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话：不吃药，吃……
红帐外，灯火潋滟。
众臣围成半个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榻上之人，各怀鬼胎。
殷澄钰手脚发凉，体内却奇燥难耐，呼吸愈渐粗重。
他不安地搓动着一双玉腿，仿佛被人投进了万丈火炉，耳边嗡鸣，鼻息错乱，像是溺烟一般咳了出来！
这一咳，紧随“噗”一声，满嘴血腥。
太医定睛一看，竟全是乌血！
吓得捧碗之手直哆嗦，只听“哐当”一声，跪倒榻前，“不成了，瘀毒攻心，血气外涌，陛下怕是不成了……”
“不可能，扬春鞭之毒就算再厉害，也只会伤及皮肉，怎会要他性命？莫不是你这糟老头，故意想陷害本侯爷？！”胡万禄不信邪，一把夺过太医手上的药碗，强行往殷澄钰嘴里灌！
可汤药又淌，一大碗只剩些许，尽数浸入殷澄钰的衣襟与被褥！
胡万禄见状，指着几个冷眼相看的朝臣道：“你们过来，将他牙关撬开！”
被指朝臣正是胡万禄的死对头，闻言笑出声：“呵呵，以为你做了出头鸟，就能随便唆使他人？这江山，可不姓胡！”
胡万禄气得跳脚：“淫妃今个若是薨逝，你我皆为阶下囚，万岁爷稍有不悦，你们就等着挨个掉脑袋吧！还搁这儿跟本侯爷较什么劲？”
几人虽巴不得胡万禄被冥煞斩首，但这番话不无道理，只得抱怨几句，上前帮忙撬开殷澄钰紧阖的牙关。
殷澄钰正被无名火烧得燥热难耐，牙齿突然被撬开，热流直往喉里淌。
难咽的苦涩味漫上眼角，下意识想反抗，却被胡万禄死死摁住头颅，只能强撑开眼。
见他醒了，胡万禄粗糙的手指抵开他唇角，声色揶揄：“赶紧喝吧，这么多人伺候着呢！”
那药奇苦无比，跟泪并呛出来，殷澄钰挣扎无果，扬手打翻药碗，单臂撑着湿透后越发单薄伶仃的身子，哑声嘶吼：“放肆！”
“放肆？呵呵呵，要不是我胡万禄，你早就沦为人尽可夫的昌姬，还有力气作势清高？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呢？”胡万禄被他气笑，抬手欲打，却被一只手稳稳拦下！
“混账东西，谁敢拦……”胡万禄张嘴便骂，偏头看去，拦他之人，竟是御林军副将——韩铎。
只见此人剑眉星眸，乌发简束，一袭黑袍系腕收腰，看似偏瘦，眉宇间却透着股冷俊凛然的英锐之气，无波眸色之下，更是暗流汹涌，像极深山之狼。
此人人狠话不多，胆大路子野，凭一身绝学东伐西征，屡屡战绩，得以坐上御林军副将之位！
即便先帝见了，亦会敬他三分，更何况胡万禄？
胡万禄骂到一半，忙收了回去，摆出一副笑脸：“原来是左统领，你来到得正好，快，快劝劝淫妃！”
韩铎星眸微抬，寒光落在胡万禄面上，仿佛一道利刃能将人剜出裂痕，看得胡万禄心惊肉跳。
“下去。”
仅这清冽二字，已让胡万禄额间溢汗，吓得身子一缩，继而拱手：“淫妃就交给左统领照顾了！”
言罢，沉脸拢袖而去。
韩铎头一偏，眼尾余光扫向周围众臣，无需一词，已让他们神色骤变。
受不得他寒光扫视，众臣纷纷假言：
“本俯突然想起来，家中衣服未收，先走了，告辞！”
“哎呀，我家老母亲今夜生第十八胎，也得走了，告辞！”
“呃，我隔壁邻居娶媳妇，还得赶着回去闹洞房……”
半刻钟不到，人作鸟兽散，偌大寝宫，只剩韩铎与殷澄钰。
“三皇子，把药吃了，我给你带了蜜饯儿。”
韩铎镇定自若，把虚弱的人揽入怀中，哄孩子一样哄着。
殷澄钰身上衣物尽湿，虽是寒冬腊月，却浇不灭身上浮起的燥热。
药性传遍全身，沾到男人的身子，即便隔着衣料，仍是像食髓知味般，让人欲罢不能。
他身子紧绷，虚虚抬手，去解韩铎的腰带，“不要蜜饯儿，帮帮我……”
他称的是我，不是朕。想来已是淫毒攻心，迷了心智。
韩铎垂眸看着他。
见他浑身湿透，衣襟微敞，药渍还残留在隐隐可见如玉般的锁骨，灯影落入那双泛着红勾魂的美目，百媚尽生。
“三皇子，使不得。”韩铎呼吸微滞，用力握住他手腕，嗓音暗哑：“如今乱臣当道，魔人霸占我长安城，成王败寇，你我皆为俘虏，虽无力回天，但我唤你一声三皇子，定然是记得当年璟妃的救命之恩，还答应过璟妃，会替她照顾好你。又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那你要我怎样？”
殷澄钰红了眼眶，目光像是能剥开他那身黑衣，“去求那魔头宠幸我？还是让门外偷听的朝臣，轮番上阵？”
他想扑倒韩铎，霸王硬上弓。奈何韩铎常年从军，力气极大。
他如今废人一个，怎能挣脱得了他的掌控？
即便挣得汗如雨下，仍是徒劳。
粒粒汗滴顺着发梢，滴答在眉心，愈发衬得那点朱砂殷红如血。
仿佛吸饱了诱惑，滴下来都是晃开的水，勾出又湿又痒的骚动。
韩铎口干舌燥，很想离他远点，却不得不贴身喂药，端起碗，“三皇子乖，先吃药。”
挣脱不了双手，殷澄钰便将下巴凑到他鬓边，垂下的眼睫全是泪珠，讨好似的亲了又亲。颤抖着探出玉玩般白皙漂亮的脚，厮磨着韩铎的腿，“不吃药，吃你。求求你……”
如此撩拨，如此魅语，纵使韩铎铁骨铮铮，也难过美人关！
血气猛地冲了头，往后一扬手，扔掉药碗。抛去所有君臣之间的禁制与礼念，埋头贴上殷澄钰娇烂的红唇！
谁知，身后的碗“啪”一声，正好砸中推门而入冥煞的脸！
他脸被砸了个正着，碗落地时，又瞧见床前灯发光，缠着人一双，霎时怒火攻心，厉声嘶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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