妈妈都不在了么?她是疏忽了,往常她咳嗽一声青衣都要着急忙慌,今个她都醒了大半天了,也不见她们人影!
颜吟卿掀开被子,未穿鞋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小红赶忙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提着颜吟卿的鞋就去追颜吟卿。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个丫头,是不及颜吟卿跑的快的。
原本整理干净的院落早已铺满落叶,只留出进出的几条干净的路。
颜吟卿望着空无一人的萧条院落,大门紧紧闭着,她们人呢?
突然的剧烈运动又撞上过堂风,呛进嘴巴里的冷气只疼的颜吟卿冒眼泪,肺像是撕开般。
“夫人,把鞋穿着。要不然脚疼!”小红仍然有些怯懦,她红着脸将鞋搁置到颜吟卿的身旁,又跑进一旁的屋子里给颜吟卿倒了杯温水。
“人呢?”颜吟卿木讷的望着木门的方向,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小红递过来的温水,一口一口的小口啜饮。
“主君说,张妈妈她们侍奉夫人不力,便遣去城外的庄子,只留奴婢在院里伺候!”小红拧巴着眉头,纠结许久还是磕磕巴巴的说出来。
并非她不说,而是主君还没吩咐。
“我睡了几日了?”颜吟卿又问,她没有歇斯底里的狂叫,平静的有些可怕。
可是她的心,却像是刀割一般,她理解他为了功名前途不肯替她父母送上御寒衣物,却不想他居然连她身边的人都要送走,他这是要坐什么?
“回夫人…七日了!”小红紧闭着双眼,咬牙说道,她是在怕主君,可是往日她在院子里的时候,夫人又的确对她不错。
“七日…”颜吟卿喃喃自语,正常人怎么可能晕死七日,她身子一贯不错,便是伤风一两日就好。
颜吟卿起身,有些颤微的朝着门走去。
一步一步,她从来没想过这路竟这么长。
不出意外的,木门从外面紧紧锁着。
颜吟卿的心凉了半截,他先遣走她的丫鬟。
遣走?说的好听,她的丫鬟向来只听她的,何云敛如何能遣走她们,更何况青衣青瑶还有些功夫在身上,他是要她孤立无援么?
颜吟卿上前,微微弯下腰,衣服的下摆有些脏,她也顾不得许多。
透着门缝,颜吟卿看到外面一个青黑色衣衫的小厮,那日何云敛的贴身小厮,竟在这儿守着她?还真是看得起她!
“哐!哐!哐!”颜吟卿强忍着泪水,她没有对不起他分毫,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细白的手在门上猛砸着,没两下就红了。
门外的春松被屋里的动静惊的吓了一跳,他冲着门缝一看,就看到颜吟卿竟披散着头发砸门。
夫人向来最是庄重,如今竟行了这事,青松是知道些内幕的,虽然心疼颜吟卿,但他到底是跟着何云敛的。
“夫人,您快别砸了!这手疼!”青松劝道。
一旁的小红看的心急,她是想拦颜吟卿的,可是又如何拦?夫人如今这么模样,是有些伤心。
小红虽然不懂府里的事,也知道夫人和主君是恼了矛盾。
她想着,便从一旁拎出抵门的木杵,小跑到颜吟卿身旁。
“夫人,用这个!”
颜吟卿一愣,有些苦笑,却停了手,细嫩的双手破了皮出了血,看起来很是慎人。
她不是莽人,徒手拍门,只想给自己找个哭的理由,颜家的女儿,决不能再让人看她笑话。
“你去把火折子拿来!”小红的善意,让颜吟卿有些平静,她接过木杵,却没有继续敲。
“好!”小红不知道颜吟卿想干嘛,可是对着她温柔的脸,欢快的跑着去取火折子。
“我要见何云敛!”事已至此,她与他的情分还能有多少?
颜吟卿冲着门外的春松喊道,在这种情况下直呼他的名字,还真是可笑!
“夫人,主君如今正忙着公事,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主君把院子封了,一是为了保护您,二则也是为您着想怕您做傻事!
毕竟这老国公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要是朝廷官员借着这事对您不利可怎么办才好?”见颜吟卿不再拍门,春松将何云敛交代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颜吟卿。
颜吟卿接过小红递来的火折子,又吩咐她进后院不许出来,静静听完春松的话,她有些惊讶自己此时此刻的平静,却没有搭理春松半句。
她上前将木杵抵在门后,又将火折子吹燃。
“你告诉何云敛,他酉时不回来我便烧了这屋子自焚在这!”颜吟卿语罢,转身进了屋子,将门锁上好,又将窗子关好!
将床被衣服书画一件一件的堆好。
她虽然没有吃饭,凭着心口的郁气,也强撑着精神去拿些易燃的东西。
何府在的长春街是达官贵人汇集的地方,梧桐居地势也高,若是着火,十里八乡都能看见。
这也是当年她父母怕她委屈为她购置的,何云敛虽出身滁州何氏,一则是旁系,二则何云敛父亲早逝,孤儿寡母没少受人欺凌,虽然高中,却也真的贫瘠。
她初次见他时,他身上的衣物早已洗的发白,只是那人,极为干净!
何云敛最重名声,她知道,若这场火着起来,何云敛在京城贵人中的名声便毁了!往年她顾着他的名声,没少以他的名义做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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