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隔音
对面的嗓音被过滤地有点低沉:“什么情况?”
江浸月心跳没来由地加速,求助地看向老王。
老王良心湮灭,当机立断:“谁接电话跟谁告白。”
江浸月憋了半天,心快跳出嗓子眼,说:“王齐,我宣你。”
对面安静了几秒。
“哦。”
老王恶作剧成功,快活地不得了。江浸月虽心如擂鼓,但表面功夫深厚,装作没事人,也跟着打哈哈摸牌。
正摸着,无意瞥了一眼楼梯口。
只见刚才接电话的人正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往这边看过来。
她一把牌差点扔出去。
“学长,我们刚开了一局,加入吗?”几个学弟热情招呼道。
陈斯麦摆摆手,“你们玩,我拿瓶水。”
江浸月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本要拿一瓶饮料,手一顿,往下位移了几公分,换了一瓶。
那包装,是崂山花草水。
她买这饮料本来是为了当惩罚措施,给众人提提神,让大一新生及早认识到人心的险恶。没想到有人自愿钻到陷阱里,这就怪不得谁了。
小周听见左手边嗤嗤憋笑,不明所以:“什么这么好笑?”
江浸月忙收敛几分:“刚刚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忘了。”
小周:“?”
江浸月藏身在人群中,视线遮遮掩掩地飘向厨房,只见待宰的猎物很自然地扭开瓶盖,朝他们走过来。瓶底抬起,喝了几口。
这一秒,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上。
下一秒,猎物脚步一顿,眼神一僵,转身靠在水池边吐了两口,然后咕咚咕咚灌了半瓶矿泉水。
末了,撑住水池,歪头看过来。
不知为什么,江浸月手里的牌一抖。
后背隐隐窜上来一阵寒意。
只见陈斯麦扯过两张纸巾擦了擦嘴,随手丢进垃圾桶,往大厅走来。
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却夹带着威胁的意味。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江浸月身边,旁边的学弟很有眼力见,忙腾了个位子,往旁边挪了挪。
那瓶人神共吐的饮料往桌上一放,识货的行家立马惊呼:“崂山花草水!学长,你好重口!”
陈斯麦笑得斯斯文文,话说得温文尔雅:“哦,有人说好喝,强烈推荐,我就买了两瓶尝尝。”
“你们的关系肯定很好,不怕绝交!”
他目光很自然地滑过众人,最后在始作俑者的脸上蜻蜓点水地点了一下。
“对,我们关系很好。”
学弟也不明白为什么学长刚才还说“你们玩”,现在就气场全开加入战局。反正打掼蛋那俩是怕了,庆幸自己没坐学长下家。
坐学长下家的是学姐。
啊放心了放心了。
一局下来,学长的惩罚转移牌、惩罚叠加牌全加给了下家。
最终决胜局,惩罚牌依次叠加了八个人后,众人皆看向陈斯麦,紧张又激动,又期待他手里没牌了只能接受惩罚、又希望他能在这串惩罚牌上再度加码。
全场注目中,陈斯麦慢悠悠丢出一张惩罚叠加牌,人畜无害地对下家笑:“不好意思,我也有一张叠加牌,你有吗?”
下家看了眼手中牌型,丢出一张反转牌,对上家笑道:“不好意思,方向反转,又到你了。”
上家微微一笑,也丢出一张:“再次反转。”
江浸月:“……”
毁灭吧。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全场拍案爆笑中,她把剩下的牌一丢,面无表情,对老王说:“给我一张惩罚牌。”
没有比宰熟人更快乐的了,老王热火朝天地洗了两把,江浸月抽了最底下一张。
她暗暗诅咒:如果有拉着左边一起惩罚的牌,请老天爷让我抽到。
心诚则灵。
惩罚牌写着:和离你最近的男生对视三十秒。
左边是陈斯麦,右边是小周。
是哪个倒霉的幸运儿,一目了然。
陈斯麦僵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全场憋着起哄,一个“哦——”抑扬顿挫地拐了好几个弯。
男女主对视半分钟内,围观群众一脸慈母笑。
江浸月为避免尴尬,一直在心里默念:这是眼,eye,e-y-e,这是耳朵,ear,e-a-r,这是嘴,……咳,这是鼻子,nose……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香味似有若无,刺激的她不停咽唾沫。
惩罚结束,陈斯麦拎着崂山蛇草水回房。江浸月又打了一轮,也觉得困乏,上楼了。
陈斯麦和江浸月的房间都在三楼,是个套房。陈斯麦和老王一间,江浸月和小周一间,共用一个洗手间。
进房间时,她搭住门把手,防范地瞥了一眼对面的门。
里面静悄悄的,也许他已经睡了。
一想到陈斯麦,他的五官就浮现在眼前,清晰无比,让她怀疑今晚做梦怕是要梦到这张脸。
她惊恐地甩了甩头,好像这样能把这张脸从脑子里甩出来一样。
回到房间,她从包里翻出睡衣,来到洗手间。刚要开门,门锁啪嗒一声,有人从里面出来。
两人对立而楞。
淡淡的香皂味无声地席卷过来,江浸月有点结巴:“你在里面怎么没有声音?”
“……刷牙能多大声音?”
江浸月一头钻进去,锁了门。
门外脚步声走远,接着隔壁房门被关上。
她放水洗澡。洗到一半,忽然听到隔壁房门又开开了,脚步声走出套间,下楼去了。
她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自在地洗了一个好澡。
吹完头,穿好衣服,江浸月感到口渴,下楼喝水。
走到一楼时,轻轻甩了下头发,恰巧发现斜对面的ktv里冷清地坐着个人。
隔着门中心被切割成几何图形的玻璃,可以看到那人自由散漫地陷在沙发里,腿长条顺,垂下的黑发拢着一窝暗淡的光。调皮的灯效从他肩头跳跃而过,斑斑点点的彩色,舍不得似的,一直在他身边盘旋。
王菲柔细的声线唱着“流年”,隔着厚重的门,传到江浸月耳朵里,变得有些闷沉。
她拐向另一个方向,经过客厅时,游戏的人们只剩一半。
窗外夜色浓厚,有的人在沉睡,有的人仍在狂欢。
她拿了瓶矿泉水,走回楼梯口。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上楼,而是打开了那扇闷住歌声的门。
歌声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心,王菲的声线冲破某层混沌的膜,直达她耳蜗。
沙发上的人抬头看她。
“你喜欢王菲?”
她走过去坐下。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辨识不清。
清亮的女声唱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时,他低低“嗯”了一声。
夜半时分,人们更容易做出不合理性的事情。
江浸月不知被什么蛊惑,点了一首“邮差”。
“我也喜欢王菲,而且,唱的还可以。”
他靠着点歌机,伸手将当下的歌切了。
皮质沙发一阵轻响,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
老天赏饭吃,江浸月歌唱的很动听,所以此时的听众愣了一下。
女神的面子下,藏着个理工女的里子。理工女的里子下,又裹着颗文艺的内核。
就像一颗多层味道的糖。
听众瞥了眼点歌机的界面,确认已经关了原唱。
灯光效果在他眼底闪闪烁烁,辗转跳跃,在她侧脸回荡温存,抚摸亲吻。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一曲终了,他轻轻笑了笑。
话说出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腔调:“唱得很好。差点以为没关原唱。”
江浸月毫不谦虚地收下这赞美,用同样的腔调回应:“你在这坐着,是大半夜心血来潮,拥抱艺术?”
他眼中的笑意浸染到眼尾,弧度迷人,看着她,没接话。
她尚未干透的头发散在肩头,末尾湿润地蜷曲,兀自凌乱地美好,引诱得对方很想耍流氓,但他还是忍住,言语上却有点按耐不住,很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你知道么,洗手间的隔音不是很好。”
江浸月心里一紧。
对视半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才开口:“你洗澡了吗?”
?
“…洗了。”
“那你再洗一遍?”
陈斯麦想确认自己没听错:“什么?”
她的眼神很无辜很认真:“你再洗一遍,我听听,隔音是不是不好。”
陈斯麦沉默半晌。
对这张天真的脸无可奈何,半天,他起身,示意大家回去睡觉。
“你的脑洞,有时我还真没办法招架。”
两人各自回到卧室,隔着洗手间,对面房间的动静半点也听不到。
小周困趴了,澡也没洗,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江浸月帮她盖上被子,然后关了灯,钻进被窝。
在空调房里盖着被子睡觉,真让人舒服到脚趾都快乐。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闭目睡了一会儿,忽然翻了个身,拿起枕边的手机,点进微信。
jjy17:你睡了吗
几秒后,对方正在输入。
chen:还没
jjy17:崂山蛇草水好喝吗
chen:…
chen:很好喝,下次不会再喝了
寂静中,小周忽然呓语了一声。江浸月反射性地扭过头,拿着手机屏幕往对面照了照。小周整张脸闷在被子里,翻了好几个身,一阵细细簌簌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她躺回之前舒适的睡姿,聊天框停在他的最后一句。
过了那个火候,再重新开启话题就有点刻意。
她切到朋友圈,给发别墅团建的几个学弟点了赞。逛了一圈百无聊赖,切回聊天框,盯着“chen”看了一会儿。
猛地,她心里一颤。
我在干什么??
我在想陈斯麦?????
她倒下去,在床上无比挣扎地深刻反思一阵,忽然听见隔壁房门好像打开了。
脚步声走进洗手间,关了门,接着有音乐响起。
那是…邮差。
隔着墙壁,水哗哗声不绝,沉闷却又清晰,空灵的女声交叠其中,兀自悠扬地唱着。
江浸月耳后一阵鸡皮疙瘩,她烦躁的伸手挠了挠。万籁此俱寂,黑暗中的任何声音都能勾起她敏感的神经末梢。
一首歌唱完,洗手间的水声停了,音乐也停了,脚步声从洗手间一直走回隔壁房间。
江浸月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jjy17:你故意的?
chen:什么?
装傻是吧。
jjy17:你是对的
jjy17:洗手间的隔音确实不太好
jjy17:但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jjy17:你不用证明的
chen:嗯…
chen:你可能误会了
chen:刚才洗澡的是老王
江浸月心里咯噔一声。
…
谁有枪吗
给我脑门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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