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捂着自己手腕的女生个子小巧，此刻微微低着头更是有了几分可怜意味。
姜凝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默默叹了口气，半晌还是开口道：“是刚才那个人弄的？”
见单浓浓无声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去校医院吧。”
路上，姜凝朱仗着身高优势不动声色观察着单浓浓的表情，对方一直微蹙着眉，好像在忧心手腕上的伤势。
校医院的服务对象多是朝南大学的学生，周六周日也会对附近居民开放。
不巧，今天正是周日，医院的病人明显多了些。
姜凝朱看了看大厅排队的人，指了指楼梯：“我们去二楼。”
医院二楼有个诊室，是本校医学生的小型实习点，只对学生开放，但要凭学生卡登记就诊。据姜凝朱的经验，每逢周末，那里的人是最少的。
果然，诊室门外没有病人等候，玻璃窗后，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正刷着手机。
“学姐，我室友不小心伤了手，她现在疼得厉害！”
护士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手机，看了看单浓浓手上的伤，柔声道：“别急，没事儿，先来这儿登记下吧，带校卡了吗？”
姜凝朱转头看单浓浓，见她没有动作，只得对护士道：“学姐，用我的行吗？”
“可以。”
姜凝朱掏出卡递过去，护士接过放到刷卡处，又核实一遍：“18级法语一班姜凝朱？”
“是。”
“说下学号。”
“1800524109”
“校卡是和校医院的支付系统绑定的，本次的就诊费用会从校卡里扣。”
“我知道。”
护士核实完信息就让两人进去了，她细看了伤势，捏了捏单浓浓手腕，问道：“疼吗？”
方管面无表情地点头。
又问了几句话后，护士拿来冰块隔着纱布敷在红肿的手腕上。
姜凝朱全程都在盯着“单浓浓”的“学姐，这个严重吗？”
“不严重，肌肉损伤，先消消肿，包扎一下，再用几天药就好了。”
“谢谢学姐。”
“不客气。明天记得来拆包扎。”
两人还没出医院，姜凝朱就收到了扣费提示，她看了一眼，关上手机。
“浓浓，你想吃什么？受了伤就更要吃饭了！”说罢不等对方回答，拉着她朝餐厅奔去。
因去了一趟医院，过了饭点，餐厅里的人不多，饭也不多了。姜凝朱跑了好几个窗口才买到一碟香辣鸡爪，又给自己点了份酥炸香鱼，加了两碗饭，就端着餐盘回到就餐区了。
座位上，方管琚静静坐着，神色不明。
姜凝朱将一碗饭端给他，又把那碟香辣鸡爪放到他面前，冲他笑道：“吃哪儿补哪儿，不用谢。”
方管琚看着那碟红彤彤的鸡爪，没接话。他的手挽过弓，握过剑，杀过人，是几个鸡爪能补的吗？单浓浓是否吃辣他不知道，他是不吃辣的。但是眼下菜已经放到面前了，他显然不能推辞。
右手有伤，无法执筷，姜凝朱又含笑盯着他，是在告诉他单浓浓其实是左撇子吗？
方管琚心中飞速思索着，面上却分毫不显，他左手拿起一只鸡爪，在姜凝朱的注视下送进口中，嚼了几下后，吐出小小的骨头来。
姜凝朱微微挑眉，递去纸巾，十分贴心道：“餐厅外有洗手处”。
最后姜凝朱的饭只吃了一半，方管琚却是将那碟鸡爪和碗里的饭都吃干净了。
回到宿舍，已经近两点了，走廊里听不到什么动静。
姜凝朱走在后面，待两人进去后她反手将门虚掩上，右手背在身后，盯着面前人的背影，缓缓开口：“你……不是单浓浓吧？”
方管琚一愣，转过头来看她。
姜凝朱悄悄后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道：“我和浓浓虽然相处不久，但可以确定她和你是两种不同的性格。她热情开朗，爱说爱笑，而你目前为止，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脸上表情也几乎没有。她说话时喜欢盯着人的眼睛，而你，自上午和我对视那一眼后，就没再直视过我。”
“当然，这些不同于寻常的言行，我可以觉得是有其他原因，但我实在想不出，浓浓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在我面前自伤手腕。是为了嫁祸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可当时的唯一目击者——我，根本不认识他呀，即便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但如果，是为了借手伤避免许多会露出破绽的事情，那就，有些合理了。”
“所以，你不是单浓浓？”
姜凝朱说到最后也有些不可置信，眼前人分明就是单浓浓，这脸，这身体，绝不会有错，可她又确实不是单浓浓。单浓浓搬来宿舍时，不小心被学生手册砸到了手，都要哼哼半天，绝不是可以忍得住手腕拉伤，在校医院全程镇定如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的人。一个在纯爱文里开车开到把持不住，半夜去阳台吹风的人，怎么会脸皮薄到换个衣服都像被欺负的纯情小媳妇一样？
方管琚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姜凝朱来，他知道自己瞒不了太久，但着实没想到此刻就被戳穿，自己醒来不过两个时辰，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站在门边的女子眉目冷凝盯着自己，全然没有先前的关怀和笑意。
看到门口毫无惧色的姜凝朱，方管琚忽然心下一松，她早已看破却在此时进了这门才点明，显然是为两人留了余地。她身后门虚掩着，若是自己对她不利，她可立即开门求救，若是自己并无居心，她亦可将门关上从长计议。
摸清姜凝朱的态度后，方管琚有了计较。
“姑娘所言无误，我确非姑娘友人，也不知她现在何处。我乃大昭人，成为单浓浓非我所愿，其中缘由，我亦不知。”他留意着姜凝朱的表情，见她皱了皱眉，接着道：“一觉醒来便在此处，睁眼所见便是姑娘，对此间人事，实乃一无所知，之后言行举动，皆是迫不得已，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姜凝朱将这话在脑海中过了两三遍，明白过来大致意思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本来有些恼怒这人占了单浓浓的身体，可现在听来人家姑娘也是受害者。
“你说大昭？哪个字？昭昭日月那个昭吗？”
“是。”
姜凝朱退出手机拨号界面，打开历史网站，开始搜索相关信息，可找了半天，一无所得。
莫非是架空国家？
她看向“单浓浓”，后者低着头一语不发。
一个柔弱的古代女子，一觉醒来发现眼前世界天翻地覆，她的思想语言同这里格格不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为了减少别人的猜疑，甚至要自残手腕来隐瞒身份。
姜凝朱顿时生出怜悯之心，想起自己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语气又软了下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浓浓。放心吧，你没有恶意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你。”她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方管琚。”
方管琚？
姜凝朱默念了几遍，总这名字怪怪的。
“字应遥。”
映瑶？这个名字就正常多了。
看到方管琚轻抚腕上的绷带，姜凝朱安抚道：“你不必过于担心，浓浓是大一新生，刚来到学校不久，跟她的同学也还不算熟悉，我……我也会尽可能帮你的，应该能够瞒一段时间。”
方管琚垂着头，轻声应着：“多谢姑娘。”
自姜凝朱踹出那一脚后，方管琚便看出这姑娘行事看似鲁莽，实则极有分寸，更重要的是她对弱者似乎有一种不自知的保护欲。自己如今变成女子，对这个地方又一无所知，很难不露马脚，一旦被揭穿身份，便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与其到那时陷入被动的境地，不如此刻把握先机，主动暴露身份，也好寻一份助力。
如今看来，一切都如自己所愿，自伤加上示弱，便让姜凝朱的顾虑消了大半。借她解了眼前困局，日后之事，便能从长计议。
姜凝朱全然不知方管琚心中的小算盘，她努力向异世的孤单灵魂释放着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我叫姜凝朱。你叫我凝朱就好。”
方管琚闻言看向她，问道：“姑娘可知凝珠翠玉？”
先前在医院，方管琚就听到了她说“凝珠”二字，只是那时不便多问。
“啊？那是什么……玉吗？”姜凝朱一愣，如实摇头：“我对玉石不怎么了解。不过我可以帮你百度一下，你说的是哪几个字？”
“清晓露凝珠箔翠，三春日暖玉生烟。姑娘的名字可是取自此诗中？”方管琚不动声色试探道。
“不、不知道……”姜凝朱有些悔恨，为什么以前没多背几首诗，现在连人家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无事，我只是想起这首诗，随口一问。”
姜凝朱默默关了百度，不愧是古代人，随口一句诗就让自己无话可接，显得特别没文化。
看她才学不浅，举止有度，怕不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吧。
“你读过很多诗？”
“幼时读过私学，有先生教授诗书。”
那就是了，请得起私人家教的定是名门千金。
不过既然是千金小姐，定然仆从成群，为什么会在换衣服时表现得如此羞涩？
见她似有生疑，方管琚温声道：“在下初到此地，恐要劳烦姑娘多加指点了。”
“没事儿，我可以先和你大致说一下情况。”姜凝朱到底是象牙塔中的学生，胸无城府，戒心不强，这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这里是朝南大学的学生宿舍，大学就是一所很大的……嗯，学堂！宿舍就是学生住的地方。这里本来住了四个人，不过有两人目前不住宿舍，所以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必太担心。”
方管琚要了解学习的事情太多了，时间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姜凝朱就粗略介绍了学校环境，和宿舍内的物件设施，以应付最近的的生活需求。
“……吃饭要到餐厅，就是你今天中午去过的那个地方……”
姜凝朱正说着，方管琚忽然皱眉，“有……血腥味。”
“啊？”正向方管琚普及现代文明成果的单浓浓，听到“血腥味”一词，不由一愣。
她环顾四周，不知道方管琚所说血腥味从何而来，最后目光放到的他的手腕上：“是伤处出血了？”
方管琚摇头。
姜凝朱打开门，跑到走廊上，心中有些茫然，宿舍内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自然也不能做饭，总不会是谁买了肉就生放着吧。而且她其实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方管琚坐在原处，他确实闻到了血腥味，身份的特殊性让他对血腥味十分敏感，绝不会有错。他也能确定这血腥味就是从自己身上来的，可他又能确定自己身上绝无伤口。
“瑶瑶！你……”
姜凝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宿舍，正站在门口，神色犹豫。
方管琚不曾料想姜凝朱突然出声，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声陌生的“瑶瑶”应是在叫自己。
姜凝珠伸出手指向一处，示意他看。
方管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自己方才坐过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朱红。
他思绪慢了下来。
这身体有痔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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