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决赛
一个星期转眼即过，诗朗诵决赛就在今晚。决赛地点换成了图书馆三楼的小礼堂，相比初赛上档次许多。
老王生怕江浸月还穿一身休闲服来，提前叮嘱她，稍微穿的正式点。
江浸月翻开衣柜，清一水的衬衫卫衣休闲装，连件裙子都没挂出来。
她不爱穿裙子，总觉得碍事，穿上还得端女神的架子，累得很。
她想了想，从衣柜最底层抽出一个黑色纸盒。
这件裙子一年前买的，在街头小店一眼相中，镇店之宝似的挂在墙上，蛊惑她刷了半个月生活费。
决赛六点半正式开始，老王六点就到了，在礼堂最后一排等江浸月。
为了充分体现土木撒贝宁的逼格，他今天穿了正装，梳了个头。懒散的男大学生一旦穿上正装，气质立马飙升，人模狗样直接满级。
他思考江浸月这学霸脑子，能打扮出个什么花来？所以提前也给姜遥发了信息，请她帮江浸月打扮打扮。
遥不可及虽然很冷淡地发来一串省略号，并质疑“你在教我做事？”，但老王觉得姜遥外冷内热，很有江湖义气，一定会照办。
他一扭头，先看到姜遥从后门进来，烈焰红唇，放纵美丽，是他喜欢的模样。连忙起身迎接。
忽然脑子一木：不是，我让你给江浸月打扮打扮，你给自己捯饬这么认真干嘛？
姜姐看到老王，明显愣了一下。
老王对此非常、非常受用，心想：哥也是宝藏男孩好吧！！
正心花怒放呢，江浸月紧跟着姜遥后面进来。
老王呆了。
她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黑色纱裙，金丝细线在胸前和下摆盘成繁复优雅的花纹，薄薄一截黑纱立领托出雪白的脖颈，纤细高挑的身材一览无余。
他失语了。
女学霸平时不打扮，一打扮起来是真惊艳。
他登时打开微信，给陈斯麦发了一条信息：你绝对得来，兄弟不坑你
chen：我得准备国创项目，过不去
法力无边：你先来
chen：到底什么事
法力无边：你来了就知道了
一直等到老王和江浸月这组上台，陈斯麦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老王心里直叹：不是兄弟没帮你，是你自己掉链子。
但他很快把这桩事忘到九霄云外，当他站在聚光灯下，瞅着姜姐坐在下面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晚上睡觉都要乐醒，还顾得上什么兄弟？
两人声情并茂、衣着光鲜地表演完，走下台，老王觉得第一稳了。
他自信心爆棚，径直走到姜姐身边坐下，大有江山美人尽收囊中的气势。不料姜姐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看下一组上台，说：“你扣子崩开了知道么。”
老王连忙摸了下肚子，怪不得刚才发挥到淋漓尽致时，忽觉肚子一凉，还以为是晚上吃坏了。
上赶着装逼反被打脸，老王暂时熄火，摊在座位上。
等看完初赛第一名的表演，两主持人出身的华丽丽辗压全场，老王彻底熄火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是篮也空来，心也空。
江浸月对此并不在意，能进决赛都有加分，前三名加分更多，混个学分不就完了嘛，又不算入成绩。
她拎着书包去洗手间，打算把这和理工科气质格格不入的裙子换了。刚推开门走出礼堂，就被空旷走廊的寒气催的抖了一下，连忙拎着书包往洗手间走。
她刚拐进洗手间的方向，就见陈斯麦晃着两手的水，从男洗手间出来。
两人相隔五米不到。
看到江浸月那一秒，陈斯麦晃动的手停滞了一刻，水珠划过指骨，静静落到地面。
他背后是大片玻璃窗，氤氲着浓厚的夜色，远处的路灯明黄璀璨，伸展出两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走过来，黑色外套流动着微光，辗转攀爬上他的肩，然后隐没于背后。
“裙子不错。”他走到江浸月面前，指尖的水珠无声滴落。
“就是有点冻人。”
靠近洗手间，寒气更重，江浸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背着书包，拐进女洗手间。
她进了个隔间，嗞拉打开书包。
要了命了。
只带了一件外套，其他的落宿舍了。
她将灰色针织衫套上，盖住胸前金丝花纹，只留裙摆处金浪翻延。
走出洗手间时，陈斯麦等在走廊尽头，白色的吸顶灯将他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
他打量了一眼：“上半身冷，腿不冷？”
江浸月无法在他面前大方承认自己丢三落四，嘴硬道：“不冷。”
陈斯麦没说什么，两人往礼堂走。外套细腻的面料随着他动作，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你从哪儿过来的？”
“我也在图书馆，和几个同学在二楼会议室讨论国创项目，准备后天答辩。”
嗓音淡淡的，带着点温柔的磁性。
走到礼堂门口，他拉开厚重的礼堂门，让江浸月先过。
暖气扑面而来，江浸月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好不容易获得了一点温暖，刚要投向暖气的怀抱，忽然一只手按在她肩上：“等等。我有个提议。”
“我们去一楼的咖啡厅喝杯奶茶，怎么样？”
作为一个魔羯座，事态发展超出预想一般都会不爽，但有时也会觉得刺激。江浸月此事的想法是后者。
“但是一会儿还要宣布名次呢？”
“老王在啊。”
“还要上台领奖呢？”
“姜姐在啊。”
江浸月算是明白陈斯麦安的什么心了。
她遥遥看去，老王笑嘻嘻地跟姜姐说话，姜姐竟然时不时应和两句，哪里还有满校园追杀的不共戴天？
也是。
两人其乐融融，他们别进去坏了氛围。
“怎么样？”陈斯麦见她两眼顿悟，说。
“走着。”江浸月把书包往背上一甩。优雅的黑裙子套着工科女的里子。
老王正小心谨慎地攻克姜姐，生怕踩到地雷，忽然手机一响。
chen：我和江浸月先走了
法力无边：草，你动作够快啊
chen：为你着想
法力无边内心犯了一个白眼：继续装
chen：你让姜姐帮她领个奖
老王一想，对啊！他俩走都走了，自己和姜姐上台领奖，蹭张合照，今晚赚了呀！
他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姜遥，江浸月和陈斯麦先走了，让你帮她领个奖。”
姜姐猛地扭头：“他俩不会…要成吧？”
“这咱也不好说，他俩的事，他俩看着办呗。”
姜姐完全陷入那一对快速发展的思考中，没意识到自己正走进一个圈套。
不就是领个奖吗？她答应了。
老王喜上眉梢，一反常态地默不作声。
姜姐难得落了个清净，也不敢问，生怕一多嘴，自己耳朵就要受折磨。
第二名毫无悬念。
老王高兴地拉着姜姐上台，手刚放到人胳膊弯，就被两道冷箭般的目光射回来，讪讪缩手，嘿嘿笑到台上。
他端着奖杯，姜姐上了台好歹扯出个甜美的笑容。摄影师喊到三时，老王的手忽然揽在姜姐肩头，与她的肌肤保持着一公分的距离，没敢真落下。
众人散去，老王打了兴奋剂一般，邀请姜姐去楼下咖啡店喝茶。
夜深露寒，对奶茶的渴望压制住对老王的嫌弃，姜姐说：“那你请吧。”
“肯定的呀！让美女请客是犯罪。”
这张嘴偶尔还是能吐几根象牙的。
两人下到一楼咖啡厅，灯火通明，气氛美好。
老王嘻嘻哈哈走到门口，一眼就和陈斯麦对上了。
两人的眼神都在说：a大的奶茶店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走进这一家？
老王的眼：你不能走远点儿？
陈斯麦的眼：赶紧滚
老王两手按住姜姐肩头，顺势将她拐了个弯，往背离咖啡厅的方向走。
姜姐语气不爽：”你干什么？”
老王语重心长：“陈斯麦俩人在俩面喝茶呢，咱们就别进去了。给他们留点独处的空间。”
姜姐将信将疑地瞥一眼，远远看去好像是陈斯麦坐在吧台后的沙发上，当下也没反驳，心甘情愿跟老王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
走到一半，长嘶一声。
“王齐，你跟陈斯麦是一对狐狸啊。”
老王吓了一跳，不会吧？女孩子漂亮到这份上也就算了，脑子还这么灵光？
姜姐眯着眼睛凑近，逼得他往后一仰，“你们可以啊，打着两肋插刀的名义，暗中为自己保驾护航呢。”
人姑娘都看的这么透彻了，老王也不装孙子了，一口承认：“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我想追你，行吗？”
说得这么直白，姜姐都不知怎么接话了。
片刻，甩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你做梦吧。”
“反正我就要追你！”老王在背后嚎道。
姜姐风情万种地转过身，娇媚一笑，看的老王灵魂出窍：“你想找死，我也不拦着。”
这边，陈斯麦用眼神把多余的人打发走了，单纯的江浸月还蒙在鼓里。
她穿的少，夜里风重，总不能带着她到处乱跑，就近喝杯热茶，是最妥帖的选择。
一杯热茶下肚，江浸月僵硬的肢体活过来一半。
店主是个年轻姑娘，笑着送来两张便签纸，指指一边的留言板，说：“你们可以写一些话，我帮你们钉在留言板上。”
江浸月接过便签纸，还在思考写啥，陈斯麦已经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写完了。
陈斯麦手指轻轻弹着便签纸，只见江浸月在这种风花雪月的场合下，格局巨大，情操超脱，务实写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早日实现
陈斯麦：“……”
江浸月也被自己笑到了，春风满面，亲自去把便签纸钉到留言板上，将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留在了这面脆弱的聚合板上。
她正洋洋得意地欣赏，看见陈斯麦在留言稀疏处，按下一颗蓝色图钉。
“你写的什么？”她好奇地探脑袋过去。
浅蓝色的纸张上，字迹出乎意料地好看，写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没看出来，你是及时行乐的那一种啊。”
江浸月对陈斯麦有了新的认知，这一反她对年级第一、竞赛大神的印象。
绩点最高的人上进严谨，常见；放荡不羁，不常见。他们冷静，现实，三思后行，规避风险，保证自己毫无偏差地沿着康庄大道前进，一直走向众人艳羡的顶峰。
而这样的人，一但兼具浪漫主义气质，就会显得格外蛊惑人心。
咖啡店门口叮铃作响，陈斯麦推开门，歪着头避过风铃，和江浸月走入夜色中。
夜晚仍然凉寒，好在热茶暖了胃，能温存很久。
那句诗被李白趁酒兴挥毫写下，在千百年后的某个夜晚，被后人隐晦地化用。
那句诗是这样写：
今朝有酒今朝醉
莫使金樽空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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