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断袖之宠？
李羡尘这样正儿八经的应对，梁珏倒有点不知如何作答了。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洛星宁，在她脸上端详了一番，道：“洛先生脸色不大好，听闻数日前受了伤，如今还没好全吗？”
洛星宁道：“多谢梁大人关怀，在下身体素来不好，每每费神，便心力交瘁，今年越发不济了。”
三人来言去语几句，做着表面和谐之姿，同进了太旭殿。
洛星宁的坐席，就在李羡尘身侧，几人入座没多久，宴会便开始了。
宴会很无聊。
皇上先是一套冠冕说辞，然后，群臣就开始按照品级敬酒，丝竹礼乐，歌舞升平。
“陛下。”酒过三巡，梁珏端起酒杯，“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皇上道：“梁卿直言便是了。”
“臣听闻洛先生有通神之能，那日天涛河畔意犹未尽，可否请陛下再让洛先生展示一二？”
洛星宁就知道，今日自己不会太轻松。
但她又不想锋芒毕露。
最好，是让众人觉得，洛星宁这人是有些小本事，却不过小巧而已。
皇上听了梁珏的话，也来了兴致，道：“洛先生的本事可多呢，丝竹无聊……”他转向洛星宁道，“先生让朕与在座的爱卿，开开眼？”
洛星宁自然拒绝不得，正欲起身应对，她身侧李羡尘却先行起身，向皇上深施一礼，道：“陛下，洛先生大伤初愈，在府中还偶有咳血，通神之事，只怕太过伤神，方才殿前御道之上，梁相都看出先生身体有恙，不如让先生将养气力，多为陛下探寻神意吧。”
洛星宁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一番推诿合乎情理，更何况，洛星宁的伤，源于公主，皇上本就有愧疚，便有些犹豫。
“陛下。”梁珏的席位侧后方一人起身行礼，那人是户部侍郎，俞和安，书里写他生活奢靡，妻妾成群，最终流连烟花赌坊，欠下巨债，身败名裂。
如今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只是相由心生，眼神带着点邪淫。
“微臣前日里和几位学友去坊间茶馆，闲言碎语间听闻有狂徒妄言洛先生是江湖骗子，蛊惑陛下，今日还是请陛下准许洛先生展示一二，在座的同袍僚友，做了见证，若是他日再遇到妄言之人，我等好为先生辩白。”
听完这番嚼舌根，皇上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洛星宁起身，向皇上及众臣施一礼，便想离了席位，却瞧见身侧李羡尘向她抬手欲拦住她，脸上挂着一层担忧之色。
跨步间，她手在李羡尘肩头按住，而后轻拍了两下，低眉向他一笑。
说也奇怪，只这一拍一笑，李羡尘本来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他忽然觉得，恐怕是自己小瞧了先生。
洛星宁行至大殿当中，道：“陛下，草民确实身体不好，但和诸位大人玩个小游戏，想来还支撑得住的，不知哪位大人，愿意讲讲近日的梦境，让草民解析一二？”
皇上一听，脸色立刻和缓了，道：“洛先生，还会解梦吗？”
“偶得周公指点一二，不敢称会，不知哪位大人有兴趣？”
太旭殿是为礼宴而建，大殿正当中是个天井。天上不知何时洒下细雪，和着篝火跳动的光晕洒在她身上，似幻似真。她眼神温和，更含着几分笑意，可一时间，没人响应，连刚刚带头附和梁珏的俞和安都不知何时悄然坐下了。
出头鸟还是要打的。
她转向俞和安，道：“不如俞大人讲讲梦境，权当游戏，在下解得是与不是，只有大人知晓。”
那俞和安面露难色，正欲退缩，皇上却说：“俞爱卿抛砖引玉吧，休要再做推脱。”
皇上发话，俞和安不敢再推诿，起身想了想，道：“昨日……梦的很乱，似乎是梦见……不知在什么地方，一直上石阶，却怎么也上不完，然后……终于到了劲头，见到拙荆在等下官，正想上前招呼，突然窜出一条蛇，咬了她一口，再然后，下官就吓醒了。”
梦，本就是心理状态的投射。
洛星宁既知俞和安大致的品性，再听他讲完这堪称投射教科书似的梦境，莞尔一笑，向他作揖道：“俞大人，伉俪情深，大人看重尊夫人，压抑了自己的食色本性……只不过敦伦之事，大人莫要太过压抑，压得太久，伤身体。”
她语调戏谑，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神色。
话刚说完，群臣堆里，已经隐隐有了窃笑之声，俞和安更是涨红了脸，站在席前，颇显局促。
这时席下已有人出言道：“洛先生好本事啊！”
“俞兄前日里喝酒还在抱怨嫂子不允你纳妾。”
“俞大人这事儿人之常情，不必害臊！”
渐而，窃笑之声不绝于耳，又转为嬉笑，洛星宁向俞和安作揖道：“在下无意冒犯俞大人，大人勿怪。”
说罢，她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缓一口气才道：“还有哪位大人愿意一试？”
场下的笑声渐止，众人见她只听了俞和安的一日梦境，便将他近日因惧内而不敢纳妾，却又压抑房事的事情讲的一清二楚，不禁都你看我，我又看你，不敢以身试范。
大殿内寂静一片。
“洛先生，请指点老夫一二吧。”梁珏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如果不能上震天庭、那么我将下撼地狱！（※）洛星宁脑中忽而冒出这句话。
来吧。
她转身看向梁珏，道：“梁大人请讲。”
“老夫的梦境与俞大人也有相似之处，老夫梦见自己登阶遥望，站在高处纵身一跃，跃入一片金色的湖泊中，湖水宁静祥和，老夫身在其中，悠闲自在。”
梁珏说完这话，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先生，请赐教。”
洛星宁听他说完，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夜风吹动她的发丝衣衫，她丝毫不为所动，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见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才睁开了眼睛，道：“梁大人近日时常怀念令堂，忧思伤脾，又为陛下分忧，思虑过甚了吗？还是……”
说罢，她缓步走向梁珏，到他咫尺近前，小声道：“梁大人，忧虑手中的王牌要透了底？”
众人只见梁珏神色骤变，惊疑的看向洛星宁。
不用问，都知道她说中了梁珏的心思。
皇上忍不住问道：“洛先生怎的还要去和梁爱卿讲悄悄话？”
洛星宁这般行止，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她虽然同梁珏耳语，却无疑是有挑衅的意味，但此刻皇上问话一出，她瞬间生了个主意，皇上心思不定，不如趁这当口为梁珏在御前埋个猜忌。
她向皇上行礼道：“回陛下，此话犹如天涛河畔草民同陛下的耳语，事关重大，草民不敢妄为散布。”
说罢，她咳了几声，手在自己胸口抚了两抚。
皇上面无表情的扫了梁珏一眼，随即脸上挂上笑意，道：“诸位爱卿，洛先生之能，可令人信服吧？”他向诸臣环视一周，又继续道，“朕有意让洛先生补太常寺卿一职，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骤然提议，破格提拔，众臣面面相觑。
洛星宁向李羡尘看去，见他坐在席位上，也正微微欠身，关切的看向自己。
二人都知道，皇上前日里既然萌生了让洛星宁入朝为官的心思，便不会轻易罢了。
又是一阵咳嗽，洛星宁待到气息平稳了，才道：“草民身体不好，这会儿仅是解了两位大人的梦境，便有些气力难支，若论做官，恐怕难以胜任。”说罢，跪下向皇上叩了个头。
皇上哈哈一笑，道：“先生身体不好，快起来吧。这事不用介怀，平日里的工作自有礼部操持，太常寺少卿也多会辅佐。”
盛情如此，不知让在座的多少官员眼热。
“就这么定了吧。”皇上很高兴。
众臣见圣意已决，正欲领旨。忽而一人道：“皇上，此事不甚妥。”
不知是谁，如此想不开，偏要在这年关当口触皇上的霉头。
目光聚集在一人身上，那人正是礼部尚书，施平。
皇上不悦，却没即刻发作，几日前他曾向施平透露了欲赐官洛星宁一事，施平与梁珏交好，他当日不曾反对，今日却公然违逆圣意，若不是梁珏授意，他定然没这个胆量。
梁相……
皇上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见梁珏此刻就正坐在席位中，脸上波澜不惊，一副浅酌看戏的模样。
“施爱卿何出此言？”皇上收敛目光，问道。
施平道：“太常寺，执掌宗庙礼乐仪制，上通神司，下承社稷，地位崇高，不能由败坏风俗教化之人为首。”
“这是何意？”皇上道。
施平低着头，继续道：“李羡尘将军和洛先生名为主仆，实则是……断袖之宠。”
千变万变，书里这情节倒是没变。洛星宁冷哼一声。
“即便如此，这是李爱卿的门内事，你又如何得知？”
施平向皇上行礼，转而吩咐身边的侍从，道：“去叫人证来讲。”
当真有备而来。
只片刻功夫，侍从带了二人上来，被带上来的二人都未见过如此阵仗，显而易见的局促不安。
洛星宁冷眼旁观，其中一人她不认得，另外那人，竟是周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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