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目光
自从开学考成绩出来以后，老班赵文华每天都喜气洋洋，心旷神怡的。
可不嘛，全校出了两个七百分，还都是他带的班，他真是与有荣焉啊，心情能不好吗，一想到班上那两个苗苗，他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所以一上课，赵文华脸上就挂着大大的笑容出现在教室。
但是开始上课之前，他想起了一件正事。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同学们，过几天就是学校举办的中秋晚会了，原本呢，考虑到复习时间紧迫，我们高三年级可以选择不参加的……”
话未说完，班上一片哀怨,“别吧，就还有最后一年，都要毕业了……”
“是啊，老班……”
“我们想参加，特别珍惜大家聚在一起的宝贵机会啊。”
其实吧，也不见得每个人都对这段同学情感到珍贵，有些人无非是想凑热闹，或者逃过无聊至极的自习。
赵文华拍了拍讲台，示意安静，随后说：“但是呢，有班委提出我们班特别想参加这高中生涯来最后一次中秋晚会，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同意我们班也参加。”
话落瞬间，班上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欢呼声不断。
“果然还是老班对我们最好。”
“老班我爱你！”
“我也是！”
“……”
对于某些同学夸张的马屁，赵文华也没见多高兴，“至于某些同学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学习是你们自己的，心态要摆正。”
明明没多大年纪，为了自己的学生，总是一副老气横秋，语重心长的模样。
想起什么，赵文华补充道：“但是参加的班级每个班至少一个表演作品，你们谁有意向的去找文娱委员报名，到时候佳敏就去把名单交给宋老师，你认识的吧？”
佳敏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听到老师的话，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了上课。”
赵文华在讲台上说得滔滔不绝，台下已有人悄悄打起了哈欠。
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老班讲课太枯燥了，知识点疯狂输出，毫无半点趣味。
顾明婳做完了手里的笔记，扭头看向旁边，某人从上课到现在就没有抬起过头，刚才给语文课代表讲完题后又倒头而睡。
顾明婳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上课没怎么认真听，考试还考的那么好？
可能他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吧。
“岑焓，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顾明婳心一跳，她连忙回头，就看见老班黑着脸看向这里。
目光纷至沓来，但当事人却毫无反应，动都没动一下。
“……”
注意力越来越多，明明不是点自己，顾明婳却觉得不自在极了，她伸出手，一根细白的手指在男生穿着蓝白外套的手臂上轻轻戳了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见了旁边传来的轻微的吸气声。
然后大家就看见，原本趴在桌子上的男生动了动，随即慢慢抬起头，眉眼携带着冷淡。
但他看向旁边女孩时，虽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却没有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岑焓挑眉，“怎么了？”声音低低的，莫名勾人。
顾明婳心头微窒，她解释，“老师点你名回答问题。”
闻言，岑焓收回了目光，然后站起来，看着老班。
赵文华原本是生气的，没有哪个老师会喜欢学生在自己课上睡觉。而且岑焓如今的其他单科成绩都很好，唯独语文！
虽然语文120分左右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他觉得可以更好。
以前他没什么，但现在人家同桌语文130的高分，岑焓总可以向人家明婳学学有什么方法提高一下自己吧。
结果非但没有看到岑焓向顾明婳学习，他还睡起了觉。
让赵文华能不生气吗？
“什么是形散神聚？”他敲了敲黑板问。
岑焓眼眸微垂，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过了几秒，他抬起眼看着黑板上那四个大字，“形散是文章的表现手法等不拘一格，灵活多变，神聚指文章的表达思想和主旨中心集中不零散。”
回答非常完美。
顾明婳手指摩挲着书页，唇角下意识地带了笑，自己都没有察觉。
赵文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挑不出什么错，只好点点头，“嗯，正确，坐下吧。”
顾明婳看着岑焓坐下，正要收回视线，不料岑焓像是察觉了一般，目光看向她，正好撞进女孩轻松含笑的眼底。
顾明婳一愣，连忙转头，低头去看课本。
岑焓唇角微勾，修长的手转动着笔身，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认真学习的女孩。
然后，十几秒过去了。
再然后，就是脸颊染上红粉的女孩微恼地抬头，扭头看回去，“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的视线过于直接强烈，她完全无法忽视。
岑焓眼尾上挑，眼神无辜，“没事看你都不许了？”
顾明婳没料到他这样说，一般人不是会感到不好意思，然后收回目光的吗？
她漂亮的杏眼闪过一丝疑惑，但想了想，好像也并没有不可以。
想明白了，她说：“自然是可以的，那你现在可以不看了吗，我要学习了。”
她说的认真，又因是南方人，水乡的女孩声音轻软细糯，连话都带上了一股子甜甜的味道。
岑焓眼神微动，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撩过，痒痒的。
他没说可以，反而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他说：“好好学习小同桌。”
上次是好好考试，这次是好好学习。
他总是用叮嘱般的话语和她讲，偏偏语气懒洋洋的，不太认真。
“嗯。”她回答。
太乖了。
岑焓想。
到饭点时，顾明婳收拾东西，一抬头，就对上了叶雾阳幽怨的大眼神。
顾明婳一愣，连忙问怎么了。
叶雾阳视线一挪，狠狠地瞪了一眼岑焓，然后挽着顾明婳的手臂，一起去吃饭。
“……”
贺知礼坐在桌子上，两条长腿荡阿荡，“那丫头八成是对你羡慕嫉妒恨呢。”
“什么？”
“还能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抢了她的明婳同学。”
岑焓一顿，不悦地抬眼，“不是她的。”
贺知礼一听，愣了一下，没想到岑焓竟然会揪这种字眼。
啧啧啧……
他说：“是是是，不是她的是你的，行了吧。”
谁知某人竟思考了一下，然后是更加不悦，看向贺知礼，“也不是我的。”
“？？”
岑焓没理他，站了起来，抬腿迈出教室。
贺知礼有点傻眼，他跟在后面追问：“你什么意思？”
难道他会错意了？
没道理啊。
然后他就又听到走在前面的人说：“还不是。”
声音低低的，更像是喃喃细语。
但贺知礼听到了，也听明白了。
他了然一笑，这家伙，还挺有仪式感，随后又敛了笑，也挺让人有安全感。
现在还不是我的，但不代表以后不是我的，慢慢来，别吓着她。
走在路上，顾明婳还没有明白刚才叶雾阳的神情，她问：“雾阳你刚才怎么了，不开心吗。”
叶雾阳心想，她还能干嘛，可是不干嘛她的小可爱就要被大魔王勾搭走了，呜呜呜。
可是她又打不过大魔王……
“没事没事，”叶雾阳摸了摸顾明婳柔软的长发，“就是觉得老班的课太无聊了，我憋得慌。”
顾明婳忍俊不禁。
确实，老班的课，若不认真听讲，很容易便走神。
叶雾阳回头看了一眼，见岑焓和贺知礼两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没好气地冲他们喊，“你们快点！”
“酱小厨”。
叶雾阳是彻底粉上了这家店，装修干净整洁，菜品丰富，招牌酱鸭更是味美酱绝，人气旺得不行。
要不是提前预订了位置，根本吃不上。
他们点了一份酱鸭，一盘小龙虾，一份蚝油生菜还有一份清汤。
叶雾阳递给顾明婳一副一次性手套，“小可爱你能吃辣吗？小龙虾有点点辣哦。”
顾明婳接过，放在一旁，“可以的。”
按理说不太行，但吃一点点应该可以吧。
菜都上完了，贺知礼和叶雾阳都非常喜欢那份酱鸭，吃的不亦乐乎。
顾明婳想盛点汤喝，正要去拿碗，却落了个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将她的碗拿了去。
顾明婳抬眼看去，岑焓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拿着她的碗盛汤，座位靠近玻璃门，阳光打进来，在他高挺的鼻骨落下一层暗色的阴影。
几秒后，他将盛好汤的碗递了过来，顾明婳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岑焓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一旁拿过一个干净的碗，给她盛了一碗饭，然后放到她的面前，“等下把这碗饭吃了。”
因着贺知礼和叶雾阳的关系，开学以来，叶雾阳和顾明婳吃了多少次饭，他也就和她吃了多少次饭。
她的饭量是真的小，而且总会喝一份汤，喝完之后就没见她盛饭，一开始觉得可能是饮食不太习惯，后来几次都是这般，以至于每次吃完之后，他都觉得过不了一会她就饿了。
但并没有，下午的课，他没看见她吃什么零食之类的。
真是神奇，怪不得长的小只，看上去没点重量。
顾明婳看着面前装的满满的白米饭，愣住，下意识抵触，“我真的吃不完，等下会浪费的。”
她在家是这样，喝了汤便不喜吃饭，也吃不完。
贺知礼惊道：“这点都吃不完？”随后他看了一眼叶雾阳，她已经准备干完一碗饭了，“叶雾阳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顾明婳一听，连忙说：“不不不，能吃是福，你别听他瞎说。”
叶雾阳神经大条，并没有把贺知礼的话放在心上。
顾明婳看着面前的饭，为难极了，一双杏眼看着岑焓。
她的眼睛很清澈明亮，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岑焓和她对视了几秒，到底是经不住，他叹气，拿过她的碗，将一半的米饭倒入自己的碗里，然后还给她，“剩下的没得商量。”
可能岑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一连串动作有多自然，就像是做了千百次，熟练的不行。
顾明婳瞪大了眼睛，傻傻地接过米饭。
贺知礼和叶雾阳吃虾的动作停住，齐齐地看向岑焓的碗。
里面有顾明婳碗里的米饭。
虽然没吃过，但他竟然倒入了自己的碗里？！
这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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